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蝴蝶不幸
徐怀璧缓缓抬起头,一道狰狞的血痕骇然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抽搐了几下,自嘲般一笑,艰难地启唇道: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椅上的鬼面首领明显呆了一下。
那是《庄子。齐物论》上的句子。
徐怀璧回忆着以前在书上看来的东西,好像清代有个张潮是这样解释庄周梦蝶的:“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
庄周化为蝴蝶,从喧嚣的人生走向逍遥之境,是庄周的大幸;而蝴蝶梦为庄周,从逍遥之境步入喧嚣的人生,是蝴蝶的不幸。而徐怀璧化为莫微生,是她徐怀璧的不幸,哈哈,就不知莫微生是不是化成了徐怀璧,如果是那倒是他的报应了,采花贼变成了一朵花,哈哈哈——
徐怀璧垂着头嗤笑一声,终于禁不住折磨,渐渐昏迷过去。
在半昏迷之间,“他”隐隐听到一片刀剑相击之声,一声“莫微生——”带着几分柔媚几分担忧在室内响起。
那是白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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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璧觉得身体沉重如石,正往可怖的深渊坠去。渊底阴冷的风似从地狱卷来,想肢解“他”的肢体,“他”几乎无法呼吸。寒冷的风穿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要冻成一根冰棍了么?
然而,胸口却有一点暖意渐渐晕开来,如水中一点涟漪波及整个湖面般温暖了全身。
“天哪!好烫——”有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身边发出了惊叫。
“说了你还不信,我的脸估计就是这么烫伤的。”那是白柔沉思的声音,“这是第二次了呢,烫伤人,自身却没事,多奇怪!”
徐怀璧觉得声音好吵,“他”想挥挥手,却丝毫不能动弹。
年轻男人的声音沉默良久,他在扒徐怀璧的眼睛,按着他手腕诊脉,可是他实在是太烫,须臾便怪叫着收手逃开。
徐怀璧禁不住这么吵闹,再一次沉入昏睡之中。这一次“他”在泥潭中挣扎,那仿佛是一个火热的烂泥陷阱,“他”拼命挣扎,却挣不过宿命般沦陷,“他”无法呼吸,救救我――,“他”能做的只是无声呼喊。
一个悲伤的男人的声音在徐怀璧心中回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怀璧其罪啊……”男人的声音是那样的悲伤欲绝,喋喋不休地一直低喃,“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呢,我的儿子。只能这样,只有这样……”
徐怀璧就这样一直在深度昏迷与半昏睡中徘徊。悲伤的男人声音一直伴随着“他”。
是那低低的自语无尽悲伤的语气,使昏迷中的徐怀璧一直流泪吗?
是前世今生的遭遇太悲惨,所以昏迷中的“他”一直无声地流泪吗?
徐怀璧只知道,当“他”幽幽醒转艰难地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柔担心的眼神,她似怜惜地看着“他”,怔怔地低问:“你……为什么如此伤心……”
徐怀璧没有理会,只是转头看四周,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头晕目眩,很是难受。
“他”所处的房间是一个陈旧的竹屋,一应的桌椅摆设都是青竹所制,外表的光滑及磨损程度显示着比较久远的使用年份。窗外有清灵的鸟鸣声,有带着花草香气的空气扑进来。
这里,不再是那个地狱般的地牢了。
终于,不是了。
看着徐怀璧犹如逃出生天般的轻释神色,白柔也松了口气,急急去找了个人来。
跟随白柔走进的,是一个年近二十五左右的年轻男子。一听他说话的声音语调,徐怀璧就明白了眼前这是就是昏睡中那个聒噪的声音。
那男子一脸的嚣张和飞扬跋扈,徐怀璧却被告知那就是治疗自己的大夫――人称神医“鬼见愁”的仇轨。
见徐怀璧一脸的不敢相信,仇轨用下巴挑战“他”,说:“怎地,本少爷称不得‘神医’两字?嘁!你的命可是本少爷三天三夜不合眼救下的。来,磕个响头表示一下感谢吧。”
徐怀璧一脸惊死,在“他”的认知里医学专家都是白胡子老头白头发老奶奶,更何况古代的大夫能做到神医级别的那还不都老得掉牙了,谁知眼前吊儿啷当的年轻人竟说自己也是神医。
徐怀璧苦笑:“我以为……你叫胡青秀……”“他”吐字艰难,声音自己都听得难受。
果然那自称“鬼见愁”的神医都不自禁地狠扯自己的嘴角,哇啦哇啦地大叫“别叫啦,真难听!”之类的话。
白柔狠狠瞪了他一眼,以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声线对徐怀璧道:“你怎么样,哪里最痛?”
徐怀璧听了不由大加赞赏,心想,问得可真有水平,知道我浑身都痛,所以问我哪里最痛。
见了徐怀璧眼中的赞赏之色,白柔脸上莫名地竟起了一层可疑的粉色,未久却又突然苍白起来。
一旁的仇轨微微变了脸色,当即嘻嘻哈哈地笑道:“阿柔啊,本少爷要给病人掀被治伤,你留下来观赏一下男人的身体如何?”
白柔一下子红透了脸,怒嗔之下却笑了:“小鬼(轨),本姑娘见的男人身体绝对比你见过的女人身体要多得多,有什么好希罕的?”转身砰地关门走了。
仇轨听了那句话,脸不由也白了,半晌摇了摇头,果然掀了徐怀璧的被子,观察良久,啧啧连声地赞道:“奇迹啊,真乃奇迹也!就你这伤,竟能不死,能不死也就算了,竟然三天就能醒了。虽然大部分是因为本少爷医术过人,不过你的痊愈能力也是不可小觑啊。”
被子被掀,徐怀璧才发现自己一身□□,一时不由红了脸。
仇轨看到他的脸,似乎吃了一惊,然后笑道:“啧啧啧,这脸,可真美,美得跟开口笑的石榴似的!”
徐怀璧这才记起自己的脸被狠狠打过一鞭,难得这人竟能想出这种比喻,虽然痛苦,却也不禁笑了。
仇轨见了,倒不由佩服,说道:“了不起,受了这般折磨还能笑出来,怪不得阿柔这么恨你的心都有回心转意的迹象了。”
他说得一脸愤然,徐怀璧沉默良久,再次用嘶哑的声音艰难说道:“你……喜欢她?”
仇轨再次怔住了,沉默很久,恨得把牙齿都咬上了道:“好家伙,竟有这点于微见著的本事,怪不得阿美会因爱不得而自杀。”
“阿美是谁不知道?哼,你个杀千刀的淫贼!阿美还那么小,正是少女怀春的梦幻年纪,却被你个畜生勾引到失去自己,不仅失了身还失了心,最后又因为你的厌恶抛弃而自杀。”仇轨嚣张明快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森,“所以,莫微生,你须得报应,你的伤,会好得很慢、很慢,也许有一天突然就呜呼哀哉了……”
徐怀璧不由苦笑道:“我错了,原来你喜欢的是阿美。啊——”“他”的痛叫声闷在喉咙里。
却是仇轨突然出手,狠狠按在徐怀璧胸前遍布的伤痕里,恨然道:“莫微生,你落在我手里是你一生最大的不幸,我会好好地招待你的。你别想向阿柔求救,不然我会让你永远不能说话,而且,还会恨死你妈干吗生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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