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国家颁布了新政,其中有一项便是若非公事剑士不可带刀招摇过市。要是被人发现或者举报给当地官员,往轻了那是罚些小钱便糊弄过去,若是遇见不好相与的执法者,关进小黑屋里呆两天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一切基于城镇大小。若是那类无人问津之地,就算带着刀剑招摇过市也鲜有人会做那正义之事,特意跑老远去官衙举报。
不死川实弥在上个不怎么发达的镇上还可以从头到脚把自己武装起来,背着各种锋利之物,到了泗霖镇,这些东西反倒要用黑布包起来,不可轻易见人。
就连昨夜杀鬼时立了大功的日轮刀,也是不死川实弥找了件宽大的衣服穿上,一直遮到了靠近膝盖的部分,这才没被人发现,相安无事。
吃完了凉粉,白藏主兴冲冲的拉着不死川实弥到了专门卖羽织的店,一进门便被里面那颜色各异的羽织给晃花了眼。
平纹的,格纹的,绣花的,好看的叫人完全无从决定,纠结的要命。
原本不死川实弥觉得自己没必要去买这种东西,毕竟他可以直接穿宽大些的衣服,或者在刀外蒙上黑布。
可耐不住白藏主磨他,昨晚一句又一句的劝,那架势恨不能若是他不松口两人便决战到天亮。
按对方所说,羽织是昨晚上金鱼的回礼。
廉价的金鱼和昂贵的羽织,这两种东西不管从哪方面想也毫不对等。饶是不死川实弥现在把对方当成了可以交付后背的朋友,也不能凭白无故的去接受这份好意。
不管是友谊还是别的感情,都需用心经营,若是一味叫别人付出,再好的关系也会消散一空。
财帛最是动人心,更能叫原本相交甚笃的关系毁冠裂裳。不死川实弥清楚的知道这一道理,才更想从一开始便划出底线,免得两人日后凭增怨懑。
他觉得小狐狸很好,跟对方呆在一块很舒服,这才想好好去经营这段关系,延长它的保鲜期。
昨夜实在被白藏主烦的无言,不死川实弥简单将自己想法同对方说了说,话毕,等了半响没听见回音,抬头朝其看去,这才看见白藏主咧着嘴巴,俨然一副喜形于色之态,看的不死川实弥满腹疑惑。
“我好开心啊。”
“…?”开心什么?
不死川实弥没问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却完全暴露了心中的想法。
忍不住又将笑容扩大了几分,白藏主眯眯眼睛,笑的比花还灿烂几分。
“我永远不会跟不死川生气的。”
说着,他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真的,我们狐狸精从不骗人。”
他完全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看的不死川实弥也是忍俊不禁。
世人谁不知狐狸最是狡诈,到了白这里反倒成了‘我们狐狸精从不骗人’。
“一件羽织而已,你便遂了我,就当圆我一个心愿嘛。”
说这话时,他眸中满是希翼,眼睛亮的跟夜空里的星星似的,叫人不忍拒绝。
不死川实弥自然也是如此。
连着几日相处,他心中对幼弟思念,不知不觉便把这种情感移到了白藏主身上一些,自然也就比寻常朋友关系多了几分纵容。
最后他便想。
罢了,之后吃饭和住宿的钱自己多付点就是了。
于是这事儿就此被白藏主糊弄了过去。
时间转至现在。
看着店中衣架上精致美丽的羽织们,白藏主便有些后悔,当时在寮中时怎不多抓些金币出来。
若是多抓些金币…
他不由在脑中畅想。
别说是羽织了。
就算上面烫上金子的羽织那也能眼都不眨的买下来。
和他犯了选择困难症不同,不死川实弥对此倒没什么要求。他看不上那些花花绿绿绣着精致花样的,反倒对纯黑纯白这类简单的款比较看得上,打一开始和白藏主看的就不是一种类型。
于是到最后抉择时便无可避免的犯了难。
在心里纠结犹豫了大半天,白藏主终于选定了一件闷青色的羽织。上面绣着深浅不一的祥云花纹,肩颈那里也独具特色,叫人看着心喜。
高兴的叫店主把羽织拿了下来,白藏主正要拿着它去叫不死川实弥相看,却见后者同样拿着件羽织朝自己走了过来。
鸦黑色月白边,正是最普通不过的那种。
白藏主:“…”
完蛋。
看了眼手里精致的羽织,他发现自己犯了一样原则性错误。
嘴里说着要给不死川买羽织,到了地方反倒一直想着自己喜欢什么类型,忽略了对方到底喜欢什么样式。
毕竟这羽织是买给不死川,先不说价钱款式,对方喜欢才最重要。
很自觉的把手中闷青色的羽织往身后缩了缩,白藏主勾了勾唇,绽开笑容:“你喜欢黑色啊?”
自然没漏了他手里的小动作,不死川实弥了然,点了点头,并未挑明:“黑色耐脏些。”
于是最终买下了那件黑色的羽织。
付钱时店主一直夸他俩长的俊俏,嘴上一直没停,饶是白藏主自认脸皮厚,也被对方这一连串的彩虹屁吹的有些害羞。
反观不死川实弥却是出乎意料的淡然,面对店主那一连串的夸赞愣是没变半分脸色。
偷偷瞟了他一眼,白藏主佩服他定力的同时,暗想自己还有的学。
想着想着不免又回忆起初见时不死川实弥那冷淡的模样,结合对方现在,在心里偷偷笑出了声。
看他在那偷乐,不死川实弥:“…”
又偷偷想什么呢?
买完羽织,又置办了些别的路上会用到的东西,他俩便回了旅馆,准备休息一晚,明早再行启程。
一到暂居地,白藏主便迫不及待的把那黑色的羽织从袋里拿了出来,兴致冲冲的叫不死川实弥试。
“…你激动什么?”
完全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如此兴奋,不死川实弥却也没晾他兴致,把那件羽织好好穿在了身上。
白藏主刚才起哄的倒是欢,不死川实弥真换上了,他反倒半天回不过神。
少年面相仍有些稚嫩,却已经有了之后俊美模样的雏形。他看着瘦,身上力气却不小,小臂和腿上都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单用眼看看不出来,却能叫人觉得身材挺拔有型,赏心悦目。
不死川实弥并非专门的剑士,他甚至没有系统的学过‘剑术’亦或‘刀术’,只知道刀拿到手里便无非劈和砍两样,用尽全力抱着必杀的决心便能将手里的刀使出锋芒。
可就是这么一个修炼不怎么到家的他,一穿上那件羽织,整个人的气质就跟得到了某种升华似的,在这间小屋子里整个人恍若发着光一样,叫人没法移开目光。
白藏主睁大着眼睛,一时之间竟是连掩饰也忘了,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被他这跟透视似的目光看着,明明白天时被那店主夸了半天也没见内心波动,此刻不死川实弥心里却觉的有些羞窘。
直白的盯着人看其实蛮不礼貌,可被白藏主这般盯着,不死川实弥却奇异的生不出什么反感来,反倒破天荒的说了句:“好看吗?是不是穿着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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