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馨，消瘦了很多。
怀孕时的她，除了肚子大，整个人本就没有积累多少孕妇必需的脂肪。
现在，在输液留置针的衬托下，一只手更是仿佛一捏就可能碎了。
怀璧轻轻地托着她的手掌，虚握着，都不敢用上半点力气。
可只是这样简单的碰触而已，就令人激动到颤抖。
这份颤抖，是久别重逢，是强忍了心绪激动，是克制了肢体接触所致吧……
是身处古代、魂穿至此后，乍然又见现代物品的触目惊心吧……
玉璧图纸上那一串英文字母至今深刻于他的脑海……
还有前后数度出现的针管状麻醉装置……
前两者，带给他的都是灾祸，可眼下用在芷馨手背上的，明明白白的这一套现代输液装置，却又让人既有惊骇，又升起欣喜……
怀璧的内心仿佛有无数的巨浪在拍打着心岸，他无法判断哪个浪更大一些，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当惊涛渐渐平息下来后，只剩下温柔而无法抗拒的潮汐在反复地冲刷着内心的沙滩。
他感觉到干涸的内在得到了灌溉，忍不住将额头轻轻靠上芷馨苍白的指尖。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只要你能醒来……”
怀璧抬手极轻地摸了摸芷馨依然清丽无匹的脸庞，转头望着白柔。
白柔的眼睛红着，见他望过来，脸上不自禁地回以宽慰的微笑。
怀璧心中涌起浓烈的感激，可大恩不言谢，他默了片刻，问白柔说：“虎妞也在这里吗？”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最先问出口的，还是最想知道他们女儿的下落。
白柔摇摇头，眼中满是歉意：“抱歉，我实在无暇照看，便托付给了一个稳妥的人，她有照顾婴孩的经验，又很会讲故事，特别是龙和退避三舍的故事，讲得尤为精彩。”
龙与退避三舍？
脊有三寸龙纹者，裔也。
白柔的师父曾告诫她，若遇裔者，当退避三舍。
她话中之意，是说将虎妞托付给了她的师父吗？
为什么不能直说？
怀璧望着她，试图捕捉到白柔神态中更多的提示，却只是徒劳。
怀璧一脸羞愧：“说什么抱歉，是我劳烦你这么多这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他一边说着，一边撑着床沿站起来，低头时不着痕迹地查看了床铺与柱柜，抬头时视线掠过半间墙壁与天花板。
没有发现异样。
怀璧走过去，将白柔扶着，坐到他刚刚坐过的凳子上。
转身间，亦将另一半房间察看过了。
仍是毫无异样。
没有看到一点监控设备。
想到那可以自动推入液体的麻醉装置，也许监控器已经先进到了他无法发现的境地？
怀璧正想躬身，却早被白柔一把托住。
“你是要对我大礼拜谢吗？”白柔笑得很好看，她眼中却似有深意，笑道，“你便是行十个、百个大礼，也不能抵了这份人情了。”
怀璧自然意不在行此虚礼，只说：“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白柔闻言，却是静了一下，半晌才道：“我可就记下你这话了。”
怀璧本就感激不尽，听白柔这话，似有不信自己的回报之心，正待说些什么，却见白柔一个摆手，止住了自己的话头。
白柔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我要把芷馨带上去！”怀璧说道，“我不能再与她分开！”
是不能，无论如何。
白柔颔首，沉吟道：“若殿主肯放人。”
“殿主？长生殿的殿主吗？”怀璧这才想起来，“殿主林公已经被我杀了，他是杨凌枫假扮的，他……”
怀璧还待说下去，却见到白柔越听越茫然的模样，他不由住了嘴。
却听白柔笑道：“我说的这个殿主是个女人啊。”
怀璧闻言，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东方不败的女装形象来。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将女人是杨凌枫假扮的荒唐念头甩出去。
白柔又说：“她为人和善，言语很是风趣，经常过来看望芷馨。若来的话，便差不多是这个时辰。”
“有一回，我听她叫芷馨什么‘徒弟媳妇儿’？”白柔说到这里，也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拜了个女师父了？”
“没有啊。”怀璧一脸的懵，“我哪来的女师父？”
我就拜过一个小师父啊。
白柔左眉一挑，目光示意。
怀璧侧身，便见到了来人。
灵隐？！
“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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