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2
阿佳莎望着那个摊开在桌面上的绿色塑胶袋,伸手在里面捣鼓了一会儿,随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冷冻三明治,接着将它放进嘴巴里开始飞快地咀嚼起来。
袋子里的食物大多都是冷冻的速食,且还都是西里斯几分钟前才跑去公寓楼下的那家法国人开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回来的。西里斯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在观察一只巨怪。阿佳莎虽然自知自己的吃相一定不怎么好看,但还是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不由得瞥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西里斯的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只是你的嘴巴上沾了蛋黄酱。”
阿佳莎有些尴尬地用手擦了擦嘴角的酱料,低下头,脸颊正在微微发烫。“别这么看着我,”她说,“我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我现在饿得可以吞下一整只斑马【1】。”
等阿佳莎把袋子里的蛋黄三明治、肉松包、巧克力棒、盒装牛奶全部都吃完之后,她才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起了袋子里的其他物品。“虽然你说你的堂姐在这套房子里留了一些麻瓜的货币,可是买的东西也太多了点吧——”她说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罐子,好奇地大量了片刻,“这是什么?”
只见罐子的标签上用法语写着“Mélatonine【2】”。
“松果……”阿佳莎转了转眼珠子,“松果体素?”
西里斯耸了耸肩膀。“是楼下便利店的那个女生拿给我的。”
阿佳莎听后,这才注意到原来罐子的底部还有一行小字,写着——Antistress et aide-sommeil。她微微一愣,心中忽的泛起了一阵古怪的情绪,既像是讶异又像是感激。那句法语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有助于放松以及改善睡眠”。原来罐子里装的并不是松果提取素,而是麻瓜的助眠药。
“你也早点休息吧。”见西里斯一直在古怪地盯着自己,她只好主动开口劝说道,“我先去洗澡。”
说完,她将那瓶药罐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接着转身走进了公寓的主人卧室。如今她身上的这件衣服显然是不能够继续穿下去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也并没有贩卖睡衣或是便服。于是阿佳莎只好从安多米达的衣橱里挑出了一条看上去没有那么的出格的白色真丝睡裙,对它使用过“清理一新后”,拎着它走进了盥洗室。
她先将盥洗室里的浴缸大致地清理了一遍,然后放好洗澡水,最后才转身面向了镜子开始清理自己的脸颊。然而,当她真的看清了镜子中的倒影之后,纵使已经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不由得被自己现在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镜子中的女孩盯着一头蓬乱的金发,看上去就像一个金色的鸟窝;脸颊瘦得几乎快要凹陷了下去,彩妆在脸上被泪水晕染得一塌糊涂,远远望去活脱脱像一只行走的骷髅。
“真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皱了皱眉,由衷地感慨道。
半个小时前面对着这样的自己居然都还没有大发雷霆的西里斯·布莱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值得让人钦佩。
等阿佳莎用清水把脸颊清洗干净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蹑手蹑脚地来到浴缸边,再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浸泡在了水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埋入水下,浅金色的头发就像海藻一般在水面上漂浮着。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阿佳莎只好无奈地抬起头,提高了声调问:“什么事?”
与此同时,她还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身体,心里想着西里斯走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来吧?
“你忘了拿沐浴露和洗发水。”
阿佳莎听后猛地松了一口气。“放在外面吧。”她说,“我等等会出去取的。”她的话音落下后,门外再也没回应响起。
……
等彻底洗漱完毕过后,阿佳莎穿着单薄的睡裙静悄悄地走回了卧室,而客厅里的等明显已经熄灭了。她探探头,确定西里斯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熟睡之后才来到床头柜旁,取出一粒药罐里药丸和着冷水一同吞咽了下去,接着僵硬地平躺在了窄小的床铺上。
床上只有一张薄薄的毯子,而阿佳莎也感觉自己的两腿之间空落落的,只好用毛毯裹紧了自己的全身,一言不发地瞪大双眼看向了头顶的天花板,耳朵静静地聆听着窗外雨点拍打在玻璃上所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响。
事实证明,麻瓜助眠药的效果似乎要比睡眠魔药要显著得多。迷糊间,阿佳莎仿佛又在半睡半醒之中看见了四、五岁时的自己——胆怯、懦弱却又饱含期待。
她还看见一个美丽的黑发女人坐在一棵树下,那也许是苹果树,也许是樱桃树,小时候的她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些。二十几岁的厄休拉身穿一袭雪白色长袍,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上;双腿伸直,褶皱的裙摆将她笔直细长的小腿给露了出来。那个时候的她的确是阿佳莎对于美这一概念的第一印象。那一天的阳光很大,天气十分燥热,可厄休拉却仍旧坚持坐在树荫下。她把手伸出来,五指张开,眼睛正透过自己的指尖凝视着湛蓝天空中那被微风吹散了的云彩,在草坪的不远处还有一条闪着金光的小溪。阿佳莎站在小溪旁,一言不发地靠近着她。而正在全神贯注的她显然并没有注意到阿佳莎的存在。
记忆中的画面好似静止了,阿佳莎飞快地向前跑动着,张开了双臂朝着厄休拉所在的方向扑去,脸上洋溢着兴奋而又忐忑的笑容。
“妈妈!”下一秒,她用自己的双臂环住了对方的脖颈,而厄休拉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她曾记得自己的弟弟妹妹对厄休拉做过类似的事情,她原以为她一定不会讨厌她这么做。
“滚开!”出乎她意料的,厄休拉在反应过来后却狠狠地推开了她。阿佳莎也因此重重地摔倒在了草地上。
“永远——”她美丽的脸蛋瞬间变得扭曲狰狞起来,手指直指着一脸惶恐的小女孩,“我永远不会允许你这么叫我!”
剧烈的疼痛让阿佳莎在草地上蜷缩翻滚着,四周的一切忽然间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厄休拉忽的站起了身子朝着她走来,阿克瑞斯和卡西奥佩娅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母亲的身侧。
阿佳莎抬起头,看见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在用一种近乎是怜悯的厌恶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没有人爱你。”卡西奥佩娅冷冷地开口说,“没有人会爱你的。”
“因为你是恶魔的孩子。”阿克瑞斯也面无表情地接话道,“你就是怪物。没有人会喜欢怪物。”
厄休拉则在这时举起了魔杖,阿佳莎已经预料出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钻心剜骨!”熟悉的刺痛感很快就填满了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她像一只刺猬那样将自己蜷成一个小球,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着。
和厄休拉拥有相同样貌的黑发女人缓缓地蹲下了身子,伸手拽住了阿佳莎的手臂,脸上的五官也开始渐渐发生了转变。她的头发变得更卷,眼睛变得更黑,鼻梁变得更高了。阿佳莎立刻就认出了她。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莱斯特兰奇。
“想逃走?”贝拉特里克斯尖细的声音钻进了阿佳莎的耳朵里,虽然她痛苦地用手捂住了双耳,但对方的声音却依然反复在脑海中回荡,“简直是不自量力……像你这样的小杂种,竟然还妄想着逃出我的庄园……”
“不……不……”阿佳莎颤抖着嘴唇,不停地向后躲避着朝着自己逼近的贝拉特里克斯,“别碰我……不要碰我!”
可贝拉特里克斯看样子丝毫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她肆无忌惮地用手牵制住了阿佳莎的身体,并用自己的那双灰色眼睛对上了她的。“阿佳莎,”她用低沉的嗓音呼唤她的名字,“你为什么这样害怕?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怕我?”阿佳莎听后想要伸手推开她,却在力量上遭到了对方的碾压;无奈之下,她猝不及防地朝着贝拉特里克斯的脸庞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贝拉特里克斯的脸颊上立刻出现了几道醒目的暗红色划痕。
阿佳莎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见鬼!”
她听见贝拉特里克斯,不,不是贝拉特里克斯,而是另一阵更加低沉、熟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的她抬起眼,与贝拉特里克斯如出一辙的黑发灰眼顷刻便映入了眼帘。
黑暗之中,她能够勉强辨认出,虽然同样是深邃的灰黑色眼睛,同样是微卷的黑发——但却不是贝拉特里克斯,而是她的堂弟西里斯。
“我在外面听见了你的叫声,就想进来看看。”西里斯用手捂着自己被刮伤了的左脸,紧紧地皱着眉头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估计整层楼的人都听见你的叫声了。”
窗外的电闪雷鸣声在此时依旧震耳欲聋。西里斯接着问:“怎么,被雷声吓到了?”
阿佳莎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身上的睡裙已经完全被自己的汗水浸湿。她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西里斯听后心领神会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扬了扬下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梦到你的堂姐了。”阿佳莎突然说。
“安多米达?”
阿佳莎继续摇头。
“纳西莎?”
还是摇头。
那就只有贝拉特里克斯了,西里斯心想。他认为自己大致能够猜得出阿佳莎害怕贝拉特里克斯的理由。
阿佳莎则是主动地将自己右手的手指放置在了西里斯摊开的左手手掌上,轻轻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西里斯微微一愣,喉咙倏地变得有些干燥。
“你今晚……”她试探性地瞥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能够留下来陪我吗?”
【1】这句话是《狮子王》的原台词。
【2】翻译过来就是Melatonin,也就是褪(脑)黑(白)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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