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幺脸色发白, 他还想再说什么时,耿炎已伸手拿起了桌上那只雪茄剪。
“要不算了耿炎。”严覆青忽然笑着道, “游戏而已, 况且你本来就是心血来潮参与进去的, 这临时反悔也就丢点人,再说了这是你的地方,可没人敢强制要求你什么。”
听似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实则字字都是讥讽。
耿炎脸色冷沉,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愿赌服输, 这点代价我付得起。”
说完,耿炎手上已使了力。
“艹!”大幺破口吼着,转身推了把一旁的手下,“快去把车开到门口,快去!”
严覆青看着耿炎苍白的面色, 汗已经顺着他的下颚一滴滴的滑落,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江沐看着耿炎的那处恐怖的伤口, 最终眼前一黑, 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昏倒在了地上。
“把他送回我住的酒店...”耿炎声音低哑的命令一名下属。
最后耿炎众人离开了包厢,留下严覆青等人。
除了严覆青看上去心情愉悦以外,其余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今晚过后, 耿炎和严覆青以往那勉强还能维系的假兄弟关系,算是放在明面上裂开了。
耿炎这种被尼维看重,但却几乎不从尼维那里拿权力的人, 其实对于尼维的其他养子而言是完全没有威胁的,一般人也不会主动去与他结怨,反倒更想拉拢。
只是严覆青与耿炎的怨结的太早,且他地位也不低,所以他从来都不掩饰对耿炎的憎恶。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磨耿炎的机会。
“你手里的牌,目前少的是哪三张?”严覆青突然开口问刚才发牌的女人。
女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人六张牌,如实回道,“少的是黑桃二三九。”
严覆青摸着下巴,沉吟道,“黑奇拿的是三,耿炎的是二,这么说那个小家伙手里的是九?”
“真是奇怪。”黑奇粗声粗气道,“既然那小鬼拿的是九,那吓成那样是给谁看的,九怎么都不可能是输家,更何况那会儿我的三都摊开了。”
“那家伙的不可能是九。”颜覆青道,“耿炎的也不是黑桃二,否则他俩的反应都有问题。”
“那...”
“结果很显然。”严覆青眼底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真是有意思。”
————
被噩梦惊醒的江沐,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前方,额间一片冷汗。
是梦?
不是。
柔和的晨光透过一侧的落地窗铺洒在床上,可从梦里带出来的那股寒意,却依旧围绕在江沐四周不散,江沐重新躺回了床上,双手用力的压着昏痛的额头...
那的确不是梦,只是后来他被吓昏了,就在耿炎作为那场赌局的“输家”付出代价的时候。
回想那一幕,江沐骨寒毛竖,他预感自己接下来至少有一个月走不出这场噩梦。
昨晚那群人,根本都是疯子。
一闭上眼睛,江沐脑海内便开始回放昨晚的画面,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那张恐怖的黑桃二。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张黑桃二明明是他拿到的。
可为什么耿炎那张也是黑桃二?
一开始就有两张吗?
可发牌前九张牌早给所有人看过了,清清楚楚的黑桃二到黑桃十共九张,没有一张重复,现场那么多双眼睛,而那个发牌的女人还穿着露肩的裙子,根本没机会从中作鬼。
难道自己当时看错了?拿到手的那张牌根本不是黑桃二?
可如果耿炎从一开始手里就是最小的黑桃二的话,为什么还这么紧张的冲过来看自己的牌?
拿到黑桃二的人不是毫无悬念的必输吗?应该是已经无所谓别人拿到什么数字了,可耿炎....
江沐心里一团乱麻,他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心底隐隐约约的有点猜测,可无法验证。
想要解开疑惑,很显然得去询问另外一位当事人,也就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躺着的,耿炎。
就昨晚那伤,江沐怀疑耿炎起码要在医院待上一星期。
在床上辗转许久,江沐决定去医院看望耿炎。
无论是因为自己现在跟耿炎的关系,还是整件事的起因,总之他肯定没办法完全把自己置身在这件事之外的。
起床洗漱完,江沐随便吃了两袋儿昨天买的小零食糊弄早饭。
整装好离开酒店,也就才上午八点,江沐直接给耿炎打了电话,想询问他这会儿住在哪家医院。
耿炎电话接的很快,开口就道,“我刚还在想,你今天上午要是连个电话都没有,我回去就要你好看。”
江沐听耿炎声音中气还算足,突然间没那么担心了。
“我刚起来。”江沐试图表示自己第一时间就想到他耿炎,“然后就...就想到给炎哥打电话了,炎哥现在还好吗?”
“反正死不了。”
“.....”
耿炎告诉江沐自己所住的医院名字和位置,临挂电话前还命令道,“过来带早饭,我他妈都快饿死了。”
江沐在前往医院的途中给耿炎买了份早饭。
到了医院,刚要进住院部大楼,江沐被刚从里面走出来的一名中年妇女叫住了。
“江先生。”
江沐抬头一看,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耿炎那栋别墅里的保姆青妈吗。
虽然只见过一次,且中间隔了几月未见,但青妈和蔼亲切的面相,还是令江沐记忆犹新。
当初他从耿炎的别墅里出来,青妈可是好心的给他塞了把伞,是个特别好的妇人。
江沐笑着叫了声青妈。
“江先生也是来看望小耿的吗?”青妈微笑着问道。
“额...是的。”江沐看到青妈手里的保温食盒,疑惑的问道,“您是来给耿炎送饭的?”
“是啊,特地做好拿过来的,但小耿一口没吃,说什么已经有人给他送了。”青妈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江沐手中拎着早点的提袋。
江沐下意识的将拎着袋子的手往身后避了避,面对青妈那看破一切的笑容,江沐扯着嘴角,笑的有些尴尬。
他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这个耿炎就是故意的。
青妈亲自做的他不吃,非来刁难自己。
“这样吧江先生,我这份给您吧,你拎上去给小耿吃。”青妈道,“医生说他这段时间的饮食必须清淡,忌口的东西啊特别多。”
江沐点点头,伸手接过青妈手中的保温食盒。
“江先生,您能留个联系方式吗?”青妈又轻声道,“我这边要是有什么,想拜托您转交给小耿,我发现他好像挺愿意跟您亲近的。”
青妈最后一句吓着江沐了,他慌忙摆手,“没有没有,青妈您真是想多了,我...我其实跟耿炎就是...就是....”
说是耿炎的小情儿这种话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江沐憋到最后,只道了句,普通朋友。
最后跟青妈交换了号码,江沐才提着食盒进入大楼。
到耿炎的病房门口,江沐轻轻敲了敲门,来给他开门的是耿炎的兄弟大幺。
大幺看到门外的江沐,脸色明显沉了一下。
“我...我来看看耿总。”江沐轻声道。
“炎哥让你来的吗?”大幺冷声道,而当他说完,又看到江沐手里的食盒,顿了两秒,他才侧过身,不冷不热道,“进来吧。”
见江沐进来,耿炎对大幺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大幺看了眼江沐,刚想说什么,耿炎冲着他瞪了一眼,大幺这才蔫着脑袋“奥”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病房。
江沐将食盒放在桌上,耿炎一眼就认出了那只保温食盒。
“碰着青妈了?”耿炎问道。
“嗯,刚要进大楼时遇见的。”江沐老老实实的回答,并将保温食盒内的食物一层层的取出,“你这几天得吃清淡点的,青妈做的这些正合适。”
耿炎沉着脸,“那你没给我买吗?”
“买了。”江沐生怕耿炎觉得自己没听他话,迅速道,“这袋就是,但外面买的,肯定没青妈做的营养卫生。”
江沐说着,从食盒里盛了一碗蔬菜粥,他竖起床一边的小餐桌,将粥和其他点心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还...还是温热的。”江沐用勺子轻轻搅和了两下热粥,转头对耿炎道。
耿炎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沐,“你这是要我自己吃吗?”
江沐愣愣的看着耿炎,有些不明所以。
“你知道我伤的是哪吗?”
江沐感觉耿炎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了,他小声回答道,“好...好像是左手...”
“所以你觉得我拿得起勺子吗?”耿炎阴声道。
“可..可右手不是好好的吗。”江沐很小心,也很认真的提醒道,可说完后,他发现耿炎的脸色更阴冷了,顿时紧张起来了,小心翼翼的问道,“炎哥右...右手也受伤了吗?”
“右手没受伤。”耿炎忽然笑了一声,“不仅拿得起勺子,抽你都不费劲。”
“.....”
江沐不知所措的看着耿炎,眼底充满对“提示”的渴望,看着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
耿炎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怒声道,“喂我啊!你他妈傻子吗?喂饭会不会?”
江沐恍然大悟,奥奥的点着头,随之快速端起小桌的那碗粥。
“蠢货。”耿炎冷哼了一声。
江沐捏着一勺粥轻轻送到耿炎嘴边,耿炎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张嘴抿去的瞬间,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眼江沐。
江沐绷着隽秀的小脸,如履薄冰般小心谨慎,两只眼睛就盯着他耿炎张开的嘴唇,这专注的眼神反倒看的耿炎心底有一丝微妙的窘迫下。
“我估计要在这医院住个两三天。”耿炎一边吃着,一边一本正经的说道,“一天三顿一顿都别落了知道吗?”
“嗯”
“别从餐厅打包菜过来应付我。”耿炎道,“去我别墅的厨房做,或是等着青妈做好,然后你给我送过来。”
“嗯。”
“你他妈除了嗯,还会什么?”
“好的。”
“......”
被耿炎用杀人的目光盯着,江沐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几天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放心吧。”
“这才差不多,不然要你干什么。”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空气陡然间安静了下来,江沐专心给耿炎喂粥,耿炎配合着江沐的动作也老老实实的喝粥,气氛莫名的暧昧了起来。
耿炎时不时的抬眸观察江沐,看着江沐浓密的眼睫毛,以及眼睫毛下,那双无时无刻不盈着光亮的眼睛,褐色的瞳仁,跟玻璃球似的。
啧,好看。
“我...我想问你件事..”江沐忽然道。
突然的声音令耿炎瞬间回了神,他轻咳两声才道,“什么事?”
江沐喂粥的手都停了下来,他看着耿炎,脸色复杂的问道,“昨晚那场赌局上,你的牌为什么会是黑桃二?”
耿炎愣了两秒,随之淡然道,“为什么我不可以是黑桃二?”
“明明我手里那张才是。”江沐看着耿炎,面色认真,“那九张牌不可能有两张黑桃二?除非那个女人使诈,可如果是那女人使诈,你当场就可以摊牌要求和局的,但你没有,说明不是那女人的问题,是你....”
耿炎转头看着江沐,微微皱着眉,“你什么时候说话不磕巴了?”
江沐一愣,立刻驳道,“我早就不磕...磕巴了。”
耿炎闭了闭眼睛,淡定的回道,“你那张是黑桃九,是你自己吓自己才一时看错牌了。”
“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是黑桃二,二跟九差别那么大,我怎么可能看错。”江沐道,“而且如果你的牌是二的话,那从一开始你就注定是输了,为什么还这么紧张的过来看我的牌?”
耿炎目光古怪的打量着江沐,江沐被耿炎看的有些不自在,紧张道,“我..我怎么了?”
耿炎轻笑了一声,“看来你智商也不是一直不在线,一直叫你蠢货好像有点冤枉你了,”
江沐磨了两下牙,也没敢反驳什么,只是阴郁着脸说道,“那你这意思,我刚才说的是对的?”
“什么对的错的,鬼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沐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心底的猜测,“你是不是事前藏了牌,然后把自己手里的牌换成了黑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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