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殊饮了口茶道:“宫里的人说并未出问题。”
施斐坐下, 皱眉想了会儿,道:“加大药量罢。”
施殊笑了笑:“我会去吩咐。
“皇帝撑不了多久,但到时势必与蛮族开战,卫炙走了, 你要如何?”施殊看着施斐的双眸问。
施斐沉吟了下,道:“三分兵权在皇帝手上, 皇城与宫内的禁卫军也由皇帝统领,若是卫炙走了……”
他敲了敲桌子:“他的亲信也会留下,再说, 禁卫军头领可是极其崇拜这位战无不胜的卫将军。”
施殊笑笑道:“卫家那小子可是站在昼昼那边的。”
施斐垂下眸:“阿昼对皇位并没有心思, 不必动他。”
施殊道:“可他身边的人有心思, 你也同我说, 皇帝教他帝王之术,华妃倾尽势力护他, 卫家兄弟给他在武臣那边铺了路子, 楚青痕在文臣中也受人吹捧。”她顿了顿:“他确实没心思, 他身边的人都有心思。”
施斐轻声道:“再说罢。”
施殊明白他心内的退避, 也不再说此事了, 道:“楚青痕背景有些古怪,你多仔细。”
“今日就到这罢,我先回宫了。”施殊说罢, 起身推门出去了。
施斐坐在原地,垂眸看了手中的茶良久。
——
几日后。
施昼手上的痂终于掉落,伤已好的差不多, 每日涂些祛疤的药膏就行了,施珩给人下了最后的通令,让施昼明日上交策论。
施昼坐在书房的书桌前,桌上铺着的宣纸白如雪,他撑着脑袋,手里把玩着精致小巧的镇纸。
楚青痕今日不知怎的回事,晚来了,现在也没见着人。
正想着,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施昼直起身,道:“先生总算来了。”
楚青痕微颔首道:“有事耽搁了,望殿下恕罪。”
施昼把镇纸丢到桌上:“先生今日不上学了罢,这策论想的本殿头疼。”
楚青痕一眼就看见桌上那张一字都无的白纸,眉眼染上分无奈:“那就不上了罢,臣陪殿下将策论作完。”
施昼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从早晨到下午,施昼先大致将策论写出来,再由楚青痕挑出毛病,反反复复修改了几次,才得出此时施昼手上拿着的那张纸。
施昼得了好,让楚青痕留下来用了晚膳后,再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翌日。
下了早朝后,施昼拿着那张纸去了御书房。
太监一道一道的传上去,皇帝知会让人进来。
奴仆们退到外殿。
刚下早朝,皇帝头顶上厚重的冕旒还未摘下。
施昼进来时,宫女真准备给皇帝更衣,又被吩咐退了下去。
他叹了声,施珩事务繁忙到都快把御书房当家了,连回寝殿更衣的时辰都没有。
他正想着,就察觉到皇帝看了眼他手上卷起来的纸张,听见人道:“放着。”
施昼“哦”了一声,将纸放到桌上。
皇帝又道:“过来。”
施昼过去了,就看见施珩自然的张开双手:“衣裳在榻上放着。”
施昼怔了下。
成吧,因为他,人走了,所以这份活儿他来干,施昼咬牙。
施昼半俯身,将皇帝宽长的镶金嵌玉的腰带解开,从施珩身后饶开。
不太熟练的缘故,他动作缓慢,环着人腰身,将腰带扯了下来,又抬起双手,去解系带,又是解了半天。
施珩见人笨手笨脚的模样,眸里浮现出笑意。
良久,才将外裳褪下,又给人换上一旁的轻薄的玄色衣裳和简单的腰带。
上朝的朝服过于厚重,施珩下朝就会将朝服换下。
最后是冕旒的褪下。
天子自是不可能低头的。
施昼与施珩的身高又差距良多,他踮起脚,双手费力的去解着暗扣,冕旒重的很,他扶起来的时候,身子不稳,还是施珩逗够了人,才伸出手扶住了施昼的腰身。
施珩眸中浅淡的笑意都压不住。
施昼瞧见了,哼哼着,没好气的把冕旒随手放到桌上。
却突地,施珩低咳了几声。
施昼看过去,才发现人面色有些苍白:“父皇无事罢?”
施珩摇首道:“受了些寒罢,过几日就好了。”
施昼听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待施珩御座上坐下后,自觉的站在一旁。
施珩不用猜都知晓,这是在等着自己夸奖。
仔细看完之后,施珩是带着赞许的,这篇策论看过去,无疑会让人猜测是一位上过多次战场的老将所书,其对战场的详细认知令施珩赞叹,所出的方法也成熟可行。
皇帝赞道:“不错,是在卫炙与楚青痕手上学了些东西。”
施昼不满:“我呢?”
皇帝低声道:“也很好。”
“让司天监过几日算一下黄道吉日,就让卫炙出征罢。”皇帝淡声道。
施昼没反应过来:“什么?”
话题转变的过快,施昼有些懵。
皇帝将纸张放下:“与蛮族开战。”施珩顿了顿:“让朕寻个理由。”
施昼怔怔的:“啊?”
没过多久,施珩又开口:“就说,蛮族日前一再骚扰我朝边境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我朝被逼不得不与蛮族开战。”
施昼现下已然回过神,又听见这么厚颜无耻的一句,他看了眼施珩,人面色如常,他在心里暗暗佩服。
皇帝叹了一声:“你也同去。”
施昼僵住:“什么?!”
他身娇肉贵这么多年,自是不肯上战场这种折磨人的地方,况且那地方动乱不断,死个人都是寻常的事。
他去战场,明摆着找死。
施昼不愿,不愿极了,也有着对陌生事物的恐惧。
他面上委屈,深吸了一口气:“父皇,为何要我去战场?”
“儿臣无能,也不会起什么大作用,更可能会拖了卫将军的后腿。”
皇帝沉声道:“不许贬低自己。”
施昼蹲下来,伏在皇帝膝上,轻声道:“父皇,昼昼不愿……”
“不想去。”他嗓音里含着委屈。
你不是最疼我吗,为何一定要让我去送死?
良久,皇帝揉了揉他的软发:“昼昼要听话。”
施昼吸了口气,没说话。
两人僵持着。
最后还是皇帝妥协了,他叹息道:“你先下去罢,让朕再想想。”
施昼只好出了御书房。
他心中不稳,面色也不好看,出御书房之后,就有些慌乱的往华宫跑。
华蓉征听了之后,面色骤沉。
“太医院那边的眼线道皇帝召人的次数多的不寻常,太医院里几位皇党最近也有些心神不宁。”华蓉征精致的面容上却莫名令人感到寒气:“怕是……出事了。”
“若是真是如此,后面一定会出乱子,你身为朝中最宠爱的皇子,多的是人想从你这下手。”华蓉征细细分析。
施昼接口:“父皇这是想让我跟着卫炙去避避?以免我淌这浑水,最后自个却出事了。”
华蓉征冷笑:“这浑水本来就该淌,这种局势,你更应该留在京内,免得有些人趁虚而入。”
“怕的就是,有人在你回京的路上埋伏,想回宫也回不了,这帝位自然跟你没有关系了。”
施昼试探道:“那我去战场后,卫炙会护着我不让我出事?”
华蓉征看了他一眼,缓缓颔首:“自然。”
这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养了十几年,想的什么心思,华蓉征自然都知道:“别想着那些有的没得。”
施昼打着这个算盘,他本来就不想登皇位,跟他没关系自然最好,去战场卫炙也会护着,不伤性命,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施昼后悔不已。
接下几日,华蓉征求见皇帝多次,皇帝就拒了几次。
倒是宣了施昼过去。
“朕会让人暗中护着你。”施珩缓声道。
施昼想了会儿,点头了:“几时出发。”
皇帝沉声道:“一月后。”
殿内一时沉寂。
皇帝突然上前抱住施昼,声音有些低哑,似是一下苍老许多:“昼昼乖……”
“朕舍不得让你出事的。”施昼听见施珩在他耳畔低声道。
他又想起华蓉征那日说的话。
施珩宠了他这么多年,施昼自是担忧着人身体的,他深吸一口气:“父皇要等昼昼回来。”
施珩应下:“朕会的。”
施昼才稍稍放下心。
“莫分心。”楚青痕再一次提醒道。
“先生继续讲罢。”施昼揉了揉眉心,回过神来道。
这几日上学,楚青痕发现施昼分心的次数比往日多了不少,莫名的心神不宁。
他索性将手中的书籍放到桌上,问道:“殿下有何事可与臣倾诉。”
与蛮族开战的事知晓的人并不多,除了施昼与华蓉征,再加上卫炙,也就只有几个皇帝的心腹大臣知晓,就连卫瑾也不知晓。
此事自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与楚青痕说道的。
施昼想了想,才道:“前些天在店中看中一样小东西,我问了店家是否能卖与我,店家说可以,那只猫似乎知晓了自己的命运,我那日过去取它的时候,焉的不行,我也就想再等几日。”
“我心疼这只猫,又舍不得放离它,想着如何是好。”
楚青痕想了想,道:“不如殿下带臣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别看了,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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