It's not easy to feel any instan't neglect it. ——William Maugham
任何瞬间的心动都不容易,不要怠慢了它。 ——威廉·毛姆
【姓名:维扎利蒙·布拉德
性别:男
国籍:美国
年龄:16
生日:
学籍:伊法魔尼魔法学校
学院和年级:雷鸟学院五年级
……】
我一边核对着学籍档案,一边不时抬眼瞟着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的转学生。每当我看向他的时候,总能和他含笑着的上挑着的碧绿色的眼睛相对,这令我感觉不太好,哪有在老师打量学生的时候也同样打量老师的学生,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撇撇嘴。
弗立维教授从上个学年末就已经开始培养我了,按理说这种迎接和安顿新生及转学生的工作都是副校长的工作,麦格教授做了半个多世纪,弗立维教授也经手了二十年,但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我十分紧张,恨不得将每个字母都看出花来才罢休。为此,我还拉上纳威壮胆,尽管他十分抗拒,他坚持说他自己的脑袋还不如我的指甲好用,没必要,但,我也很坚持。
于是我们现在就在这儿了,他头顶着脏到不行的分院帽,侧坐在我的长桌边缘,低头理顺着一套又一套颜色迥异的男巫校服长袍,嘴里嘟囔着他的尺寸,将那些过小的尺码淘汰,放到一旁。显然我们低估了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的个头,他的身形让我想起了当年的罗恩·韦斯莱,又高又瘦,鹤立鸡群那种。
正在我们二人陷入忙碌时,有些慵懒的声音像是可乐上一层浮动的气泡,缓缓在我们耳边蹦开。
“达灵教授,你真的有三十五岁了吗?”
“询问女士的年龄可是不礼貌的行为,布拉德先生。”
我头也不抬,将他的个人信息誊抄在我重点观察校规校纪处分的问题学生名单里。我并非对一个兴趣爱好是弹吉他、唱歌、跳舞、发Vlog的网红青少年有偏见,我只是想看看一个以搞怪日常和模仿翻唱为主风格的青少年能不能在我严格的扣分制度下存活下来,毕竟两所学校的教育制度完全不一样,我们学校现在的校规校纪是我在管,他会知道我是什么作风的。
但显然他和我以前遇到的某些男学生一样,想要知道的点都在别处。
“教授你结婚了吗?”
“你应该了解我们的四个学院划分吧,先想一下自己有没有志愿学院,然后戴上隆巴顿教授手里的分院帽。”
“我记得你好像在魔法界还有过挺出名的恋爱经历来着,跟……跟谁来着?”
“隆巴顿教授,麻烦你了。”
“好。”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我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将原子笔摔在桌上,“啪”地一声。
他惊得眉毛都跳起来了,讪讪地点了点头:“……看来是没有。”
分院帽在碰到他头顶的瞬间便发出一声悠长的感叹:“啊——斯莱特林,绝对是斯莱特林,虽然格兰芬多也能带给他成长和收获,不过绝对还是斯莱特林更合适。”
我撇撇嘴,我觉得这个多嘴多舌的小白脸放到我们学校的哪里都不合适。
“是吗,可我挺想去赫奇帕奇的。”
“哈!朵喀斯!①”分院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噗噜噜弹着帽檐做的嘴皮子,灰尘落了布拉德一身,弄得他直咳嗽。
“不行吗?真扫兴,”他翻着眼皮向上看了看帽子,又重新看向我,嬉皮笑脸,“可有美女院长在谁还青睐老头呢?”
纳威已经开始拼命憋笑了。
那你就自己跟那个老头说这话去吧!我在内心暗自冷笑。
但表面我还是拉长着一张古板的脸,用我最严肃最凶狠地口吻下通牒:“斯莱特林是出精英的地方,院长斯拉格霍恩教授非常有威望和社会地位,一定会成为每一位学子的良师益友,请注意你的言辞,布拉德先生。那么,你等会就自己去找他吧,他会带你熟悉在斯莱特林学院的生活。隆巴顿教授和我还有别的事,恕不奉陪,现在,请你离开好吗?”
他歪着脑袋,细碎的几缕亚麻金色的刘海不安地竖起,在额前投射下些许阴影,使他看起来并不像那么诚心地提问:“可我还有问题想问呢,教授。”
出于责任我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他。
他忽然凑近我,双臂交叠,放在我的桌上,眯起漂亮的湖绿色的眼,原本的一本正经被痞里痞气的笑打破。
“如果我在学校里开演唱会,你会来听吗教授?”
我愣了一下。
“……哈?”
他笑着从浑身笑得颤抖的纳威那儿接过银绿配色的校服长袍,单手勾住,甩在肩背后面,大喇喇地走到门前,还不忘朝我招了招手。
“那我去报道了教授。记得在油管上关注我,虽然我已经有两千多万粉丝了,但我仍然缺一个你。”说着,他扶着门框又倒退回来,冲我眨了一下一边的眼睛,眸光闪烁着,随后邪气地笑了。
等他离开后,我僵在原地,半天还没在纳威的笑声中反应过来。
“他……他……”我指着远去的金色脑袋的背影,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纳威,“他刚刚是在朝我放电吗?”
纳威已经笑得连句话都说不全了。
“也不是这些年第一个对你有个好感的男学生了不是么,但……噗——”他好不容易严肃了几秒钟,又破了功,“确实是第一个把你耍得团团转的……”
“非常好笑。他该庆幸分院帽没顺遂他意给他塞到赫奇帕奇,不然就他这个样子,在我手下根本活不到晚餐时间,哼。”
为了证明这点,我从我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个封面上写着《赫奇帕奇院规》的小册子扔在我桌上。虽然它比校规薄多了,但,相信我,这个小册子是被霍格沃兹学生守则完美包含在内的更小的一个集合。我就是凭借这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才能在接任院长职务的短短四年内迅速建立威信的。
纳威一边捏着鼻梁强打精神,一边叹息:“说真的,每次看到你们学院的孩子手上都拿着这个小册子我就有点害怕你,万一某天你当上校长怎么办?我可不想我的学生也跟着你一起把校规全改了。”
“我又不想做什么校长,让我当副校长就够勉强我的了,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我笑着瞥了他一眼,调侃道,“你行你上,我觉得你比我更有领袖气概。喂,我说,到时候我给你打下手怎么样?苦活累活我来干,你只要站上前去当门面多发言就行。”
“开什么玩笑,我就是一个闲散的新教授,要真图那些虚名我就不会从傲罗上退下来了。”
“彼此彼此。别推辞了,反正你我都知道我们一个是新副校,一个是新院长,跑不了,也没得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翘起脚,在椅子上转了个圈,转向半侧坐在我桌上的纳威时,笑吟吟地努努嘴,示意他看向我那本金丝雀黄封皮的小册子,成功看见他迅速变了脸色。
“到时如果你需要借鉴一下我新官上任三把火后的完美案例,我可以把这个借给你。”
“噢看在梅林的面上放过我吧!”
我笑得更厉害了。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拉文克劳的高年级生探出头来,说是两位校长要找纳威和我一趟。
纳威和我交换了一个不约而同惊讶的眼神。怎么说什么就来什么?
但领导下令,我们只能先去再说。说出通关密语,进入校长室的时候,校长和副校正在讨论着什么,弗立维教授不时地点头。听到我们的脚步声,麦格校长冲我们招手。
“关于今年的麻瓜研究游学日你准备得如何了,谢丽尔?”
我吃了一惊。最近我过得实在是……太浑浑噩噩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而当弗立维教授一脸为难地说“今年如果不行就取消吧,也没什么关系”的时候,我已经远不止吃惊了。
自从我返校学习和任教天文学之后,这项新的教学体验项目一直都是我负责的,麦格教授辅助我,力排众议,将它圆满达成了。而后来纳威来到学校后,他便和另一位年轻教授,变形术的授课教授泰瑞·布特一起替代了年事已高的校长跟我分别带队完成长达两个白天的游学日。
这无疑是整个魔法界的高校的新创举,比号称对麻鸡麻瓜接纳宽容程度最高的伊法魔尼还要再快一步实现让学生从日常生活中对麻瓜的理解。因此很多师生和家长都怀着各种……个人意见。
我记得上次和马尔福父子吃饭的时候,马尔福还特地提到了这件事,说实话我当时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因为我实在是搞不清他的意图。
马尔福太太虽然是个能客观看待混血和麻瓜出身巫师的纯血派。但,有必要做提醒的是,她始终还是纯血,无法设身处地理解我们这样出身的人的处境,还是会在少数的不经意间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之处,流露出“至臻至美自然是好上加好”的不切实际、也不合时宜的一丝丝的自我优越。当然了,这我多少也能理解,正如曾经规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也始终存在另一句中世纪传来的谚语——“生为王子,死为王上”。
即使是相当公正无私的赫敏,在逐步掌握魔法部的资源和话语权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发表着自己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力度强劲的对麻瓜出身和混血的巫师的支持见解,为此不断削弱激进的纯血主义右/派,撤职的人也不在少数。政坛上从未停止的党派和政见的斗争在她当选后以压倒性的优胜暂时平息,但在那之前,从司长到副部长到部长,被她铁血手腕拉翻下马的纯血主义不下少数,她做了相当多的努力才确保像我和她这样的女巫,像哈利这样的混血,能得到跟罗恩这样的纯血一样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宽容那么一点的福利和社会口碑,无论名义上、字面上还是实质上。
绝大多数人始终无法对出身和境地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他人完全感同身受。
退一万步说,就算过世的莉娅将那些好的部分——公正客观没有歧视和偏见的部分传给了下一代,影响了家族传承,不过关于马尔福本人,至少是我所了解的马尔福,鉴于他曾经的血统和门第偏见深入骨髓,我更愿意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没怀揣什么好的目的在打听。
我希望是我过于悲观和多虑了,毕竟莉娅并不是我,她是马尔福的妻子。马尔福并不在乎一个可以随便欺骗玩弄于股掌的傻乎乎的少时女友,只把那个姑娘的所有言行当成痴傻做梦,但他也许真的会在乎他的妻子,将那些东西听进去……不,他应该会在乎的,莉娅是个完美的妻子,他会的,一定会。
至少我希望他会。
就像我希望他是那个坚守的男人一样。我……总是对他抱有一些……不切实际、也不合时宜的一丝丝期待,即使我早已经失去了那种高看自己的作用一眼的自我优越。
最近马尔福经常联系我,可能是我脑海里他的影子变多了,想起那些破裂的黑洞和刀割划痕一样的痕迹的时间也多了些。也挺好的,无论是想到雷还是马尔福,都逃不了一阵又一阵的痛。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宁愿去想很多我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的窟窿,起码自己心里还有个心理准备,可以在黑胶唱片跳针的时候提前回到原始节点做预备姿势,告诉自己,停下来,不要再想了,那里除了无尽和心痛的黑洞之外,就是令我粉身碎骨、憎恨自我的深渊。
我是个很吃教训的人,甚至会因为畏惧它们而在还没看到警示牌的时候就绕远路,我就是这么在那些黑洞和深渊的包围下活下来的。
不过雷是个例外,关于他的事,很多都是例外。我的世界里不需要例外……或者意外,或者我掌控不住的任何东西。
我告诉我自己等结束跟两位校长的商讨之后,一定要将新的警示牌和心理建树做起来。时间是可以治愈很多遗忘很多没错,但如果要我再等上二十年,可能我会新伤旧疾一并发作,被深渊和心痛吞没再次丧失自我。
但那是今晚,明晚,之后的每一晚我要做的事,不是现在,现在我要专心并努力向校长证明,即使没有魔法,我也能胜任这份工作,能保护好我的学生。我花了太多的时间推进小巫师们走进麻瓜街头亲眼游学历练了,我不能在这里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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