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小说:[HP]白昼 作者:樱桃果酒
    Chapter 099

    阿佳莎几乎可以确信那几个格兰芬多一定看见了他。站在距离毛榉树不远处的格兰芬多男孩们正背对着她窃窃私语着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阿佳莎听不见他们的谈论内容,也丝毫不对此感到关心。

    因此在他们的欢声笑语进一步干扰她的心绪之前,她沉默着,选择了转身,背对着他们朝向毛榉树所在的方位走去。

    霍格沃茨的毛榉树紧紧地挨着湖边,湖水的气息混杂着草地与泥土的清香与晚秋的凉风一起轻轻地拍打在阿佳莎洁白的脸颊上。课后的休息时间相比起白天的忙碌总是显得格外惬意,而阿佳莎也十分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惬意。

    她半仰着脑袋,双目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头顶翠绿的树冠,还有夕阳透过树叶微小的间隙投射在地面上的杂乱光斑。不一会儿,她听见熟悉的嗓音又一次在自己的身侧响起。意识到了什么的她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西里斯。

    “你在这里做什么?”西里斯一面问着,一面自顾自地紧挨着她的身体坐在了她的身边,同时伸出左手与她的右手十指交错,“我原本正打算去找你呢……”

    西里斯话还没有说完,阿佳莎就有些不自在地把右手抽离出来。“很多人正在看着我们,”她低声提醒,“你的朋友们好像也在盯着我们。”

    西里斯似乎对阿佳莎这略显过激的反应感到讶异,他侧目盯着她的脸颊,张了张嘴,沉默了良久才道:“你紧张什么?我和你是名正言顺的——”

    “你自己看看这个。”阿佳莎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接着将一个白色纸团丢进了他的怀里。

    西里斯接过纸团,展开,看见上面潦草的字迹后不由得反感地皱了皱眉。

    ——滚出斯莱特林,你这个放.荡的婊.子!

    “斯莱特林的素质。”最后,西里斯嫌恶地咂咂嘴,这样评价道。

    阿佳莎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你别忘了我也是个斯莱特林。”

    “会写出这种东西的人无疑是个白痴。”西里斯听后却只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而我们完全没必要在乎白痴是怎么想的。”

    “这点我当然清楚。”

    “更何况,我们不是早就已经订婚了吗?还是说斯莱特林的反应永远都这么迟钝?”

    “你没有抓住重点,布莱克……”阿佳莎忍不住幽幽地说,“从前对于我的婚约,他们虽然有些排斥,但并没有大规模地排挤我。原因很简单,因为婚约是强制性的,这也意味着我并没有选择,即便我的订婚对象是一个格兰芬多。”

    西里斯微微一愣。

    “什么意思?”他压低了声音问。

    阿佳莎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解释:“我的意思是,像我和你之间这种类似的婚约在斯莱特林里并不罕见,他们也不认为这值得他们去表现得大惊小怪的。然而,如果我正大光明地和你约会,这就说明了我与你之间的感情是出自我本人的意愿,这在他们眼中看来无异于一种背叛。”

    “你的意思是,你们这些斯莱特林能够容忍你和一个格兰芬多结婚,却无法接受你和一个格兰芬多交往?”西里斯的语气中捎带着几丝讥讽,“要我说,你们看事情的角度可真是独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说到这里,阿佳莎抱起双臂,微微垂下了眼睫,“那就是我不再‘不幸’了。强制性的婚姻大多都是不幸的,因此许多的斯莱特林们在这方面都是不幸的。人们可以对他人的不幸施舍怜悯与同情,却无法对他人的幸运感到感同身受——而我认为这才是他们如今厌恶我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阿佳莎说完这番话之后,他们两人都倏地沉默了。

    怪异的沉默令阿佳莎感到不自在。她低下头,从书包里拿出了羊皮纸和羽毛笔,开始一言不发地写起变形课论文来。

    站在他们正前方的几名格兰芬多也好似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不停地朝着坐在毛榉树下的西里斯吹着口哨。西里斯当然知道他们在暗示自己些什么。他无奈地叹气,接着凑到了阿佳莎的耳畔间,对她道:“其实我有东西想要送给你。”

    阿佳莎手中的动作忽的停顿了一下。“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挑了挑眉问道。

    西里斯随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个用金红相间的彩色包装纸包裹好的礼盒,将它放到了阿佳莎的面前。

    “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阿佳莎的神情看上去更加纳闷了,嘴里随之揶揄道,“你知道我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当然……不知道。”西里斯倒是表现得很坦然,“但反正在我的生日之前,不是吗?”

    听完了这个回答,阿佳莎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条待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银制手链,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自己的生日其实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而她此刻正佩戴着他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而西里斯也没有告知阿佳莎自己在这个被轻描淡写地提及的生日礼物上所花费的心思。詹姆斯建议他送给阿佳莎一本麻瓜诗集,因为他自己就曾对着莉莉·伊万斯吟诵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泰戈尔,而他这么做的效果简直令人扼腕。

    于是最终西里斯还是选择了写信向莱姆斯·卢平询问。

    在西里斯有意无意地注视下,阿佳莎迅速地拆开了礼盒的包装纸。只见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音乐盒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下一秒,西里斯看见她用手打开了音乐盒透明的玻璃盖子,从礼盒中传出的优美流畅旋律宛若潺潺流淌的小溪,瞬间就让阿佳莎坚硬的心脏止不住变得柔软起来。

    在礼盒的正中央站立着一位由硬纸片制成的“芭蕾舞娘”。舞娘和她一样都是金发,模样看上去也一样的纤瘦、挺拔、孤傲。

    “致爱丽丝。”阿佳莎忽然说。

    “什么?”西里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指的是这首歌。”阿佳莎淡淡地指出,“名字叫作《致爱丽丝》,是由一名麻瓜作曲家写的……不过你不认识也并不奇怪。”

    实际上,麻瓜作曲家贝多芬所谱写的这首歌是献给他的一名学生的。在当时,天才作曲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名女学生,某一天,他心血来潮为这名女学生谱写了一首歌并且送给了她当做礼物。但贝多芬最后却并没有公开发表这首歌,他仅仅将它献给了女学生一人——因为它不仅仅是一首简单的钢琴曲,更是一首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私密的情诗。在贝多芬去世之后,这首歌也没有被收录进贝多芬生平所创作的作品目录中,一直到有人无意间在这名女学生的遗物中发现了这首歌的曲谱【1】。

    在麻瓜们的眼里看来,这或许是一段脍炙人口的浪漫佳话,然而出身于纯血世家的西里斯·布莱克估计并不会知晓这个故事。更何况,这个礼物所蕴含的细腻情感看上去也并不符合西里斯·布莱克本人的风格。

    想到这里,阿佳莎不禁愉悦地勾起了嘴角。她实在是很好奇,如果西里斯知道了这个礼物背后所象征的真正意义——一种堪比执念的疯狂爱意之后,会产生一些怎样的想法。

    “说起爱丽丝,”也许是为了舒缓气氛,阿佳莎竟然主动地开口道,“我还知道另一个有关爱丽丝的故事。”

    西里斯看着她扬了扬眉毛。

    阿佳莎清清嗓子,接着像是在背诵课文一般开始朗声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叫爱丽丝的姑娘正靠在姐姐的身边一同坐在河岸边的大树下。”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和西里斯,“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这时,突然有一只会说话的兔子出现在了爱丽丝的面前。爱丽丝没有想太多,也没有过分感到奇怪,而是毫不犹豫地跟在兔子先生的身后,和它一起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兔子洞里。”阿佳莎接着说道,“然而,掉进兔子洞之后,爱丽丝才发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兔子洞——在这个兔子洞里,有另一个与正常的世界相隔离的异世界。而名叫爱丽丝的小姑娘就这样开启了她在异世界里的冒险。”

    西里斯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注视着她。在阐述故事的时候,阿佳莎的神情总是会显得格外专注与认真,琥珀色的双眼中闪烁着难以描绘的兴奋与希冀。

    “……我小时候并没有几个朋友。”她说,“不,准确的来说,除了我弟弟之外就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流。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关在父亲的书房里,然后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去阅读这些麻瓜小说。”

    “为什么偏偏是麻瓜小说?”

    “不清楚。”她耸耸肩,“也许是因为我也会止不住好奇麻瓜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吧。”

    不对。与其说是在好奇麻瓜的世界,倒不如说是在好奇那个让父亲记挂了许多年的麻种少女。她的母亲。

    小时候她总是在想,父亲虽然从未提及过任何有关维拉·格雷厄姆本人的消息,就仿佛阿佳莎只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样。但是,作为纯血巫师的格林格拉斯先生的藏书房里,却放满了许多由麻瓜作者所著的书籍和戏剧。

    这样另类而又偏执的举动,或许就是格林格拉斯先生唯一能够沉默无言地纪念着那个人的方式。

    多么的、多么的——令人感到可悲和无奈啊。

    ……

    “只可惜,我不是爱丽丝。也不会有什么兔子先生冷不丁地跳出来将我领入另一个奇异的世界,带我逃离悲哀无奈的现实。”

    【1】有关《致爱丽丝》的一个真相:1867年,诺尔在德国西南部的城市斯图加特出版这首曲子的乐谱时,把原名《致特蕾莎》错写成《致爱丽丝》。从此,这首钢琴作品开始以《致爱丽丝》的名称在世界上广泛流传,而原名《致特蕾莎》却被人们忘记了。

    另一个版本的传说:贝多芬创作这个作品的灵感,是来自于一位名叫爱丽丝的女孩。她为了帮助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实现看见森林和大海的愿望,而四处求助别人。贝多芬为此非常感动,特地在圣诞夜为老人演奏了一段美妙的音乐,听着听着,音乐让老人看见了:“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塔希提岛四周的海水,还有海鸥、森林、耀眼的阳光。”于是老人满意地合上了双眼,不再有孤独和悲怜。之后,贝多芬便将这个曲子献给善良的姑娘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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