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正泽抬眼,电视上画面正好切换到正在空中做着高难度无实物表演的乔玉书。
这个贫穷的剧组大概是连请个靠谱后期制作的钱都没有。
乔玉书背后的钢丝绳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杜正泽:……
他问奥卡:“你想吊威亚?”
奥卡摇头:“不是和乔乔一样,是和男主角一样。”
“我想当和他一样的大侠。”
“坏人欺负好人,我就赶在前面欺负坏人。”
杜正泽看着屏幕上正抱着玉米棒滑稽翻滚的男主角,陷入沉默。
男主角有欺负坏人吗?
他明明也在被坏人欺负。
不管小虎鲸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至少他现在能有个正经的目标。
而不是把“和阿泽每天待在一起”当成鲸生理想。
奥卡有这种想法是好事。
杜正泽是个没有大侠或者说英雄情结的人。
奥卡如果提出其他的愿望,他倒是可以帮忙实现。
当大侠……
杜正泽没什么头绪。
杜正泽沉吟片刻,当机立断地一通电话把梅佑谦喊来。
梅佑谦一进门就注意到电视上正在播的画面。
他有些惊奇:“你们也在看这个?”
“我挺喜欢这部剧的主创团队,刚准备买网播版权推一推。”
梅佑谦在商业方面的直觉很准。
他看好霸道教主别追我,就说明这部剧真的会火。
不过当下杜正泽并不关心这件事。
他示意梅佑谦坐下。
杜正泽微微蹙着眉。
修长的手指在木质沙发扶手上抬起落下。
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梅佑谦对老友很了解。
这是老杜要说正经事的表现。
他神情一肃。
难不成集团要出什么大变动了?
外面疯传的若威要拓展海上运输业市场难道是真的?
杜正泽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与严肃的表情不符:“奥卡想当大侠,你看看能怎么运作一下。”
梅佑谦松了口气。
哦,原来是奥卡想当大侠……
嗯??
梅佑谦夸张地拍拍耳朵:“我幻听了?想当什么?”
他看看电视屏幕,又看看乖乖坐正的奥卡,作恍然大悟状:“想演戏是吧?”
“没问题,过两天咱们就投拍部古装剧,让奥卡去过过瘾。”
杜正泽和奥卡不说话,只静静看着梅佑谦。
梅佑谦:“……你们来真的?”
……
搞清了来龙去脉的梅佑谦不禁咋舌:“奥卡你这思想觉悟实在太高了,没想到我认识的人里竟然还有个未来的超级英雄。”
奥卡纠正:“是大侠。”
“其实我觉得他们的精神内核还挺接近的……”梅佑谦挠挠头,继续说,“所以你是想扫黑除恶打击犯罪?”
奥卡点头:“对呀,还有一些小事情也要做。”
“我懂,”梅佑谦了然,“勿以善小而不为么。”
他又感叹了一遍:“哎,这思想觉悟真是太太太高了。”
杜正泽敲敲扶手,提醒他们把话题拐回来。
梅佑谦回想他少年时期看过的武侠小说和A国漫画。
问奥卡:“你想当实名制大侠还是蒙面大侠?”
实名制大侠会经常被塞钱吗?
奥卡想了想两次被人塞钱的不愉快经历,坚定道:“蒙面大侠。”
梅佑谦一拍手:“行,那咱们就先设计件战衣出来。”
梅佑谦借了奥卡的平板,摩拳擦掌。
他会一点画画,虽然不如老杜,但画个衣服出来应该不是很难。
杜正泽轻咳一声,长臂一舒拿过平板:“我来。”
×××××
月黑风高。
一群黑影正慢慢逼近海大附中旁的城中村。
王三怀里揣着几罐红色喷漆,手里提着一桶黑狗血,亦步亦趋地跟在同乡张四丁身后。
他是第一次跟着人出来做这种事,心里很是忐忑。
按他们老家的说法,这种事实在是损阴德。
可是,耐不住大老板给的钱真的很多……
王三舔舔因紧张而干涩的嘴唇,开口用气声问张四丁:“四丁啊,咱们这么干真不会被抓?”
“你说话那么小声干嘛?”张四丁皱着眉毛问,音量刻意放大。
王三有些急:“我、我这不是怕被人听到了吗?”
张四丁不屑地瞥他一眼。
嘁,胆小鬼。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我分给你的这东西,你带了吗?”
王三忙不迭点头:“带了,带了。”
张四丁把符纸塞回去,摆摆手:“带了就行,这是大老板找高人画的,只要戴在身上,我们就不会被人发现。”
这么神?
王三有些怀疑。
他抬头环顾周围。
同行的其他人确实看起来都坦坦荡荡,完全没有做缺德事怕被发现的心虚和紧张。
王三将信将疑。
他摸摸自己口袋里的符纸,不再说话。
一行人很快到了目的地。
老式居民楼前没有路灯。
他们便让王三打着强光手电,其他人用喷漆在墙上喷“杀”字和“死”字。
红色的油漆没干,沿着墙壁上的纹理淌下来。
大大的“死”字在惨白灯光的照射下显得血淋淋的,很是瘆人。
喷字时喷漆罐发出“呲呲”的声响,在静谧的子夜显得很刺耳。
王三的手有些抖,几次都把手电筒的光线打进了住户的窗户里。
可是就算这样声光大作,整栋楼都没人发觉不对。
明明有一两扇窗户还亮着灯,也没见人下楼查看情况。
仿佛他们这群人的动静完全传不到别的地方去一样。
那符纸竟然真的有用?
王三这回是真信了。
喷字的几人把漆罐喷光喷尽才罢休。
李四丁招呼大家上楼去泼狗血。
住这里的有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挺迷信,觉得家门口被泼了狗血不吉利。
今天他们来这么一遭,估计明天就能有几家妥协拿补偿走人了。
“前面都省着点泼啊,给四楼那家门前多留点。”
“嗐,不用说我们都知道。要不是那婆娘太难缠,这房子早就拆好了吧?”
“谁说不是呢,看我今天泼她个两大桶,包管熏得她家住不了人!”
一行人哄笑起来。
夹杂着笑骂的声音在窄小的楼道里显得比打雷还响。
声控楼道灯早就坏了。
王三走在最后,举着手电筒帮前面的人照明。
这座居民楼的结构很不合理,楼道里窗户都是封死的,一点都不透气。
这里的空气本该凝滞浑浊。
王三却总觉得身边有风。
像是有个人在旁边快速走来走去带起的风。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我、我后面好像有人。”
前面有人嗤笑一声。
李四丁觉得脸发烧,王三是他带过来的,这么胆小简直是丢他的人。
他嘲讽道:“这里除了咱们还有什么人,你还不如说有鬼比较靠谱。”
众人又哄笑起来。
“咱还没见过鬼呢。”
“对啊,不如来个鬼姑娘让咱们见见世面?”
王三却冷汗狂流。
都有符纸那么神奇的东西了。
有鬼也不是不可能?
正惴惴不安时,王三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诶?”
那声音清澈透亮,和在场的几个糙汉子完全不一样。
李四丁本来好好走在前面,和同伴一起嘲笑王三的胆怯。
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强光手电的光束闪了闪,完全灭了下去,楼道里陷入黑暗。
李四丁怒上心头,转过身就斥责王三:“王老三你干什么呢??让你来赚钱不是让你来拉——”
楼外,挡住月亮的云慢慢散开,一缕微弱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
李四丁的话立时顿住,他看到了什么?!
王三原本的位置上立着一个人形生物。
他比王三高,比王三瘦。
胸前有一块不规则的白色。
那个生物慢慢抬起大概是头的位置。
不,那不是头。
李四丁只看到有两个白色的椭圆形悬在一片漆黑的半空中。
它们在移动。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李四丁几乎失声。
过了好几秒他才从嗓子眼挤出尖叫:“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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