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杨珊愣了一下, 有点没反应过来。
许琛两步走下台阶坐在她身旁，距离不远不近，勾了一下嘴角说“如果需要对对戏的话, 我可以帮忙。”
“啊哦。”
杨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瑞的方向，见他的目光好像也落在这里，叼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己连续拍了六次都过不了要是在金主面前立了个草包美人的形象, 以后接戏资源的话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拿到手了
想到这里, 她捏了捏剧本的边角, 点点头说“那，那麻烦你了。”
“没事, 不用太客气。”
许琛把他的剧本翻开，看着上面的描述台词说“剧本这里写得很笼统，只说从冷静到爆发，再到畅快的控诉。而徐导说的层次感，就是指你什么时候切进爆发和畅快的这个情绪里去。”
“你想象一下，一个能做女官, 还能一直成功往宫外递消息的女孩子，也就类似于特工，应该是什么性的”
“嗯会是很聪明，冷静的那种吧。” 杨珊想起徐晓东说的“收”。
“还很勇敢。” 许琛接话道“这样的人，第一下听见关于兄长的消息的时候，绝对不会马上很激烈的反应, 说不定还要在心里思考, 这个人会不会是在说谎骗我, 对不对”
“这里的这个你字，虽然剧本里这么写出来了，但是实际上可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嘴唇抖动，很快就被她收住了。”
“好像确实应该这样。”
杨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至于徐导说的不要起太高。” 许琛笑了一下，像是想象到了什么有趣的场面，说“如果还在冷静的阶段就已经出明显的情绪了，那后面爆发不是要靠喊了么咱们两人比嗓门大过台词，荡着藤条隔山对喊的那种”
杨珊微愣，忍不住“噗呲”一声被逗笑了“泰山。”
“所以啊，在刚开始的阶段，应该是很克制，还有一点怀疑的感觉，越往后，发现自己已经暴露，索性放开了，情绪也就越激烈、越失控，然后到畅快淋漓控诉这一点的时候，才真正地完全爆发出来。”
“可是我后面的台词又长又难，演不出这种情绪怎么办” 杨珊把手中的剧本往后翻了一页，满满一张纸都一大半都是她的，看着都心慌。在前面这么多次的失败之下，她不太觉得自己能够始终处在一个所谓的“爆发”状态中。
“情绪表达不是靠演出来的。” 许琛解释说“要调动酝酿出来。”
“换个方式说吧。” 他伸了伸一直屈着的长腿，华美黑袍上的金线反射出星星点点的亮芒，“你上次非常生气是什么时候”
这种聊天的氛围很好，杨珊一时也没顾及太多，直白地说了“网上有个人一直骂我，发自拍就说我图过多本人丑，发生活更新就骂我炫富，反正发什么他总会有理由骂，还说得特别难听。前几天我发了之前去玩的沙滩照，他就骂我衣着暴露不知检点。”
她越说越生气，越说越觉得讨厌，连语调都变高了点“要不是助理一直拦着我，我真的是要冲上去和他对骂三百回合”
“这种人确实该骂。” 许琛点点头。
“那你就把我当成这个网友来骂吧。”
杨珊“欸”
当再次开始拍摄的时候，杨姗的状态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而走到爆发那段的时候，也真的出了点憎恶宣泄痛斥的感觉。
之后徐导又上去帮她再点了点细节，总算是能接住戏还不让人出戏了。
徐晓东在监视器后将刚才的拍摄片段反复看了两遍，觉得还算不错。他也知道杨姗非科班出身又没什么相关经验，再这么演下去估计也没办法突破太大，便点点头喊了“过”。
许琛扬了扬眉，便离开镜头区域，往化妆间的方向走。他等会在这个场景下还有需要拍的戏份，要简单补个妆换套衣服。
快杀青了，日程安排得比较紧张。
可就差几步就要走到的时候，忽然有人上前微拦住了他，是张瑞。
这还是许琛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去注意这位张总的正脸。和自己差不多高，五官也挺端正，就是眼神中那种居高临下看人的感觉藏不住，还带着点淡淡邪气，一眼就知道是那种从小捧在手心里说一不二的豪门少爷。
他有些意外，不明白对方拦住自己是为了什么，便问“张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啊。”
张瑞笑得亲切“你演戏挺好的，我看你和小杨说了会话，她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
许琛微怔，忽然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是杨姗的金主，该不会是刚才那几分钟的对戏，让他以为自己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吧
“我们就是随便聊聊，过一下台词。” 他不想惹这种误会在身上。
“挺好的。” 张瑞依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忽然问“今早怎么没来领早饭”
许琛
这个话题跳跃得让他有点懵逼。
“我自己带了。”
“那确实我的失误。” 张瑞看起来还真的有点懊恼，“应该提前通知你们的。”
“既然这样，等会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替小杨谢谢你。”
许琛懵逼二连
“可能有些困难，我等会还有些戏份需要拍。” 他摸不准这人想干嘛，也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邀请，婉拒道，“张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同行之间顺顺戏很正常，根本谈不上指点，吃饭实在是会让您破费。”
听见这话，张瑞脸上的表情略微变了变。但是许琛说得又实在滴水不漏，三两句话，几乎就将所有可能的方面全提到了。
只不过越是这样，被激起的兴趣就越大毕竟在之前一帆风顺被人上赶着贴惯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个客气疏离的小透明。倒也有趣。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声音响起。
小丁从化妆间里探了个头出来“小许哥，这边都准备好了，快来补妆换衣服快快快”
许琛举手示意了一下，稍有歉意地对面前的张瑞说“张总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过去了。”
“好，你去忙吧。” 张瑞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反正也不仅仅只有吃饭这一个办法，资本横行高低分明的圈子，钱总是最能说话的东西。
一进化妆间，小丁就急匆匆地把他拉到椅子上，语气有点慌里慌张“张总没说我什么吧我喊完那句话才发现居然是你们俩在说话，妈呀，差点给我吓背气过去。”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小丁劫后余生似得长舒一口气，“不过，小许哥，你之前怎么不说你和张总认识啊”
许琛从镜子里看他一眼，摇了摇头直白否认“我们不认识。”
“啊” 小丁扶了扶他的头，“不认识的话你们俩在那说什么”
“拍刚才那场戏的时候，我帮杨姗过了一下戏找感觉。”许琛淡声道“他说要请我吃饭。”
“靠” 小丁惊讶了，“看看看看，我没说错吧，这果然是真爱啊，然后呢然后呢”
许琛被逗笑一声“然后我拒绝了。”
小丁微怔，懵了几拍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你拒绝了”
“对啊。” 许琛觉得挺正常，“本来就只是件很小的事情，为这个吃饭真没必要，而且你也知道，我等会一直有戏。”
“我的天呐，小许哥你真是酷毙了。” 小丁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崇拜许琛了，他头一回在圈子里遇见这么潇洒却又认真的人，居然连大老板说要请吃饭这种事，还能因为自己等会有戏，而眼睛不眨，轻飘飘地说不。
“相信我。” 小丁替他换了个金色的束发冠，对着镜子里的许琛相当俊逸华贵的造型说，“小许哥，这部剧播出了，你绝对能火，是真的。”
许琛勾了勾唇角，“还早着呢。”
“不早了，今晚就能看出来，我打赌你明天肯定要上热搜。”
“嗯” 许琛愣了愣，“为什么”
“小许哥你真是除了演戏什么都不关注啊。今晚初版预告片花就要公布啦，你忘记了”
“你动起来比定妆照上可还好看。”
拍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的时间，便已经是到了片花全网首播的晚上九点。
日程紧归日程紧，但徐导还是把大家叫到了一些，休息半个小时来一起看看最终效果，毕竟剪辑方面的工作，演员们一般都接触不到，因此除了导演和制片人等，裴清还有许琛他们都是第一次看。
画面切入，首先便是日升日落下的宫城一角，李渊启身穿太子袍的背影紧跟着出现。
恢弘的音乐声响起，每一帧的画面都卡着鼓点闪现那是他未被贬时最风光的日子，兄友弟恭，青梅竹马，父皇关爱，群臣参拜。
可忽然间一把利剑出鞘，献血迸溅，战场上火势连，尸横遍野，连大楚的战旗都被人砍断。李渊启身穿盔甲躺在地上，五指拼命向前伸，挣扎着想去拿掉落在一旁的剑，却最终还是眼前一黑。
屏幕也跟着一黑，紧接着是靴子走动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背景音乐，气氛变得古怪。
有很低的气音响起。
带着笑意，却是一种略带病态的冰冷。
“要把王权握在手里，我别无他法。”
一个转场之后，李渊璟的侧脸从黑暗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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