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躺在了绵软的云朵里,四周一片白光,白光并不刺眼,却让人看不见任何东西。
林芷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意识仿佛飘浮在一片空茫的云朵间,有一种茫然的舒适。
这般舒适的感觉于林芷馨而言,真的是久违了,仿佛幼年置身于母亲温暖的怀抱,太安全,太闲适,偶尔翻动一下身子,不过是从母亲的怀里翻到了肩头,手抱颈,头枕肩,安适舒心。
芷馨真的不想离开,却不料云朵顾自慢慢转变了颜色,就像母亲不算突兀却仍觉突然的病逝。
浓密灰暗、气流翻滚的云团里,她总是无处可逃。
电闪雷鸣,恐惧增生,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蜷缩起来,抱住自己。
在无处逃避的恐惧里,她感受到一缕柔丝缠绕,原本只是一缕触及指尖的阳光,不知何时,渐渐地铺展开来,将她整个人照耀。
黑灰色的恐怖云团,依然令人望而生畏,可她沐浴在浅金色的透明光幕里,感觉得到了安稳。
她舒展开一部分的自己,拥抱光幕里温暖的所有。
她感觉到了幸福。
也许不多,可对比她过于干冷的过往,真是已经是很多了。
可猝然间,云朵失去了托身的作用,她整个儿掉落了下去。
她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沉重的,即将掉落深渊的身体。
仓促中,她攀扯到一根救命稻草,却细弱得似片刻将断。
“芷馨!”
蓦地一声哭叫。
惊得她猛地抬头。
头顶是一张流泪的俊脸。
“芷馨!”
豆大的泪滴坠落在她的面庞,滚烫。
“不要丢下我……”
头顶上的人儿死死地抓着她的手,泪珠如雨般砸下来,砸得她心发疼。
似听到了他的心声。
我在。
我不会丢下你。
“不哭……”
******
芷馨再次醒来,感受到了光线的刺眼。
有人适时地遮挡,轻声的呼唤。
“芷馨……”
不同于之前的嘶声裂肺,这一声,唤得轻如托羽,小心翼翼中似压抑了太多的喜极而泣。
挣扎开沉重的眼帘,映入瞳仁的,是谁背光的身影。
“你终于醒了。”
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又有下颌的肌肤贴上了她的手背。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
明晃晃的一张脸,有笑有泪,依旧痴傻地望着自己。
芷馨有些迟钝地发现,他在自己面前,总是微笑流泪居多。
“其实,你才是爱哭鬼……”
昏睡了这么久,嗓子却并不是很干涩,顺利地说完了苏醒后的第一句话,换来那人不好意思的一笑。
“被你嫌弃了呢。”他嘿嘿地笑,凑近过来,收了眼底的泪,眼角却仍然透着些红湿,衬着那要人命的笑容,让芷馨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
“哐当——”
窗外有什么东西砸了一地。
有人一阵风似地扫进门来。
“姐!姐!你醒了?!”是很熟悉的嗓音,虽然略有变化,在被猛然抱紧胳膊的同时,芷馨看到弟弟林天屹咧着嘴大哭大叫,“姐,你真的醒了!哇啊——”
林天屹哭了出来,半晌才知道不好意思,尴尬地放开手,站起来,突地伸脚踢了一下旁边笑眯眯抱手笑看的人。
“有你这样当姐夫的吗?”林天屹凶巴巴,“我姐醒了都不知道叫我一声。”
怀璧笑,吸了吸鼻子,只说:“你刚摔了什么?”
“那是给我姐煎的药!”林天屹惊叫一声,再一次狂风似地出了门,匆匆收拾了一地的托盘碎瓷,几乎是一路翻着开心的跟斗去重新煎药了。
怀璧等他的声响去得远了,直接坐到了榻边,只将芷馨紧紧抱在怀里,也不说话。
芷馨任他抱着,直到感觉怀抱终于稍稍松开些了,才问:“你在生气吗?”
她听到一阵嘟哝似的不满,等听清了,却忍不住噗笑出声。
“有他这样做小舅子的吗?我都还没抱上呢……”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芷馨偶尔会生出这样的疑惑,然后就笑了。
她心中还有很多疑问。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弟弟怎么跟你在一起?我昏迷了多久?都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再多的疑问,都被她挪后了。
因为,什么事情都比不上安抚眼前的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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