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疏风想象不岀,长公主如何打动的桦南栀。但温岚公主出身尊贵,手里好东西数不胜数。指不定,温岚公主在临走前探听到了桦南栀的喜好。她早有准备,带上两个琴师只是伪装,为的就是借此机会给顾鸣洗白名声!
诸葛疏风越往下想,越觉得自己猜测非常正确。他生气怒极,紧攥拳头——顾鸣这诡谲小人!不知使了何等阴损手段,诱惑长公主,让长公主如此劳心劳力,不惜耗损一切,也要保住顾鸣的名声!卑鄙无耻!大丈夫生于世,当顶天立地!顾鸣却靠一个女人存活,可笑!
——他怎么就摊不上这么好的女人和运气呢?!诸葛疏风越想越气,不断哼哧喘气。他感染了风寒,鼻塞透不过气,只能微微张嘴,尽力呼吸。奈何,气怒交加下,虚弱疲惫的诸葛疏风一时没喘过劲。双眼一翻,被自己的想象活生生气昏过去了!
昏过去的一霎那,他想——他妈的,我哪点儿长得比顾鸣这虚荣卑鄙小人差!我明明长得比他更俊美好看!长公主眼瞎!
一曲《沧澜明心》彻底改变了所有人对顾鸣的看法,阿梅扶温岚公主上床,替她脱去衣裳:“殿下,您真是慧眼识珠!霍公子琴艺妙极了,阿梅自幼跟在您身边,皇宫里的琴曲不知听过多少。这么多年,没一首能与霍公子的《沧澜明心》可比。”
温岚公主听到阿梅夸霍平之,美滋滋的,比听人夸自己还高兴。阿梅偷偷瞧温岚公主面色,见她眉目舒朗,满心满眼的欢愉喜悦,随着自己的心意继续劝说:“殿下,霍公子琴艺非凡是事实,那我们就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京都里的百姓太愚蠢,已经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了。不光损霍公子的声誉,更损您啊!”
阿梅这话是往好听了说的。岂止是有损声誉,在不止息民间传言,公主殿下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我知道。”温岚公主自然知晓那些留言,她也是个女人,十分清楚声誉的重要。可那些流言传出时,太子摔断双腿的消息刚刚传回京都。温岚公主哪里有心情去管,一心一意惦记着贺明智的双腿:“如今,皇弟腿最重要。”
其他所有一切都要往后放。原剧情中,温岚公主也是这般想的,温岚爱重信任顾鸣,认定他能打动桦南栀。可惜,事与愿违,最后,她非但没带回桦南栀,反而被嘲讽戏弄。
对手为了打击贺明智,借用未请到神医的由头,将温岚公主的声名毁了个彻底,再也没有任何挽回余地。
“我们明日启程,”温岚公主满怀期待忐忑,上床小憩。
她今日起的早,加上精神紧绷,完全没有休息过。上床不久,便沉沉睡去。顾鸣跟精神紧绷的温岚公主不同,他休息了个尽兴,青年在暖阳下懒散伸出双臂,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寻到桦南栀。
老爷子正抱着太古遗音琴,神情缅怀,轻轻摩挲着情深上的断纹。正在回忆往事,眼角余光扫到青年步履懒散,正朝这边行来。
顾鸣的颜如诗如画,睡凤眼漫不经心垂着,右手负于身,隐绣着金丝的宽袍随着青年散漫步伐,舒卷如云。
看到他,便会让人联想到秋后的云。疏而远,懒散又清淡。
“老爷子。”青年感觉到桦南栀的注释,露出温和有礼的笑。他笑时,纯粹干净的漆黑眸子隐隐显出玩世不恭。
桦南栀其实最讨厌年轻后生这般懒散怠慢!年轻人嘛,就该如朝阳蓬勃进取,可他又想到,这小孩儿叼到至极的嘴和神乎其技的情谊……
于是,嘴上非常嫌弃地撇了撇:“你这小子,若是能收敛些懒散,绝对不止如今水平。”
青年听到桦南栀的教训,慎重点头,修长双手交握,施了晚辈礼:“老先生教训的是,晚辈自当谨记于心。”
桦南栀也不知怎么的。对方分明摆出了愿意听取逆耳忠言的态度,可他就是瞧出了小子斯文面皮下的不以为意和散漫。
算了算了,臭小子!桦南栀目光重新转到太古遗音琴上,看了许久,眼神沧桑,像是在看自己多年的老朋友。最后,他将琴挪到顾鸣面前:“小子,归你了。”
顾鸣右侧眉梢上挑:“我可买不起。你要是送我,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桦南栀……突然很想把东西收回来。他恶狠狠瞪了顾鸣一眼:“送你了!”
“还有这个曲谱,也归你了!”桦南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态度非常嫌弃,“这是小杜在临行前一夜写下的曲谱,都是他所创。连同这琴,一同交给你了。”
“小杜兄当年拜托我,寻到有缘人,便将琴和曲谱都送出去。”
“多谢!”顾鸣毫不客气地把曲谱和琴都拿过来。桦南栀看着小子那迫不及待的动作就来气,吹胡子瞪眼:“说吧,你找老夫何事?”
桦南栀认识顾鸣一天,就瞧出了这小子的懒骨头。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突然跑来找他,铁定有事儿!
“晚生有一不情之情,还希望老先生能答应。”顾鸣收起琴谱,对桦南栀眨眨眼。
*
次日,清晨。一阵吵吵嚷嚷的骂声从桦南栀隐居处传出,嗓门大的方圆三里都能听见。
“赶紧给我滚!滚滚滚!”一阵细碎凌乱的脚步混着道歉声,响了很久,最后变成死寂。
许久后,庭院中驶出三辆马车,沿着大路,缓缓离开绿林山。
马车走后,庭院门啪地关上。门撞的咣当作响,由此可见,关门者的心情多么恶劣不满。
隐藏在小路间的数双眼睛相互对视,片刻后,其中两人离开,骑着两匹俊马,疾驰向绿林山外的平原县城。
绿林山距离京城不远,骑快马只需一日路程,坐马车两日多。
温岚公主来时,直线奔进绿林山,没有进驻平原县。
两道人影疾驰入城,在平原县衙勒马停步。周围的衙役立刻上前,引他们进门。
两人面色冷肃,直到进入后衙堂厅才缓了面色,半跪于地,恭恭敬敬跟上手少年请安禀报道:“殿下,温岚公主失败了。我们一直在小院外探查动静,今早晨,温岚公主一行惹怒了桦南栀,被赶走了。”
“现在,温岚公主正在回京路上。”
“哈!”上首少年志得意满地大笑,他生得明眸皓齿,面目俊秀,貌若好女,乍一瞧,竟有些雌雄莫辨之美。可这会儿,少年眉目阴厉,眼中尽是冷寒,表情十分刻薄:“他以为,凭借那两个琴师和一个窝囊废草包就能打动桦南栀?可笑!这都多少年了,数不胜数的琴师在桦南栀面前卖弄,还不是被他一个个赶了出去!哈哈哈……我的太子哥哥这回真要变废人了。”
“当浮一大白!”少年看起来非常高兴,拿起桌旁的葡萄一颗颗塞进嘴里,吃得兴高采烈。
“殿下,需不需要我们再多观察几天?万一其中有诈……”
“行了,行了。”贺明经不耐烦瞪他们:“就那几个废物草包,我懒得费心思。”
他现在只要等太子双腿残废,父皇废掉贺明智储君之位,自己就有机会!
“温岚回去了,我们不用着急,我们在这儿多等几天。等我那个好弟弟在京城布置好人手,毁掉太子的最后希望,咱们再回去。”
他得走的晚些。毕竟,还要在父皇面前演兄友弟恭的戏。他得耗费时间寻琴师,等着去打动桦老先生呢。
两名属下本想继续监视,可得了二皇子的话立刻偃旗息鼓,收拢回所有人手,全部回到贺明经身边保护。
*
帝都东宫,太子寝殿。
宫殿门窗紧闭,房内昏暗无光。贺明智面无表情躺在床上,神情怔怔盯着天花板看。他已经看了很久,分明,在黑暗的房间中什么都看不清,他依旧在看。
少年面庞在昏暗中朦胧不清,他安静得像是尸体。连呼吸,都是绝望的。
少年全身笼罩在阴霾灰暗里,再精致华美的衣衫都遮盖不了他的悲哀。
“殿下,殿下,您好歹吃点儿。太医说了,您这伤得好好养着,不吃饭怎么能成?”
护卫声音遥远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借传来。少年疲惫地闭上眼,又听门外一阵急急脚步声。
紧跟着是一片安静。贺明智自嘲地笑了:“说吧,又是谁来探望孤了?”
探望两字,极其嘲讽。这些日子,一趟趟的人进出东宫,数不清的补品山珍送进来。
太子从那一双双眼睛里,看到了许多种情绪。追随他的大臣哀叹、后悔、绝望、悲伤。估计这会儿,许多出了东宫的大臣,已经在着手寻下家了。
他的对手,眼里皆带着嘲讽兴奋。
那些个从前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的人,仿佛突然有了尊严,预见了自己被废后凄惨下场,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短短三天,贺明智经历了过往17年不曾经历的人生冷暖,见识到了何为丑恶,知晓了自己从前何等天真。
他们都认定自己要被废了,以后再不是尊贵的太子。会被二皇子三皇子踩下去,成为人人践踏的泥。
越想,贺明智就越绝望。他也认为,自己要被废了。他对不起外祖一家,对不起忠心追随他的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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