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斐一怔,他从没听过许琛这种语气, 还有这个称呼心头升起一种隐秘的期盼, 他脚步匆匆往外走“你在哪”
许琛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又说道“我靠, 刚才经过一辆越野车贼几把酷, 比你的车要酷。”
“” 季斐总算从这不着边际的话题跳跃中觉察出一点不对劲来,眉头蹙起“你喝酒了”
“几瓶而已。” 许琛云淡风轻,电话里甚至还能听见颇为挑衅的“喀拉”一声,是易拉罐被开启的声音, “我从医院出来,随便走走逛逛就走到了个烧烤摊, 不过谨遵医嘱没有吃烧烤。”
“你才刚病好” 季斐打开车门,单手拉过安全带, 手机连上车内蓝牙, “我过来接你,你把地址告诉我, 别四处乱走了。”
“在地球上。”
许琛凉声道“宇宙飞船才能接我。”
灰色跑车已经驶离医院大门,利落汇入夜色车流, 季斐一边留心周边一边试探道“你刚走不久, 应该就在附近。”
“我离你太远了”
许琛突然冷不丁地说,声音长长的,低低的“我在一个你肯定想不到的地方。”
背景里是略微嘈杂的人声, 有食客点单, 有食客大笑, 还有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季斐细细辨认着,明明知道不太可能,还是试图想从中找到点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突然闯入了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略含着醉意的大嗓门“兄弟,胖哥都把酒送上来了,你这电话还没打完啊。”
“打完了打完了” 许琛像是捂着听筒在朝那人说话,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夹在电流声中几乎要听不清。
几秒后,那阵电流声消失,他再次开口,却是用非常老旧的套路把电话挂断“喂,喂,我这儿信号不好,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之后无论季斐再怎么回拨过去,那边都无法接通了。
找不到人,季斐的脸色像覆了层霜雪,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已经捏得隐隐有青筋凸起。
他在这一瞬间忽然泛起了强烈想抽烟的欲望,剜心刻骨的焦躁,可是理智又在拼命劝说他,告诉他许琛生病了会不喜欢。
跑车在车流里漫无目的地穿行着,像急切归家却毫无方向的候鸟。
不知道这样沿路找了多久,忽然之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这个念头让季斐不敢相信,却又让他心悸。
试试吧,也不会比现在再差了。他对自己说,随后立刻调转车头,提档加速,沿着主干道一路开往市区,所经之处留下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
另一边的许琛挂了电话,又拉过一个酒罐摆到自己面前,用下巴抵住发呆。
他其实并没有喝多少,但可能是生了病身体正处于恢复期,不过一两瓶的量,就已经明显让他感觉到酒劲上头。
又或许是他刻意想让自己醉一场,醉过之后,明早起来就把这些日子的情绪忘了吧。
既然八年前能做到一次,八年后的自己也依旧能做到。
于是他挪开下巴,抿了一口酒,偏头对和那位他拼桌的兄弟说“继续继续,咱们刚说到哪了”
其实许琛和这位好兄弟也就是萍水相逢,他从地铁里下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晃晃悠悠到了这家烧烤店,可没想到的是,露天摊位上竟然也坐着另一个垂头丧气把“我失恋了”挂在脸上的年轻人,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卧槽你他妈也好惨”的意思,于是他们惺惺相惜,一拍即合地决定拼桌互吐苦水。
“嗝” 好兄弟打了个酒嗝,“我,我说到我和我女朋友是青梅竹马。”
男人的竞争心有时候就是来得那么莫名其妙,许琛不甘示弱“我和我初恋是同一个高中”
好兄弟“我比她大六个月”
许琛“我比他大两岁八个月”
好兄弟“我们十几年的邻居,结果在一起还不到三个月,她就说要分手还居然给我发了分手通知书控诉我”
许琛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我们已经分手了。”
好兄弟愣了愣,琢磨了一下“那这局你更惨,我喝”
许琛也颇为苦闷地灌了自己一口“都八年快九年了,太久了。”
他把啤酒瓶往桌子上一放“我们现在连个共同好友都可能没有”
“哇哦。” 好兄弟真心实意地感叹,“这么久你还没忘记她啊。”
“忘了,我本来都忘了” 许琛皱着鼻子,声音很低“可他又突然出现了。”
“干嘛要出现啊,出现干嘛不记得我啊。”他捏着个空酒瓶撒气,捏扁之后觉得不够过瘾又放在脚底猛踩,“还撩我,夸我,靠,小兔崽子没良心,大老板了不起啊明明小时候那么乖。”
“说女生是小兔崽子不太好吧不过你初恋现在变成大老板了啊,牛逼诶。”
“不行,我太生气了。” 许琛一拍桌子站起来,撸起袖子要往外走“我要去找他打一架”
好兄弟觉得这哥们的性可能有点过于刚烈了,正义的小火苗燃起来,立刻变身正义使者拦住他“哎哎哎,打架不好啊打架不好,你冷静点,说不定对方有什么苦衷。”
“妈的我让你去上班你就去上班么”许琛坐回凳子上,又抿了一口酒,“前一秒还在icu重点关心呢,下一秒就扔马路上无人看管了,短信都没一条。”说着说着难受的情绪又有些涌上来了“肯定是因为身边有潜在可发展的漂亮小姑娘了。”
好兄弟
“咱们虽然该有点占有欲,但是也不能拦着女生之间互相交朋友啊,哥们你想开点。”
“看你这醋劲这么大,你初恋是不是特漂亮”
“漂亮啊。” 许琛发怔了半天,眼前浮现出季斐的英佻俊逸的脸,一瞬间甚至想用手碰一碰“小时候漂亮,长大了更漂亮,我没见过比他还漂亮的了”
“难怪了” 好兄弟又开了一罐酒,叹了口气“我女朋友也挺漂亮的,可是我还现在都还没搞懂她为什么生气。”
“来,该换你说说了。” 宣泄了一通的许琛觉得情绪好多了,手撑着头做好十足十倾听者的姿态,“之前有什么迹象没有”
夜晚的烧烤摊前,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进行着时而严肃时而跳脱的深度情感探讨,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在一道引擎轰鸣骤停的急刹声中,四周吃吃喝喝谈天说地的声音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许琛浑然未觉,勾着好兄弟的肩膀靠过去说“我觉得吧,你们俩就是闹闹小别扭了,你去哄哄她,女孩子哄哄就好。”
好兄弟也回勾住他的肩膀,晕乎乎又打了个酒嗝“那你去摊牌,你这么帅,人姑娘肯定心动。”
“我摊什么”许琛抿了抿嘴,转头想去拿自己的酒罐,却猛然看见了一抹熟悉身影,离自己仅有几步的距离。
他愣了半天,脑子空白了几秒,才艰难把最后两个字吐出来“牌啊。”
“你怎么来了。” 许琛“唰”得站起来,拇指按了按自己的食指,试着让自己冷静一点。
二中后门商业街的“胖哥烧烤”,从他高一开始就一直在了,这么些年,生意一直很好。可季斐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又是怎么知道他会在
季斐没立刻说话,他走过来,猝不及防地,一把许琛半抱进怀里,才说“来接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许琛的脸碰上精细顺滑的西装面料,恍惚间有种对方松了一口气的错觉,他“啊”了一声回神,想到刚才自己的那通电话,有些别扭地从对方怀里退出来“呃,其实也还好”
说完之后,还佯装镇定地咳了一声,却更显得欲盖弥彰。
好兄弟显然没太搞清楚状况,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才抬头,口中还在说对许琛说“兄弟,记得去摊牌啊,我支持你”
许琛“”
我摊个锤子,人就在你前面
季斐冷冷淡淡瞥了一眼“他是谁”
许琛讪讪道“哦,这个啊,他”
“我们是互相咨询情感问题的呜呜呜呜”
好兄弟后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许琛捂了回去,着急忙慌地掩饰“朋友,其实主要是我给他做咨询”
几分钟之后,许琛就被季斐面无表情地连人带书包塞进了跑车副驾驶,临走时好兄弟还在后面喊了句“你记得去摊牌啊我回去,嗝,找我女朋友去了”
许琛扭头想再打个招呼,缓缓升起的车窗却阻隔了他的视线,季斐平视前方,语气清淡“生病了不要吹风。”
“哦”
坐在车上晃了一会儿,许琛觉得刚才猛然看见季斐被冲散开的酒劲又涌了上来,与此相伴的还有那阵又酸又涩的情绪,像含了几百个柠檬在心头。
他垂着眼舔了舔嘴唇,靠在椅背上半梦半醒。
也许是季斐身上的冷香加剧催生了醉意,又或许是潜意识里不想清醒面对,被扶进酒店的时候,许琛的步子都有点飘。
他晕晕乎乎地靠进沙发,看见季斐拿着热毛巾坐过来,一点点细细地帮他擦脸。
心脏随着对方的动作密密麻麻地发紧,视线一落下就移不开。
眉毛比以小时候浓了点,鼻梁也挺直了一些,以至于年少时那股清冷俊逸变化了如今的锋利矜贵,但一如既往地无比好看。
许琛忽然真的忍不住了。
摊牌吧。他想问问这些年对方过得好不好,八年太久了,他不甘心对这些年的经历毫无所知,他甚至破罐子破摔阴暗地想,就算全是不好的负面印象,他也要在季斐在心里留下一点点痕迹。
冲动伴着苦闷烧尽了他的理智,许琛按住季斐的手,直直往进对方眼底,然后像八年前那样,捂住季斐的眼睛,在他的颊边轻轻贴了一下,声音很哑“高一一班的季玉,你能把我想起来么”
在微妙的几秒停歇中,好像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季斐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逼着发出来的“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
对峙片刻,不知为什么,许琛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他似乎在季斐眼底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情绪,难抑纠缠地融在一起。
可没等他挪动半步,微凉的手掌落在他的后颈,季斐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所有感官打乱又被重塑,最后聚集在下唇柔软的触感上。
季斐把他限制在怀里,细细密密地吻他,呼吸杂乱,许琛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在夺回呼吸一两秒的间隙中才能说话“我感冒了”
季斐捧着他的脸,很短促的笑了一声,嘴唇贴着他脸廓摩挲,随即又难耐似的眯着眼追吻了过去“我不怕,你传染我吧。”
安静的屋里,掉落在沙发边上的毛巾早已变凉,细碎的接吻像是小猫叫似得隐隐约约,许琛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最后推了一把季斐。
“你他妈等等”
“靠,再亲我要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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