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当然,现在要祈求肉球君突然一下子变成正常的样子也太苛求它了。我在这个大森林里默默思考着逃离的办法,整个树荫的笼罩范围内只有两个存在:我,和肉球君。

    这样看来,我也算是它的邻居了……虽然这个家伙又奇怪、又诡异、还不会说话就是了。

    我这样想着,一边将自己的背包收拾好,整理出今天还需要吃的东西,一抬头被面前的景色吓得差点趴在了地上。在我倚靠的大树干下,一个灰色的三角头露了出来。它实在是大得过分、又近得出奇,等到我意识到这是一条蛇的头时,它的脑袋正贴着我的鼻尖不到五厘米。

    我吓得脸都白了,一句脏话憋在肚子里,后退一步摔在了地上,这是我才见到它掩映在树叶之中的庞大身躯,粗大的身体缠绕着树干蠕动。

    我待在原地,脑子想让自己快点转身跑掉,但身上只剩下了应激反应。脊椎骨所在的那个地方有一点开始发凉,顺滑地连成条直线,从上至下坠落,冷意一路划过我的整个背部,让我的汗毛瞬间被张开的毛孔撑得竖了起来,甚至能感觉到它们抵住了衣服,支掕得就像是豪猪身上的刺。

    那只蛇并没有瞄准我。它慢悠悠地调准了方向,然后对着肉球君所在的方向张开了嘴巴。

    喂……!

    我几乎是打着滚向前扑,抱住肉球君就赶紧撒开腿向外跑,胸前有个沉甸甸的东西,背上还搭这个背包,以这样的负重狂奔实在是太难为我这种只会坐在办公椅上的亚健康废柴了,我的体力在五分钟之后告罄,两条腿软得像面条,气喘吁吁地将怀中的东西放下。

    为什么我要习惯性地将它也一起带走啊……这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本能条件反射呢……

    我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重新找了个地方坐下恢复体力。经此一役,倒是对肉球君有了更深刻的邻居关系,这个时候看它都没有那么渗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试着向外走了走,依旧找不到能出去的路,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在我纠结烦恼的这段时间,肉球君简直以堪比RPG游戏中磕了红药才会出现的神奇速度飞快地生长着,最后的一个阶段简直像坐火箭一样快,完完全全地在我面前生动地上演了一幕什么是把达尔文老师活活从坟墓里气得扒土重生的默剧。

    肉球生長日誌详览:

    第一日:肉球桑像是开始痊愈了,停止流血,体表长出类似于伤口结痂的深色脉络。

    第二日:脉络加深,数目变得密集起来,长出了简略的五官,开始结茧了。

    第三日:似乎要破茧而出。

    第四日:出来了。

    长出了手脚四肢,以及一切人类都会有的正常器官。看来它没有变形的打算,也不会突然间冒出来些莫名的触手或者其他躯干。

    哇,长相还蛮可爱的……是桃太郎!

    就是这种外貌才显得无害吗?桃太郎也是因为长得萌才被老奶奶和老爷爷收养的吧。

    不过那家伙生长的剧情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另一部惊悚片了,想想桃太郎的童话吧:

    被刀切开的圆形容器……设定上又撞了一个。

    它的眼睫很长,静静地伏在地面时看上去格外幼弱,整个人都散发着恬静而安详的氛围,似乎给人感觉可以随意地摸上它的脑袋。

    嚯嚯,看起来真乖。

    和之前那种r18□□场的形态完全是两种画风和两种气质,处于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敬畏,我姑且把这家伙列为了“生化危机里会出现的小怪”行列,一时间不敢主动去招惹它。

    但是这家伙长得也太可爱了吧……

    我还是没忍住,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然后再欣赏了一眼。

    在几天之前,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过它肯定不是人类这个层级的物种,但是它长得和人类根本没有区别。

    我蹲下去凑近看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一个令自己也费解的怪圈。

    它到底需要这种形态做什么?大自然中需要有拟态的生物是为了让天敌对自己丧失警戒心……

    可这家伙根本没必要令普通人对它丧失警戒心吧。

    正常人只要看过它重生的场面就会大叫着跪拜不对吗?这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次元可以比较的水平了,凌驾于生物进化线上天堑一样的差距是令人绝望的,还有什么需要怕的事情吗?

    肉球君……这具地上趴着的对象终于醒了过来,它睁开了眼睛,然后很快地又垂下了眼帘。

    我试着对它搭话:“你好啊,我之前给过你吃的东西,现在肚子还饿吗?”

    “饿……肚子饿了……”

    因为这个回复实在太过含糊,我要费尽力气才能辨别出它断断续续吐出的音节是什么意思。(很好,还会讲话,比之前的茧形态要高级多了……)

    我盯着它瞧,直到它正式清醒过来,沉默地、姿态柔弱地依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泥土将它光\裸的大腿和臀部染上大片污渍,但它似乎毫不放在心上,怔怔地将视线放在虚空中的某一处,随后便停滞不动了。

    它丝毫没有任何想对外界做出反应的意思,但也似乎没在思考,就在一旁安静地放空脑袋,一边眼也不眨地眺望空气。

    我试着再对它说了几句话,诸如“你知道哪里有人吗?”、“你知道怎么出去吗?”、“你是怎么进食的?”之类的问题,但最后还是担心对方会觉得我太吵,没讲两句就闭上了嘴巴。

    它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我决定放着它先不管,只好在它旁边捣鼓自己的背包,试图搜刮一下里面还有什么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它的个子又矮小,缩成一团的时候非常不起眼。因为对方从头到尾都悄无声息,完全看不出曾经在卵中有那么聒噪的状态。我忍不住将它忽视了,渐渐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一只人形生物,翻找东西的时候动作大了一些,一不留神手肘就戳了上去。

    力气比较大,我有些担心它会因为被像我这种小虫子冒犯了而生气,赶紧转头看了几眼,它依旧没有作声,熟练地将自己的喘气声闷在了嗓子里,含混不清的呻\吟就这样被吞了下去。

    咦。

    好温顺的家伙……

    现在的我实在没有办法不对这家伙充满好奇和探索欲,我盯着它,那家伙大概有整整三分钟都没有做出及时的反应,于是我试着再戳了戳,但是它还是那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会我。

    我看着它,这家伙自顾自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不主动去拉一下它就没有反应,简直就和悄无声息地睡着了一样,好像一头在马戏团被驯养的动物。

    为什么我要这样比喻?因为若是每时每刻重复地去鞭打笼子里同一只兽类,那么持续下来它的身体会比脑袋更早地领会到痛苦,以及反抗折磨所带来的更大的恐惧。不巧的是,我知道它们会如何反应。

    它的表现简直像一只被豢养了五年以上的羔羊,纯白不纯白当然另说,姿态可真是如出一辙地相似。羔羊与它的共同点是手无缚鸡之力,亦可说根本没有抗拒的意识。神经随着思考一并逃走了,为了躲避长久以来已经成了心理阴影的恐惧。

    在我就读大学之前曾去过马戏团的后台,有幸亲眼见过和它此刻的姿态一模一样的绵羊幼崽,若是被鞭打久了就不会反抗,当痛楚一旦持续,就会努力去适应这样的痛苦。因为没有足够坚硬的蹄掌与利齿来反抗,最后就只会承受所有的侵害。因为痛呼并没有意义,连拉长嗓音的尖细的哀鸣都听不到了。

    难不成它没有我想的那么强吗?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我大胆地将手向它伸了伸,但下一秒它既没有往后退,也没有向里缩,当我的手刚刚触碰到它柔软的腹部时,它温顺而更加娴熟地向我展开了自己毫无防备的柔嫩、温热的身体。那触感让我一下子从脚抖到了天灵盖。

    是吗,我一开始碰到它的时候还以为这个大概会是生物霸主级别的存在,不过现在来看,攻击性和它的复原程度并不成正比啊……

    这个姿态实在和之前的肉球形态与卵形都不搭配……之前画风有多么凶残,就多能和现在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破茧而出的它柔弱得令我难以想象。从壳中跑出来的它像是早已经对被损坏习以为常,比我预想得要脆弱得多。

    真乖巧啊,从脸蛋儿来看那可真是可爱玲珑。

    确认了他的无害之后我就有些放松了,盘起腿来打算喝点水,转头问它:“你也想来一点吗?”

    和预想中的一样,得不到半点回应。

    我倒也不泄气,主要是因为对它根本就没有期待,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总要找点消遣,我也想多找人说说话,闲聊一会儿解解闷,哪怕对方是个根本不理睬人的木头,有个倾诉的对象总是好的。

    “火……&*%¥#。”

    我没有听懂,不过才也能猜得出它想表达什么,便重新开了一瓶,将水递给了它,然后盯着这家伙慢吞吞地把一整瓶水都喝干净了,最后依旧在看着它的手发呆。

    整整五百毫升!一下子就□□光了!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渴啊……

    我再往它的手上塞了一瓶,那家伙轻轻地摇头,然后将它放在了地上。

    这大概是已经足够了的意思吧……我也不知道,我瞎猜的。

    和一个不怎么会讲话的家伙相处,总要多运用一下自己的想象力勤加理解才行。

    就这样,我和一个新出炉的漂亮肉球又相处了半天,在我再次出去探路的时候,待在原地的那个家伙被锲而不舍地追击过来的蛇给袭击了。

    这一下真是来得猝不及防,饶是我都呆在原地愣了很久,灰黑色的蛇身中间鼓起了一个大包,看样子肉球君已经被它活吞进去消化了。正在试图消化食物的冷血动物并未餍足,它微微抬起了头,冷不丁地盯着我瞧,似乎在盘算之后也将我吞进肚里。

    如果实在一般情况,我也会吓得不知所措,但大概是之前已经见过一次了,经历过惊吓之后精神上反而有了缓冲,害怕和恐惧的情绪没有那么快出现,我还能指挥得动自己的身体。刚巧手边有一大块石头,我费力地搬了起来,心中打算如果砸中了最好,砸不中就赶紧转身跑掉,这样破罐破摔地硬着头皮向下一砸,正好瞄准了它的脑袋,磕出一片血肉模糊。

    我又呆了半天,决定试着把那只肉球君的遗体也拿出来,便从背包里拿出了不怎么锋利的折叠刀,在蛇柔软的腹部开始费力地一路划下。

    已经过了那么久,照道理说它也应该不剩什么东西了,但是但我就是冥冥之中突然冒出了想要把它剖出来的念头。当我将那一坨马赛克从蛇腹中掏出来时,整个场面诡异得像是不要钱的血浆挥洒过整个场地,我已经找不到它的皮肤了,甚至也没能找到它的头在哪里,就连五官都被胃液溶解得很干净,结缔组织早已消失不见,边沿有被折断的细弱的白色骨骼露出来,根本看不出原来那个可爱的人形的模样。

    我站在原地叹气,把它放着先没有动,打算一会儿至少埋起来,省得它剩下的这点残余被白白为了野生动物,就在我打算将它挪个地方安置时,我发现……

    那坨马赛克又变成了肉球的形态。

    “……”

    我看它的这个反应灵异极了,感觉根本没办法用自己本来的逻辑解释,便也心大地不想管它,放弃了埋葬的念头,打算就这么让它自由发展,照旧闭眼睡觉。

    ……

    等到第二天早上我从醒来睁开眼时,那孩子又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啊?”

    咆哮脸都不能诠释我脸上的表情:“你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不会死的吗?!……”

    出乎我意料地,那家伙点了点头。

    我呆了很久,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你死过多少次了?”

    它轻轻对我摇头。

    “不想说?还是不会算数?还是不记得了?”

    我和它你来我往,浪费了我不少时间,沐浴着那充满乡音的质朴日语中,终于让我搞清楚了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它的精神状态和顺从的熟练程度上来看,这也不是第一次重生了。与其说我第一次见到的是茧,不如说是一团碎肉从肉团重新发育变形成胚胎的过程,它已经死得不成样子,因此才不得不成为那个形状再长一遍。

    一次次被伤害后再一次次恢复如新,这家伙的复活方式真的是简略得要死。

    我曾以为这是某个异种生物体因为发育所必须经历的生长过程,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当时第一次碰到它的时候对方还是一个肉团的姿态,衣不蔽体,□□暴露在皮肤以外,因此看不清五官,也没有头发,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物种。它那时被猩红的液体浸泡,腹腔内的脏器淌得遍地都是,那是被什么东西挖出来了吗?可是为什么还要剥皮呢?莫非是宗教信仰?这个残酷的程度完全是灵异志怪或者是史前野人的R级片场了……

    虽然□□上没有什么伤痕,但是想必所有的伤害都储存在它的记忆中没有散去过吧。这样看来,心理健康状态倒是早已岌岌可危。我虽然能够理解……它就算出现在现代社会,没有足够保卫自己的力量也照样会被弄成这幅德行。毫无攻击性的特殊存在会碰到这种事情真的不奇怪。

    如此一来就很好说得通了,这个世界上绝对还有其他群落的人类存在着。

    它的语言也一定是来自于那一边的人类文化,耳濡目染所学来的东西,毕竟看样子它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抢盗。

    比起掠夺者,这个家伙的姿态更像是被掠夺的存在。知识和记忆是唯一不会被他人强行剥离的财富。

    我盯着它猛瞧,半分精神也不敢松懈,按照这个逻辑剥丝抽茧地思考下去,很多事情都能很快地搞清楚了。

    想必这个世界上像它这样的家伙并不多,毕竟人群会欺凌小数的异常者,却会畏惧数目庞大的另一群人们,这是数量上的人性天平,要想打破它就只能靠力量或是能碾压另一方的智慧、资源、发展力或者其他什么的东西。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地位就会很明显地决出决定性的差异……

    至于欺凌的程度,则要取决于当时人群中的物质水平和教育水平。环境因素当然也有很大的影响,可是看一看我脚边的小羊羔,它就像是一块蔫呼呼的砧板上的肉,不就是任人宰割的代名词吗?

    我端详了许久,觉得它这个状态实在有些不妙,托它的福,我觉得也并不能够多么期待日后走出森林外碰到的人会有多么通情达理或生活有多么衣食富足了……

    ——

    那就决定了,你这家伙还是改名就叫做小羔羊吧……

    小羊羔桑温顺到了某种驽钝的地步,像是脑子的每道沟回路都被碾平了一样正在全力地发呆。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安定,它恍惚的状态从破壳后和我见面的那一刻起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似乎随时都会安静地溃散崩毁,好比一块岌岌可危的剔透又精致的玻璃。我觉得这样很没有良心,不能对这样凄惨的美丽抱有欣赏的态度,只好强迫自己转移了思考,摸出一小条巧克力条伸到了它的嘴边。

    “……”

    我与它终于对上了视线,在那双暗红的眼睛做出反应之前,我像是一桶凉水浇在头上一样清醒了。

    虽然不知道它有没有被男性强行经历过那事儿,我这么有误解性的投食动作还是算了吧!

    于是我将巧克力塞到了它的手里,随即努力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它的整个毫不抵抗的姿态上。

    它并不会给人感觉一推就倒,外表上看上去虽然孱弱,可是并不会显得或许病态。只是太过于迟钝和呆板,对某些特定的要伤害它的动作会做出像被引导的条件反射,沉默而无声地承受所有的一切。那个垂着的小脑袋让它的头发顺着重力滑落了下来,在缝隙中能清楚地见到白皙肉柔韧的颈部皮肤,纤细得像是没有骨头,让人想去一把扼住,去摸摸看手掌心下是不是真的感受不到坚硬的颈骨。

    看着这个样子的小羊羔君,我不得不说一声,它的姿态看上去实在很柔顺,既弱小又不抵抗侵害,不打算遏制自己心中破坏欲的人们对它变本加厉为所欲为的。我都可以想象出来了,它应该被按在地上踩过很多遍脑袋吧?在折磨之前被陷在地面里,口鼻内都被泥土塞满,安静而凌乱地死在那。这个场景真的异常适合它,污浊的东西把它的身子弄得乱七八糟……呃,之类的。

    那个再生的速度和效率明明那么优秀,可这么便利的特长也给它带来了倒霉和痛苦啊。

    我不打算承认小羊羔是个人类,出于对达尔文老师的尊敬,我还比较宁愿相信它是个外星异种。它惨兮兮的,就蛮可怜。本身并不危险,危险的应该是它周围的一切事物,这也太倒霉了。我又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和它说了破蛋以后除开搭讪后正式的第二句话:“你从哪里来啊?”

    大概会说是外星……小羊羔君如果是从生物实验室里的培养皿中跑出来的我也信。……好吧,说笑的。

    它的眼珠子终于又动了,然后道:“……红@#……$%%^&*……”

    “等一等!”

    什么!之前它回答我的时候还没发现,但是现在仔细一听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日本语!搞什么!这个比土佐方言还难懂的话语究竟是哪个山沟来的口音啊!

    外星星系都会用农村方言说话了,日本真的走在时尚前沿……

    好吧,真的不开玩笑了。

    我叹了一口气,觉得要和它流利交流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小羊羔君的话一旦讲快了就会含糊,似乎连学语言也没怎么学透,我觉得它一直被折磨得精神不安定,要说太长时间没说话、或是因为痛苦而忘掉了语言习惯都有可能,那些音节混绞在一块叽叽咕咕,最终变成意味不明的一段段“呼噜噜”的声音。

    我蹲下\身子去和它打算再搭两句话,因为耳朵凑得近了,更能听清楚它混在那些杂音中的单词和断句:“同……一样……同类。”

    同类吗……

    我和你这样天资卓越的小怪物可不一样,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要这种比二十一世纪小背包还给力的外挂啊。

    我怎么可能和它一样呢?它对我的亲近也来得太没道理了,莫非是因为我给它投过食?

    顺着它下滑的视线,我终于看到了自己同样一片殷红的衣物。似乎曾经有过惨不忍睹的巨大创口出现在我的腹部以下的位置,现在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只有被染成深色的衣物告诉我自己似乎伤得不轻。即便衣服下的皮肤都是完好的,我也忍不住因为这样一大滩的血液而感到了一阵盘旋在颅腔的幻痛。

    ……这个……太奇怪了。难不成克系神话里有会传染的设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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