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见,景七姑娘一切安好?”
“我很好,劳烦挂念。”淡淡的话语,简单的问候,似又回到当年,紫兰轩的初见与相逢。
景晨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去,微风吹过,偶有树叶随风而落。
身侧的人,静静陪着,没有几句话,却也在介绍小圣贤庄的布局风景。
恰到好处的声音,不多也不少。
明知她如今是景晨,可也同当年那样唤她。
景七不是假名,只是她为求生存说出的名字。用了十年的名字。
只不过,她是景晨,一直都是,不论是在百越,在鬼谷,在新郑,还是之后所有,都一直是景晨。
“日后,唤我景晨吧,景七只是幼年为躲避追杀所说的名字,我的本名是景晨。”
张良微怔,从容应道,“好,景晨姑娘。”
……
黑夜,明月高悬,月色笼罩下的小圣贤庄,静悄悄的,只有几点火光还在黑夜里跳动。
一身紫色镶边儒袍的男子在窗边把信鸽放飞,走回桌前,将竹简卷好放在书架上。修长的指尖划过一排的竹简,在一布帛处停下。
顿了顿,拿了一卷竹简将布帛挡住,手垂下,灯火熄灭,寂静一片。
第二日
巳时
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悄悄推开房门溜进去。
“哎,我说,你偷进师叔房间干嘛?”站在门边的项少羽走过来手拐碰了碰正四处打量的天明。
“呀!”天明赶紧抬手捂住嘴,“吓死我了你!”
“那你怎么来了?”天明眼珠转了转,转移话题。
“我?我还不是看某个家伙鬼鬼祟祟的朝这边来,就先进来等了。”
天明一双大眼睛盯着少羽,过了一会儿败下阵来,“好了,我昨天偷溜出来吃烧鸡”天明说到这儿眨眨眼,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轻咳了一声继续,“我无意撞见三师叔放了一只信鸽。这么大晚上的放什么信鸽啊,一定有问题!”
“所以,你就决定今天偷溜过来察看?”
“额,这个,我身为墨家巨子,得杜绝一切可能暴露我们身份的事!”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份觉悟。放心,大哥帮你。”
“什么大哥?!我才是大哥好吧!”天明瞪大双眼,不满道。
“好了,你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三师叔房里啊?”少羽急忙捂住天明嘴巴,“好了,要找什么快点,免得三师叔回来。”
“唔唔唔!”(知道啦!)
少羽放开手,两人眼神示意分头行动。
天明在书架那边翻了一通,无意弄掉了一份竹简,幸好及时接住,没让它掉到地上发出声响。
呼了一口气,天明正准备把竹简放回去就看到失了遮挡的布帛。
看到明显异于其他竹简的布帛,天明觉得这一定有问题啊,当下就把布帛取下招呼少羽一起看。
展开布帛,一位白衣少女在桃花树下练剑的身影跃然纸上。
白衣翩翩,墨发飞扬,桃花缤纷,剑影绰绰。
好一位白衣绝世佳人。
而这人清冷的眉眼好生熟悉,分明就是天明他们昨日才见过的帝师景晨。
“这,怎么会是帝师的画像?”
少羽瞥了一眼天明,“我怎么知道?帝师与师叔是旧友,有一份画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话说,我什么也没发现,你呢?”
“除了这份画像其他的就没了。”天明摇头回答。
“那看来是没问题了,你就是该有心眼的时候没心眼,不该有的时候又有。三师叔应当不会对我们不利的。”
“嘿嘿,”天明挠挠头,“那我们快走吧。”
“嗯,画像放回去!”少羽注意到天明手中的画像,瞪了他一眼。
天明吐舌,他这不是见这幅画好看,有点心痒痒嘛。带回去可以给大叔看,等找到月儿了,还可以给月儿看呢!
这么好看的人,月儿看不了真人,看画也行啊,她看到一定也会喜欢的。
天明信条:月儿喜欢的要收集,我喜欢的也要和月儿分享。
悄悄出了房门,趁没人注意,两人赶紧回去。
张良回房,就发现自己房间被人动过,虽然摆设一致,可一定有人进来过,还动了房里的东西。
他房里除了书籍之类的,也没什么东西了,这想从他这儿寻东西的,可要无功而返了。
想到什么,张良走到书架取下竹简,竹简背后的布帛还在。
张良拿出布帛,将竹简放回去。
布帛在桌案上展开,张良静静看着画中人。
再怎么画,也画不出她十分风华。这幅最满意的,也只有她五分神采。
想了片刻,张良提笔在画上落下两字“景晨”。
风景如初,晨曦渐露。
既然画的是你,那就提你的名吧。
桑海行宫
“主上,墨家、盖聂都在桑海,流沙一众也到了。”
“暗六、暗十二随我去一趟,暗九、暗七留守行宫。”
“诺!”
也该见见师兄们了。
盖聂正在墨家聚集地削木剑,他的渊虹断了,可剑客又怎能无剑,所以他动手雕刻自己的木剑。
卫庄曾不止一次的嘲讽过他渊虹断了,就堕落到用木剑的地步。
可盖聂仍在削自己的木剑。
“大师兄。”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盖聂削剑的动作止住,他抬起头,傍晚的霞光在白衣女子身后铺开,微橘的光落在女子白皙如玉的脸上,柔化了一分她眉间的那份清冷。
“小七。”盖聂把木头和刀放下, “你来了。”
他本就没想能逃多久,他呆在嬴政身边这么久,比他人更清楚这位帝王远比他人想象和认识中的厉害,不止帝术,还有武功。
他的天子之剑荡平五湖四海,也强过一流高手。
他能带着天明离开这么久,怕也是小七在背后出力了。
“庄师兄。”
随着景晨这声,白色长发的卫庄走了出来。
时隔多年,鬼谷再聚。
“小七。”
卫庄的视线落在白衣出尘的女子身上,时光格外偏爱她,这些年她没有一点变化,还同当时一样。
而他和师哥都变了许多。
“秦统天下已成定局,莫再做无用之功了。”
卫庄沉默不言。
“韩非,在咸阳。”
听见景晨此言,卫庄诧异抬眸,少有的情绪外露。
“当年他身中六魂恐咒,我救了他。”代价是留在咸阳,为容儿所用。
后面的景晨没说,卫庄、张良也明白了。
隐在暗处的张良景晨早就知晓,没有挑明,只是随他明白自己想知道的。
当年嬴政亲至新郑,就欣赏韩非,留他在咸阳为他办事也就并无不可了。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瞒了这么久。
如今又为何说出了?
知道他们的疑惑,景晨出言解答,“容儿放韩非出了王宫,他现在和哥哥他们呆在咸阳郊外。”
韩非那性子,容儿早就知道他在秦王宫待不住,一统后,定好律法,就放他出宫了,只是不能离开秦国。
哥哥和焰灵姬成了婚,韩非和他们呆在那里除了不能离开旧时秦国边界外,也过得挺自在。
墨家之流想要抵挡秦朝大势只能说是螳臂挡车,六国遗族想要复国的也终是少数,而且在如今形势下都无足轻重。
还放任他们蹦哒,也不过是因为容儿主要精力用在治国上。开耕良田、培育高产作物,稳定边疆等事安排好了,也该收拾他们了。
她此来桑海,除了游玩,见见故人,也顺便提醒他们此事。这些事景晨一般都不插手,此次也不过因为他们终究相识一场,顺道给容儿再招揽些有能之士,让他再轻松一些。
容儿,是唯一与她前世今生有关之人,她前世今生的第一个弟子。
万里江山,是他的,天下万民在他肩上,她这个做师父的,只想他的担子轻一些,莫太累了。
卫庄带着流沙一众去了咸阳,盖聂和墨家人照景晨吩咐被墨影带走。而张良,他既入了儒家,伏念是不会让他做违君之事的。
玩了一趟,事情也解决了,她也该回咸阳了。
“叮,剧情完结,秦朝天定,宿主深层记忆开启。”
景晨闭上的眼睛睁开,紫色华光在琉璃瞳里滑过。
“君儿。”浅浅的声音,微凉,却有着缱绻万千。
“主人!君儿好想您!”
小精灵浮在空中,扇动小翅膀亲昵地蹭蹭景晨指尖。
她此次入世封了记忆,没想到却是在这方世界遇上了容儿。
他成长的很好,很出色。
“主人,时空通道即将开启,请做好准备!”
“稍等。”景晨瞬间出现在嬴政面前。
“师父。”帝王勾起唇角,行了一礼。
“容儿,”景晨抬手摸摸他鬓角的发,“这些年你做得很好,日后,史书之上定传扬千古。”
“师父?”嬴政轻唤了一声,他眼前之人似乎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了。
“吾已景晨之名,愿汝生生世世顺遂平安,长乐荣华。”
话落,诺成。
无论今生还是转世之后,他都会有一份美满的人生。
“您要走吗?”察觉到什么的嬴政像孩子一样揪住了景晨的衣袖。
“乖,相聚是缘,离别是缘,若有缘,容儿,定能再见。”我的旅途还很长,兴许在哪一程中还会再遇也说不定呢。
容儿,前世你虽登极位却一生苦楚,往后,苦味淡去,便是清甜。
景晨微微一笑,随风而去。
“师父…”
庄严肃穆的宫殿里,黑色华服的年轻男子垂手而立,视线眺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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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儒袍,俊逸非凡的男子抬手接住从窗口飘落进来的粉色花瓣。
案桌上是一幅展开的白衣蹁跹的绝世身影。
一朵桃花落在画上,与画上桃花相映,毫不违和,刚好位于景晨二字之旁。
我曾年少,慕艾一人。
只可惜,终是有缘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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