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其实去福利院做义工, 并不像平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 需要他们单独陪读书陪做玩游戏, 很多数情况下, 都只是帮着护理人员做些义务劳动。

    因为孩子们都还太小,如果你和他们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而会再次给他们留下被抛弃的印象。

    因此, 再次集合的时候, 大家简单地打完招呼分好礼物后,除了有长期探望习惯的家庭留下跟着护工带他们手把手做游戏,剩下的人都两人一组的, 先去做些其他能间接帮助孩子们的事情。

    有些去帮忙分类整理图书室, 有些去帮忙准备午餐和饭后甜点,而许琛和季斐则被分到了帮新辟出来的游戏间刷墙的工作。

    许琛拎着油漆桶,看着刘院长给他的完成样图, 说实话, 心里挺没底的。

    因为他在动手能力这个方面确实不行, 简单来说, 就是个手残。

    具体可以体现在不会换轮胎, 不会做饭,不太会做任何和手工相关的东西, 甚至连他费心钻研过的分镜图,画出来也跟鬼画符似的, 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在想什么” 季斐从身后绕出来站到他面前, 手里拿着围裙低声说“低头。”

    许琛乖乖低了头, 顺从地让季斐帮他把围裙戴上,苦哈哈地说“我在想,我画出来的东西会不会吓到刘院长。”

    围裙上的带子并不算太宽,季斐手指弯着,不小心地碰到许琛的耳廓,蹭得对方微偏了一下头。

    他的视线扫过许琛皱起的鼻子,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到时候你负责刷,画的部分给我”

    “你连墙绘也会” 许琛瞪大了双眼。

    重逢后的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越发觉得,好像没什么东西是季斐不会的。

    “这么震惊” 季斐在收回手的时候轻轻刮了一下许琛的鼻子,然后说“应该算会一点,小时候学过画画。”

    其实小时候学的又何止只有画画。

    季松远和顾曼卿都是强势又心气高的人,自然十分外注重对小孩的培养。

    打从季斐有记忆开始,就被送去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学各种各样的特长,当同龄人能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季斐只能坐在家里专门给他隔出来的小书房里,练写字,练画画,练钢琴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每小时每小时都有对应的规划表,永远一成不变。

    “哦。” 许琛应了声,大脑深处有根神经微弱地抽了一下。

    只要两人的话题谈到小时候,他总是会莫名的心虚,生怕那些被季斐遗忘的记忆无意中就被哪个词挑起,从尘埃里又鲜活起来。

    说来也是讽刺的很,当年明明他是提分手的那个,可现在死命摁住绝口不提的,也是他。

    这不矫情怪么。许琛在心里给自己下了个定义,面上倒是不太显,耸了耸肩笑“那行,我负责给你打下手。”

    “刷墙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比较适合我。”

    季斐眼底又漫上笑意,紧接着递来了一双手套,“戴上吧,小心别沾到手。”

    刘院长给来的底图其实特别漂亮,是那种具有童真幻想的浪漫

    带着着点点星光的深蓝色天空中,黑白的钢琴键蜿蜒起伏地延展着向上,像是通天的阶梯,又像是云浮在半空中,末端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缕烟雾,没入了泛着莹黄光芒的圆月中。

    估计这刷墙活动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除了大半底色已经上好了之外,墙面上画的大体轮廓也被勾勒出来了,就是琴键部分的黑白还空着。

    不过这部分也相对简单,方方正正的不要求特别高超的技巧,所以才会交给前来帮忙的志愿者。

    虽然刘院长说意思意思就行,自由发挥不需要特别精确,但许琛和季斐还是想尽可能地做到最好。他们俩拿着油漆刷,研究了一下要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商定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一人专门负责勾边,一人专门负责填色。

    许琛还像模像样地从架子上拿了两个旧报纸折成的大帽子,美名其曰“更有代入感”。

    结果代入感是有了,上手的第一下就失败了。

    他没把握好用量,油漆刷上沾着的漆太多,第一下刚划上去,多余的部分立马就凝到一起,然后一道道地往下流。

    许琛“嘶”了一声,对自己的杰作表示相当的不满意,正皱着眉头准备又覆上一层漆时,身边突然传来油漆刷被放下的轻微声响。

    许琛

    怎么了。他想转头问。

    下一秒,一张宽而大的手掌覆了过来。季斐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这样。”

    “先横着刷一遍,再往下。”

    许琛的视线下意识就跟了过去。

    之前在射箭馆练习的时候,季斐也曾经这样手把手教他,只不过当时许琛的全身心注意力都集中在背部胸膛相贴的触感上,没能顾上其他。

    季斐的手心干燥微凉,想来是常年健身的缘由,在指根到手掌的地方有些粗茧。

    许琛怔了一下,一瞬间有些别扭。

    在他看来,手心覆着手背的动作,一方强势一方接纳,算是个颇为亲密的动作。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季斐在国外呆惯了的原因,对于这种程度的接触,他做起来总是一派自然。

    虽然但是,觉得“不自然”的许某人也没想着挣开或是别的什么,只是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直到把刚才有些混乱的墙面刷均匀。

    不得不说,刷墙确实是个费功夫的体力活。

    许琛忙活了大半天,连午饭都是匆匆吃的,这才勉强把所有空出来的背景和其他色块搞定。

    最后一笔把月亮涂满,他把沾着黄色油漆的扁刷放下,转头一看,季斐已经从梯子上下来了,正站在地上画最后琴键的收尾部分。

    游戏室的采光很好,还没来得及安窗帘,午后朦胧的阳光就这样漫进来,像是给季斐的背后拢了一层薄薄的的金纱。

    他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袖子被折到手臂,露出的部分是流畅的肌肉线条和微微绷起的青筋。一支细笔刷在墙上寥寥几笔,数块高低起伏的琴键便大致成了形。

    许琛光看着都非常有成就感,爱玩的念头冒出来,忽然也很想试一试。不过转头看见自己填的一块“饱满大饼”,又心中讪讪地把这个想法摁下去。

    他从梯子上下来走到季斐身边,像个巡查工作的领导把手背在后面,退后几步看全局,走近几步看细节,最后发表审阅感言“看你画,就觉得画画好像不难。”

    季斐看了许琛一眼,然后手腕微翻,朝许琛方向递了递手中的细笔刷问“要试试么”

    许琛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要不要画,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摆手道“算了,我倒是想,只不过我这一上手,整面墙都怕是要毁了。”

    可话虽这样说,到底还真是挺心动的。许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季斐脚边的一个琴键前蹲了下来,手握上笔刷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飘了。

    在纸上画画都烂得一批,走路都不稳居然直接想起飞要在墙上画,真的是膨胀到日本相扑选手的追不上他。

    画什么呢他皱着眉头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会,在那块被按下的琴键上反复试探,最后落笔,先写了个“大”字,最后又在上面画了个圈当脑袋。

    “卧槽。” 许琛又想笑又想骂人“真丑。”

    他转头想拿白漆把自己这堪比幼儿园小班学生的幼稚大作毁尸灭迹,却忽然看见另一个小人出现在隔壁的琴键上。

    “一个好像太少了。” 季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蹲了下来,也画了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不过这个明显就比许琛的要活波一些,单腿翘起,看起来像是要从隔壁琴键上跳过来。

    这一下好像扭转了整个画风。

    许琛身体往后仰看了看,挑着眉道“可以。”

    “那我再画个,画不好就你替我兜底了啊。”

    季斐语气带了点笑意“嗯。”

    尽情挥洒完了为数不多的艺术细胞,许琛又贡献了几个沙雕火柴人,身子扭曲歪来歪去地不知道在发疯还是在干什么,不过他们身边不远处总会有另一个小人,或坐或站或跑或跳,但一直都在。

    “好了。”

    “不如叫你们钢琴音符人吧。” 许琛眨了眨眼,对着墙上的画也能自说自话,“好好陪小朋友们玩,说不定以后带出个钢琴家。”

    “什么” 声音太小,季斐没太听清。

    “我做梦呢。”

    许琛搭上季斐的肩膀,凑过去“哧哧”笑了几声,像是也觉得自己不切实际“我刚在想,以后有个牛逼的钢琴家,说启蒙他的是咱俩这幅画。”

    “你看啊。沿着琴键一直往上往上,最后跑到月亮里去了,还真是个浪漫的梦想。”

    说完,他抬起没带手套的左手,修长的五指在墙面琴键上动了几下,动作很好看。

    季斐耳畔酥酥麻麻的,话语又牵动神经,连带着心脏也麻了一大半。他抿了抿嘴,却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许琛。” 他说。

    “嗯”

    “以后有机会的话。” 季斐收了目光,看着别处淡声说,“也经常来这里看看吧。”

    “好啊,你和我想一块去了”

    忙忙碌碌有事干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十个人把手边的事都搞定凑到一起吃晚饭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刘院长为了表示感谢,特地给他们准备了满满一桌的美食,还配了两打啤酒。明天还要继续帮忙,大家也都清楚不能多喝,可十个人坐在一起干吃饭,不仅无聊,还挺尴尬。

    很快就有人坐不住地提议道“这太闷了啊,咱们不如玩点游戏助兴吧,点到为止,也就把那两打啤酒喝了就成。”

    这明显是个还不错的主意,响应的很人多。

    许琛也是其中之一,问“那我们玩什么呢”

    饭局酒桌上能玩的游戏也不过这么几种,他们这时候条件有限,没有扑克没有骰子,想了半天,那人一拍大腿,兴奋道“真心话大冒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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