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妻子
申州繁华，青溪镇也很热闹。
越靠近黄花村，徐怀璧就越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真是欢喜和忐忑在打架，激动和紧张在交欢，情绪复杂交织之下，让他的脸都有点热了。
一路上，与林芷馨的所有过往都在他的脑海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起破庙初见，忆及花堂礼成，洞房之夜芷馨的自虐，地牢里假扮的鬼面首领，和断魂崖边她倏然圆睁的双眼……
徐怀璧越是回忆，心中越是七上八下。
此去，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场自作多情？
若她仍是恨不得他死，自己又该如何？
徐怀璧觉得额头有些发痒，拿手背一抹才发现那是急出的汗，然而看到手心一直紧握的半只玉冠又让他心中隐隐升起莫名的希望。
丰都台的人把他送至黄花村口，告诉了他具体的位置，便与他分开了。至于他们是离开了此地还是隐匿于周围，徐怀璧已经没有半分心力去理会了。他被自己忽上忽下的心情给彻底搅乱了心湖。
他魂不守舍地朝他的芷馨所在走去。
他白袍玉冠，容姿俊美。村中三三两两的村民看到莫不驻足注目，然而，他却一无所觉。只是，快到那个小院落的时候，他突然折返了。
坐在青草坡上，徐怀璧咬着握成拳的食指底部指节，望着眼前一大片的荒草发了很久的呆。
刚刚的临阵脱逃，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信心。他回忆越多，就越明白――林芷馨是不可能爱他的，甚至于连好感都谈不上吧。
就算断魂崖他最后一句话她听进去了，可是，那也不代表她就会接受自己啊。
就算在地牢里，她捡起了自己的玉冠带在了身边又如何，难道你还能妄想一个受害者会睹物思念加害她的人吗？
就算，唉，就算他们是拜堂成亲了又如何，嫁给一个淫\贼已经是很悲哀的事情了，更何况那个淫贼还是夺去自己清白的那一个。
就算，就算她心里明白自己不是莫微生，可是谁能看着强\暴自己的人的脸过一辈子啊。
徐怀璧拿额头轻碰着冰凉的玉冠，心中一片莽撞的火热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先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吧？
徐怀璧这样想着，终于起身而去。
他刚才满心里只念着自己的心事，现在冷静下来，才发觉离自己五六米远的地方竟然聚集了不少女性村民。见他突然站起，都像是受了惊般纷纷走避，她们脸上都微微晕红，心里也模糊地不解自己怎么看个小伙子会看到痴呆呢。
以徐怀璧的轻功，要靠近一所民居，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是，因为他心中迟疑，所以他的动作也不痛快。
此时天色已昏，炊烟四起。徐怀璧在靠近篱笆墙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说话声，便倏地停了脚步。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慈祥的温和说道：“徐家娘子，老婆子给你带了五只鸡蛋来，你每天煮一个，给自己补补，知道不？”
“崔婆婆，您身体不好，自己吃吧。”那是一个低柔的年轻女子声音，徐怀璧听得心都热了一下。那是林芷馨的声音。
只听那崔婆婆劝道：“唉，你这个娃儿要听老人的劝，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不然老了可有苦受。听话，老婆子走了，你白天也多走动走动，别老是闷在屋里，不然对生产不利。明天有空就来陪陪我老人家，啊。”
“崔婆婆慢走。”那个记忆里熟悉到令人心颤的声音依然低柔地如此说道，但徐怀璧却恍如没有听见。他全部的心神都被那五个字给震住了。
什么叫“对生产不利”？
徐怀璧茫然地从篱笆墙出来，看到的正是心上人缓慢行走的背影。
她，竟已身怀六甲。
刹那间，徐怀璧感觉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底。
她，已经另嫁他人了吗？
***
当那门扉被林芷馨轻轻合的时候，天色彻底地黑暗了下来。
徐怀璧在夜色中呆站了很久，然后突然施展轻功飞上了芷馨的屋顶。
这种平房瓦屋窥探起来是很方便的。徐怀璧轻揭片瓦，见到的是一幕昏黄灯豆，佳人支颐沉思的模样。
辅以徐怀璧非同寻常的听力探知，屋里只有林芷馨一个人！这个认知让徐怀璧心喜，却又马上为心上人那一身孤寂的气息所震慑和难过。为什么竟没有一个服侍的下人呢？
静室中只有摇晃的烛光，林芷馨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徐怀璧在屋顶也忘了呼吸一般没有稍作声响，只是望着烛旁倩影发呆。直到林芷馨突然动了一下。
只见她上身略动，却是从怀中取出一物来，沉默把玩了许久，便去睡下了。
徐怀璧看清了那物件之后，心中犹如要炸开来般的欣喜如狂。
那是半个玉制束发冠！他的另外半个玉冠！
他趴在屋顶上，猛然来了个鹞子翻身，然后后空翻七周半，远远地离开了民居地带，直钻入了树林区，他才纵声大笑起来。
他很开心！很开心！开心得眼眶都要红了！
他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芷馨心中有他？！
第二天清晨，当林芷馨打开她的大门，发现门口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山鸡！剥洗得干干净净的山鸡！
芷馨没动它。
第三天清晨，山鸡旁边又多了一只野兔，刚刚烧烤得香喷喷的用荷叶包得很仔细的野兔！
芷馨皱了眉头，还是置之不理。
第四天，野兔的旁边又多了一只叫化鸡！
芷馨还是没理它们！
第五天早上，山鸡、野兔、叫化鸡全都不见了。地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布包。
芷馨犹豫了一下，终于艰难地弯下腰，打开了它。
里面是半只玉制束发冠！
芷馨的手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到一名男子痴痴地望着自己。
那一身白袍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砰地关上了门。
“芷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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