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楠来到爷爷门外时，房门外很热闹，因为房里塞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大家都堵在了门外。
有个小堂弟一直冲尚楠扮鬼脸。
一直瞪着他，怪好玩的。
尚楠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模仿着动画片里，手贴在脖颈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小孩被捂着叫不出声，从这个捡回来的丑哥哥身上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威胁，瞪出满眼亮晶晶的泪花。
吓唬小孩好像不道德。
尚楠心里唾自己一口，径直走向老人床前。
里里外外圈了那么多人，尚家人全都放着前厅的客人不去管跑到这里来了。
尚楠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烂糟算命破天荒准了，总是好的不准坏的准。
律师这段时间就一直住在尚家，家庭医生围着老人家打转，他的生父尚睿广和他的生母罗瑛带着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立在旁边。
小和尚一心向善，这时也不舍得过去破坏他们一家和睦的氛围。
有人推他：“楠楠来了，你爷爷念了你好久。”
尚轩率先横过来一眼，挖讽说：“你还知道过来？”他说完被姐姐尚芸撞了一下胳膊，扭头一看爷爷面带忧虑，顿时闭了嘴。
“楠楠过来。”老人靠在床上，佝偻着身体，怎么也看不出是个前几天还精神抖擞牵尚楠进门的：“小轩还是不喜欢你弟弟吗？”
尚轩脸一僵：“没有，不是。我，我很喜……”
尚楠顶替了医生的位置扶尚爷爷，扫了尚轩一眼，他二哥是铁定说不出喜欢他这种鬼话的，他觉得二哥可爱，偏过头牵了下嘴角。
尚轩面色恼怒。
好在尚爷爷没有强迫尚轩非得说什么承诺，他叫来律师，枯木般的手攥着个文件放在尚楠手里。
这一瞬间，周围打过来的目光能把他的衣服就地焚烧。
老人眼含泪水：“爷爷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广净把你送回来，你的档案都是不齐全的，爷爷尽力给你补齐了，之后的上学，结婚，工作，爷爷先给你安排了，你不要怪爷爷管得多……”
尚楠：“……”可是这爷爷管的真的有点多。
这罗列的东西，光听着就让尚楠一阵窒息。
尚楠现在距离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有几个月时间，尚爷爷就迫不及待给他绑了个未婚妻怕他将来没人要。
尚楠摇摇头：“爷爷我不用……”
老人抓着他的手放在手心，越发慈祥：“别怕跟不上，爷爷给你请了很厉害的老师。”
尚楠隐隐觉得有些地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尚爷爷一直以来都对他格外热情，就算隔代亲，尚爷爷又不缺孙辈，凭什么对他格外青睐。
尚爷爷还知道广净师父。
就好像他的走丢和归来本来就是一场策划。
尚楠沉默下来，仔细一看，老人历经九十年的眼睛里闪着商人特有的精明。
可是人之将死真的还会步步算计吗？
尚楠随后被尚轩从后面拽了出来，一群亲戚顶替了他的位置。
尚爷爷一个一个跟他们说话，脸上微弱暗淡，像烛火燃尽前最后的挣扎。
屋里喧闹，老人正式离开之前的几分钟里大伯和小叔家还在争执遗产分配的问题。
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尚睿广眼底发红，差点把亲兄弟两家人全部赶出去。
小堂弟仿佛现在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不小心挤到了床旁边，摇了摇尚爷爷的手，嚎啕大哭。
尚楠存在感不强，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想知道尚爷爷给这个捡回来的小少爷的文件袋里有什么东西时，尚楠早就不在这屋里了。
尚楠盘腿坐在桌子上，指尖一挑勾了封紧文件的白线，从里面拿出一叠梳理整齐的档案。
桌上智能机屏幕亮着，呜呜震动了好久。尚楠一手夹着文件，抄起手机看了眼联系人，划拉开，问：“怎么啦？”
对面问尚楠什么时候回去，最近在忙什么。
尚楠翻着文案，简明扼要地回答：“我家亲戚的公司快倒闭了，回来收拾烂摊子。”
“你家亲戚？哪个亲戚？严重吗？用不用我派人过来帮你？”
“哦，不用。”尚楠笑了下，要是让那边知道他抛下整个业界顶尖组就为了回来忙活这么个小公司估计得疯魔。
“好吧。”对面爆哭：“大佬赶紧处理完回来啊，师父的要求我们顶不住！”
尚楠笑着应了，电话一挂转头就忘了。
他掂了掂文件，塞上耳机，音量调的很大，大到听不见外面混乱的声音。
尚家外强中干，他父亲上台以后大问题小问题层出不穷，再这么造作下去再撑五年就该申请破产了，只是目前在众人看来尚家还是如日中天的，要不然他的亲戚们也没法再没心没肺玩了。
尚家亲戚多就是个大问题，比如大伯掌管的分公司，年年赤字全靠总部兜着，账目表显而易见的不对劲，但是因为是尚家人管着，有关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居然让这个分公司苟活到现在。
非常不容易。
外面雨下大了，尚楠鞠了一捧发呆，被外面敲房门的人给打断了，尚楠把耳机摘下来，听到门外撕心裂肺的叫骂声。
尚轩锤着房门骂他：“尚楠！你到底有没有心！爷爷去世了！你他妈躲在里面干什么！”
尚楠嘴角一抽，有这么一会儿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把自己一颗乐善好施的佛心剖出来给这位哥哥看看。
至于在他门口哭成这样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老人家给怎么了。
哭得本天使想杀生。
尚楠给他哭得心烦，推开窗手撑着窗沿跳了下去。
来九十大寿的宾客慌得一批，相关的工作人员来来走走，尚家人忙着安排人送客人回去，又忙着处理尚爷爷的遗体。
尚楠悄悄跟进去看，看到有个医生象征性地摸了下老人家的唇舌，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尚楠看到一抹眼熟的蓝绿色一晃而过。
不是自然死亡吗？
尚楠一愣，皱眉回想有什么东西是蓝绿色的。
忽地某张脸在尚楠脑海中闪过，毕竟亲自吞过一片花瓣，尚楠记得送给那人的那朵花从他手上出去时是干干净净的妖红色。
尚楠抿抿唇。
尚楠趁着没人注意，去找接待人员要了今天的客人名单，他存了一份，回到老人的房间里悄无声息的转了一圈。
尚家大部分人今晚没有休息，一直睁眼到天亮。尚楠回自己房间时尚轩已经不在了
小和尚分外疲惫，沾着枕头就能睡着那种。
尚楠扑上床，手机贴在枕边，嗡的一声。
尚楠撑着困意看了一眼，是一条微信好友添加申请。
备注：褚临修。
尚楠：“……”红玫瑰送上门来了。
尚楠点了通过。
外面天蒙蒙亮，褚临修发来第一条信息。
褚临修：还好吗？
尚爷爷去世扬城轰动了一晚上，褚临修好像刚刚知道消息一样。
不过尚楠觉得褚临修加他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有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
尚楠抓了下头发，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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