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凑近的时候迟穗恰好转回身来。
不得不说 , 单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这张脸迟穗都会心跳加速, 就别说他还故意撩人的说出这样的话。
但知沈燃莫过于迟穗。
在短暂的心悸之后,她索性翻身躺下, 仰面与他四目相对。
“以身相许我不要, 但不如,你把你的一天卖给我?”
卖?
这种新奇的说法沈燃还是第一次听到,一边笑一边问:“怎么个卖法?”
“很简单,你一天的时间完全属于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不准反抗,只能乖乖听我的。”
“那倒是不难。”
“对吧, 择日不如撞日, 反正明天也没有事,你就把你明天卖给我吧。”
迟穗说话的时候唇角勾着笑, 眼睛亮晶晶的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 大概是肚子里又憋着什么整他的坏水。可看着她撑起上身, 习惯又自然的把手臂勾在自己肩上, 缩小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沈燃突然就觉得, 就算这丫头现在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大抵也会眼睛眨也不眨的说愿意。
抬手捏了捏迟穗肉嘟嘟的脸蛋, 沈燃笑着道:“好,我把我卖给你。”
……
昨夜下过一场雨,依旧是小雨, 起床拉开窗帘,只有湿漉漉的地面显示着它昨晚来过的痕迹,但气温因此骤降,让原本升温的新洲被猛然从秋天拉入初冬的行列里。
迟穗探着手臂伸出被窝,一阵寒气让她瑟缩着收回手臂,躲在被子里打通了沈燃的电话。
“沈燃,你醒了吗?”
“嗯。”沈燃侧头看了眼桌边的闹钟。
九点了还没醒,那他只怕是头猪。
“那我饿了,你帮我把早餐拿上来。”
“这个点?”沈燃有些诧异。
方覃对于三餐的时间要求十分严格,早上八点定时开饭,时间一过定时收餐,除非特殊情况,她不会留下多余的餐饭。
沈燃在迟家多少也住了一年多,了解方覃的性格,捏了捏眉心,他对迟穗这个要求,稍感无奈。“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你让我去哪里给你把早餐拿上来啊。”
“这简单,小区门外的那家早餐店供应到早上九点半,我以前经常去,如果你现在快速出门的话,赶上最后一波是没问题的。”
说完,迟穗翻了个身,继续道:“对了,你们出门的时候顺便到我房间来一趟,我妈昨天应该是帮我开了窗,一整晚没关我房间冷的要命。”
“还有,再帮我把空调开了,这样等你回来了,房间也就暖和了。”
“最后,我桌边的垃圾桶也该收了,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帮我扔掉,谢啦。”
迟穗的小嘴叭叭叭叭的说个不停,完全没有给沈燃插嘴的机会,要不是能在听筒中听出她那头发闷的声音,沈燃都觉得她现在只怕是坐在床上故意逗自己。
放下手里的笔,沈燃起身拿起外套,在她最后一字落下之后紧跟着问了句:“既然这样,那你用不用我顺带着帮你把衣服也换了?”
“这倒大可不必,现在房间太冷,等一会再说吧。”
说完,她径直挂断了电话。
行吧,她倒是一点不把他当外人。
挑了下眉,沈燃穿上外套,抬手推开迟穗的房门。
房间灰蒙蒙的,已然大亮的天色在厚重窗帘的遮盖下分毫都闯不进来,整个屋内唯一光亮的只有迟穗那一双探出被子的眼睛。
她身子没露分毫,全部缩在被子里,被角掖在身下,一眼望去活像个大号毛毛虫。
“沈燃沈燃。”她喊道,“快把窗户关了,我冷。”
那你有给我打电话的功夫怎么不自己关。
沈燃在心里默默的腹诽的一句,但到底还是抬步走过去,帮她拉开窗帘,关住了窗户。
“看你这样就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心里吐槽我,我可告诉你哦,你把今天卖给我了就要任劳任怨的,不准发牢骚,心里也不行。”
“好。”沈燃抬手打开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转头看向她,“今天都听你的,不过你现在这样不冷?”
顺着沈燃的视线回转,迟穗这才发现,因为刚刚不经意间抬手的动作,被角一掀,露出了她大半的肩头。
抖着身子重新缩回被窝,迟穗红着脸拧眉向他道:“快去买饭。”
“嗯。”沈燃打开衣柜,从一摞之中翻出两件长袖抬手扔给她,“先把吊带睡衣换下,免得过后着凉。”
“哦。”迟穗说着,默默的扯过了衣服,一转眼,又指了指桌边,“垃圾别忘了。”
……
今天周六,迟兆钦放假。早上九点十分捏着一份报纸从卧室里走出来。
沈燃刚好下楼,见到了简短的打了一个招呼,“叔叔好。”
“嗯。”迟兆钦淡淡的应下,在他开门之际,坐下展开了报纸。
大约十分钟之后,沈燃拎着一个小袋子从外回来。
迟兆钦没太看清,只在他进门打招呼后,淡淡的扫了一眼。直到两分钟后见他端着一碗皮蛋粥和一碟包子上楼时,才略带疑惑的问道。
“你是早上没有吃饱吗?”
沈燃应声顿住,解释道:“哦没有,这是迟穗的,她饿了。”
哦,那还挺体贴人。
迟兆钦上下打量了沈燃两眼,没再说话,只点头示意了一下了解,便将视线重新转回到面前的报纸上。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插曲,可看着沈燃在这两个小时里忙上忙下,忙里忙外,忙东忙西,一问怎么回事就说是帮迟穗的样子,不禁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也不是没见过两人相处的模样,虽很和谐,但也没和谐成这样吧。
拧着眉,他逐渐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筷,对着身边持有同样疑惑的方覃轻声说道:“不只是现在,打从早上就是这样了。”
“而且,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罢,他又补充道。
“真的?”方覃吃惊的探过身子,“怎么有过之了。”
迟兆钦说的很简短,其实他一上午在客厅,看到的内容也不多,可单单就这些,方覃就能在心中确定,迟穗这丫头一定是在欺负沈燃。
她一定是看沈燃老实,所以趁着她不在家就欺负他。
方覃也没想这个想法里有多少的逻辑漏洞,确定下来之后就一下摔了筷子,冲着迟穗一下子拧起了眉头。
“你这干什么呢,我们平时教你欺负人了吗?”
欺负人?
迟穗顿了一下,明白过来方覃这是什么意思,夹了一块肉,不以为意的解释说:“这不是欺负,他把他今天卖给我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一点怨言都没有的,对吧。”
对上沈燃点头的动作,方覃一瞬间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啥啥啥?迟穗是在说什么话呢,它怎么完全听不懂啊。
迟兆钦已经移桌,闻声从沙发上挪开正在看书的眼,同方覃一样是一副完全不解的表情。
他女儿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可视线一转,看到沈燃被迟穗拉着离桌是微笑的模样,他觉得一切应该是都明了了。
一定是沈燃这小男生给迟穗灌了什么迷魂汤!
想到这里,他立即起身,凑到正在收拾碗筷的方覃身边和她悄悄商量。
“老婆,你看小穗现在的成绩已经在稳定提高了,学习态度也端正了不少,我们要不就把沈燃这小子辞退了吧?”
害怕方覃不同意,他跟在后面继续补充,“再者,你说他这非亲非故的,住我们家这么久也没个说法,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迟兆钦自以为自己的借口找的很好,有理有据,情感充沛,可没想到依旧被方覃的三个字打回。
“不可能。”
“小穗的成绩能提高到现在这个样子全靠沈燃,且不说辞退沈燃之后小穗还会不会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单就你这个做法就是吃水忘了挖井人。”
“至于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问就是沈燃是我亲儿子,不然就是亲女婿,除非他想自己离开,不然谁都赶不走。”
望着方覃抱着碗筷的身影,迟兆钦对她这个态度感到莫名其妙。
不是,他这是提议而已,这怎么就突然多了个亲儿子,甚至是亲女婿了呢?
站在原地环手抱胸,迟兆钦对于自己刚刚的想法越发坚定了下来。
沈燃这个小男生留不得!
——
时钟拨至中午,炽热的阳光铺撒在各处,气温渐渐回升,倒也不再像早间那么让人瑟瑟发抖。
迟穗换好衣服,拉着沈燃到车站等车,只是公交一连换了三趟她都没有告诉沈燃,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看着窗外越发荒凉的景象,他侧目问她:“你这不会是想趁着今天我不能反驳你,随便找个小山村把我卖了吧?”
迟穗闻言转头,学着以往电视里看到的轻佻做派,抬手拍了拍沈燃的脸,“怪不得是年纪第一,你可真聪明,我就是打算今天把你卖了。”
话落,汽车到站,她收起刚刚的模样,拉着沈燃下车,站在“墓园”两个字下,语气淡淡的道:“好了,就是这里。”
……
现在不是清明时节,再加上又是秋末,整个墓园冷清萧索的厉害,一阵风吹过,落在地上的枯叶发出飒飒的响声。
沈燃在来之时其实脑中下意识的闪过这个目的地,只是这个答案太过离奇,刚刚闪过的那一刻就已然被他否定,以致于现在站在这里,站在姜帆的墓前,他还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迟穗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说自己外面等他,让他们两人好好聊聊。可仔细想来,他其实没什么和姜帆好说的。
或许是太早开始为自己做主的缘故,他几乎很少有和父母商量聊天的日常。他也不是那种话多,喜欢聊天的人,凡事憋在心里,也就更没有会向姜帆吐露心声的习惯。
他久未来此,距离上次百天,也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偶然想起来之时,他也会思考自己站在这里,回想起和姜帆怎样的过往。
那时的他觉得,大抵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可现在确实的站在这里,他才发现,他想起来的都不是以往的剑拔弩张,而是很久很久之前,姜帆教他做数学题,带他去春游,陪他一起参加亲子运动会的模样。还有她躺在病床上,临死前紧紧攥住他的手,说的那一句“对不起。”
彼时他还不清楚姜帆的意思,但现在想来,大概是与他一样的。
我爱你,只是因我的固执而用错了方法,我已无力弥补,可我仍然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天边的乌云已遮蔽阳光很久,随风移动,在此刻露出太阳的一角,发出耀眼的光芒。
沈燃呆呆的站在墓前良久,片刻之后终于开口。
“你放心吧,我现在过得很好。”
……
沈燃在墓前呆的时间不长,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
他从小路里走出,一下台阶就见迟穗站在门口冷的发抖的样子。
她大概是站在风口,双手环抱,有风缓缓的吹起她的短发,但仰头见他,便立刻笑着冲他挥手,问:“沈燃,你们都说什么了啊。”
“没什么。”沈燃走进,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搭在她身上,一边有意逗她,“只是告诉她我现在在帮一个人补习。那个人脑袋笨得要死,一道题教三遍都不会,整天吵吵嚷嚷的,也吵得要死。”
说罢,余光看到迟穗蹙着眉毛就要爆发,笑着又补了一句,“但是她很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
迟穗一顿,很快又得意的扬起了脑袋,道:“那是当然啦,穗姐天下第一。”
“美得你。”沈燃侧头一笑,抬手捏了一把迟穗的鼻子,末了牵起她的手,似有嫌弃的提醒道:“别背着身走,好好看路。”
——
短暂的周末一过,新洲的气温骤降,所有人纷纷换上了入冬的外套,带着崭新的面貌,重新回到星高。
这次的家长会是一个警钟,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开始认真面对起来马上到来的期末,就连张泽也不例外。
张泽这次期中进步不大,但却意外的没有受到张母的教训。
尝到了这个甜头,他也难得的开始认真面对起了学习。
一月一到,期末准时来临。
张泽头一次对考试紧张,早上进场之前站在门边,腿不住的打哆嗦。
“穗姐,你说我要是这次又没考好,我妈会不会连着上一次的一起打断我的腿?”
迟穗睨了他一眼,“那为了让你放轻松点儿,我要不现在就把你腿打断?”
“……”
张泽抬手拒绝,“这倒大可不必。”
考试一连两天,时间很短。没过多久,期末成绩也跟着公布出来。
总体来说,不是特别理想,但情有可原。毕竟这是高三以来第一次按着高考规格进行的大考,除了紧张的因素之外,这次考试的难度也比往常有所提升,甚至可以说与高考相差无几。
为了以防迟穗情绪低落的事情再度发生,沈燃在考前就已经对她做过了心理辅导。
由此,迟穗对成绩倒也看得十分开,非但没有难过一下,反而还对着卷子找出自己很多处不足,约着沈燃寒假继续补习,就连除夕当晚都没有落下。
一家人看到迟穗的这个状态十分配合,只有迟老太太担心孩子这么拼,会不会耗到身体,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劝她两句。
“妈,小穗难得这么上心,我们还是不要分散她注意力的好,至于营养健康方面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出问题的。”
迟老太太听方覃说的也有到底,最后便也作罢,只吩咐着他们在除夕当天早点儿给迟穗送回去晚饭,方覃和迟兆钦两人除夕过后赶快回去照顾她。
方覃和迟兆钦两人也是这么想的,除夕一过,两人甚至都没住下就连夜开着车径直回家。
回家的时候,屋子也不过刚刚熄灯。
方覃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看了迟穗一眼,头一次对这个孩子倍感欣慰。
直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她都不由得感叹一句:“看来我明天同学聚会不用害怕了,小穗这个样子,她就算明年考得不好我也会非常满足。”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同学聚会并没有提到孩子的事情,相反被另一件事情完全岔开。
“那张楚南他恶心谁呢。就他上学时候的那德行学院里谁不知道?一天三堂课他就能撬两节,要不在这行混不下去了,他会改行?不就是走了狗屎运,凭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三脚猫技术挣了点儿钱,他就当自己真是大款,真是大爷了?”
“还什么老迟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要早点儿治,提前治才好呀,现在现在这样多不好看呀。屁,你就是真秃了头也比他张楚南好看一万倍!当年追你的人从哲学院排到医学院门口这事谁不知道,他不就是气我当年拒绝了他的死缠烂打和你一块儿了吗,现在他在哪儿恶心谁呢。”
话及怒出,方覃一把放下手里的水杯,“嘭”的一声瞧在玻璃桌面上,起身回了房。
迟穗正好下楼接水,听到这动静,身子跟着一哆嗦。眨巴眨巴眼,好奇的对上了坐在沙发上的迟兆钦。
“爸,我妈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出门去参加了同学聚会吗?怎么回来火气这么大?”
迟兆钦叹了一口气,简单的概括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末了心疼的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还是我的错,不然你妈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
迟穗拍拍迟兆钦的肩,随口安慰了他两句接水上楼。临走前,视线在桌边的那个垃圾桶里略略扫了两眼。
方覃的脾气和迟穗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到晚间已经喜笑颜开的哼着歌。
迟穗坐在桌前,刚没眼色的问了一句“妈,你不生气了?”就得到迟兆钦飞快的一个白眼。
这孩子,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覃倒是不在意,只哼了一声道:“我不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但在末了,还是没由来的补了一句:“不过我听说这家伙,技术倒是不错。”
方覃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只是低声的喃喃自语,说完也没有人有反应,像是没人听到一样。
不过因为这么一个插曲,迟穗晚间刷题时,总会下意识插/进头发里的指尖猛然多了几根头发这事还是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了解过自己头发的状况了。
拧着眉喊出小欧,她哆嗦着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脱发啊,很正常啊,每个高三学生应该都会有吧?”
闻言,迟穗手上的哆嗦渐渐缓了几分。
她深呼一口气,继续问:“那我头发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有多少根?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多远?”
“唔……”时间安静了两秒,迟穗一瞬间能够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
迟穗心一颤,但又害怕小欧说这是它从不知道哪里的鬼地方学来的欲扬先抑,她还是按着心情回了一句。
“我要听真话。”
“哦,那就没意思了。”还是惯有的机械音,可迟穗莫名的还是听出了两份失落的味道。“真话的话,就是你的头发其实和原来差不多,也就张了几百根的样子。”
话已至此,迟穗已经没什么能够再骗自己的了。
“为什么啊?这是什么情况?我不是都不说脏话了吗?你上次不是还夸奖我表现很好吗?”
“是这样没错,你的确是变得娇软了不少,只不过问题是物理伤害我没有办法控制啊。”
“物理伤害?”迟穗抽抽嘴角。
她怎么就那么听不懂呢?
“你们这种非自然的系统,还讲究无力伤害呢?”
“那是当然,万事万物都要有一个准则嘛。”
迟穗翻了一个白眼,手中捏拳,听着这家伙继续瞎扯。
“这物理伤害嘛,就是你因动作和正常生理现象产生的脱发我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但除此之外,我无所不能。”
“呵。”
迟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这下子算是彻底明白了小欧的意思,什么无所不能,它就是屁事不能。
捏着手中的圆珠笔,迟穗不再忍耐,对着她大脑中某处发声的地方大喊。
“靠,你就是个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突然降温,打着字都手抖QAQ
小宝贝们也要注意保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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