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身在何处?”扶鸾松开手指, 身上不再有半分杀意。
虞芳铃心知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不由得暗松一口气, 回道:“她嫁去了东瀛。”
她原本打算编出一个更离谱的谎言,比如她去了蓬莱、方丈、瀛洲之类的海上仙山,求仙问道去了。
怕就怕, 扶鸾这个人太过精明,她不保证这个谎言扶鸾是否会轻信,相反,东瀛与中原隔着汪洋大海,虽难抵达,却也不是无迹可寻。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半真半假,才不好分辨。
扶鸾听完,果然没有表现出怀疑, 虞芳铃不知道他是真信了, 还是假信。
这厢两人无言,木桥的另一端, 传来侍剑的喝声:“站住!”
虞芳铃转头, 只觉眼前窜过一道白影, 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
扶鸾长袖一挥,掌风击中那白色的小东西,虞芳铃定睛一看,面露惊喜之色:“五毒兽。”
她弯身去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五毒兽,扶鸾五指张开, 虚空一抓,五毒兽腾空而起,落入他掌中。
虞芳铃僵住,回身看扶鸾。
“属下该死,让这个小东西惊扰了教主。”侍剑见扶鸾抓住五毒兽,本就十分苍白的面颊,更是惨白如霜,左手按着右手断臂之处,跪在扶鸾面前请罪。
五毒兽只受了轻伤,它胆子小,此刻被扶鸾揪着后颈,浑身僵硬,四肢垂下,一动也不敢动。
扶鸾瞧了五毒兽一眼,又瞧了侍剑一眼,难得关心地问了一句:“伤势如何?”
“回禀教主的话,属下无碍。”侍剑右手被百里朝华一剑削下,回来叫教内的医师看过,伤势不危及性命,但功力大打折扣,从今往后,只能左手使剑了。侍剑怕自己成了废人,被扶鸾厌弃,也不敢躺在床上养伤,自己请命照顾五毒兽。
“既受了伤,就该躺在床上好好休养。”扶鸾的目光掠过侍剑惨白的面颊,落在手中拎着的五毒兽上,唇角缓缓勾了一下。
自打他将这个小东西拎在手里,虞芳铃的目光就黏住他不动了。
“这就是叫江湖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五毒兽?”扶鸾恶意地晃了晃手中的五毒兽。
五毒兽几个月前从唐门走失,急得唐门上下团团转,无奈之下,他们向江湖发出悬赏令,这悬赏令一发出后,还真的将五毒兽的消息套了出来。
唐门是何等精明,又岂会白白叫这些江湖人占了便宜,五毒兽现身的消息传出后,立即派出他们的大小姐唐星谣来抓捕五毒兽。
然而,谁又能想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众人争的头破血流的五毒兽,已经落在扶鸾的手中。
那白色的小兽被晃得头晕眼花,从喉中发出一阵可怜巴巴的呜咽声。
“也不过如此嘛。”扶鸾轻嗤了一声,将手指递到五毒兽嘴边,“听说你这个小家伙,生得一嘴毒牙,来,咬一口试试。”
“万万不可,教主!”侍剑大惊。
五毒兽“嘤”了一声,委委屈屈地闭紧了嘴巴,乌黑的眸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扶鸾。
它不敢。
它是灵兽,能感知外界情绪,扶鸾浑身散发着迫人的威慑力,不是寻常人,五毒兽可不敢在他面前发威。那一口它要真的咬下来,尖牙还没磕上扶鸾的手指,小命就丢在扶鸾的手里了。
“算你识相。”扶鸾轻哼一声,将五毒兽丢进侍剑的怀中。五毒兽缩成小小的一团,趴在侍剑的怀中瑟瑟发抖。
“既是无用的东西,就宰了当花肥。”扶鸾轻飘飘地说道。
虞芳铃:!!!
江湖上人人争抢的宝物,他居然拿去当花肥,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侍剑抱起五毒兽就走。
“等等。”虞芳铃终于回过神来,“它不能杀。”
五毒兽不仅关系到她的任务,还关系到百里朝华的眼睛到底能不能医好,绝对不能死。
扶鸾抬眼看她。
虞芳铃深吸一口气:“教主,五毒兽毕竟是人人争抢的宝贝,留着它,总比杀了有用。”
五毒兽“嘤”了一声,像是在回应虞芳铃的话。
“你想要它?”扶鸾唇角扬起,一脸了然的表情。
“是,我想要它。”虞芳铃大方承认。
反正从刚开始她就没掩饰过自己对五毒兽的渴望,以扶鸾的性子,必定不会轻易毁了能牵制她的五毒兽,他刚才只是在试探虞芳铃。
他想找那个女人的下落,世上只有虞芳铃知道她的下落,扶鸾又不能全然信她的话,除非,他能用她在乎的东西威胁她,而五毒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对于虞芳铃而言,有了五毒兽作为牵制,扶鸾对虞芳铃的话就会更加相信,这就方便她将他骗出海外。一来,可以为百里朝华争取养伤的时间;二来,也能方便她利用系统判定规则的漏洞,完成这次的任务。
距离任务失效时间不多了。虞芳铃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想赌一次。
“很好,如果你能带我找到她,这只五毒兽就是你的了。”扶鸾道。
“那么就请教主准备一条船,以及足够的粮食和清水。”虞芳铃颔首。
一场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枝头的花瓣经受不了雨水的冲刷,跌入泥泞中,化作一片残红。
百里朝露撑着一把伞,穿过雨雾,朝着酒楼走去。
这家酒楼是新开的,名气还没打起来,又赶上这几日天气不好,没什么生意。
百里朝露将油纸伞合起,踏进酒楼内。伙计连忙殷勤迎上来,将她迎入楼上雅间。
酒楼虽是新开的,百里朝露却已经成了这里的常客,这间雅间早已被她包下。
“可还是老规矩?”伙计笑眯眯地问道。
“老规矩。”百里朝露点头。
“好嘞,姑娘稍等。”伙计将抹布甩到肩头,兴高采烈地下了楼。
今日酒楼内没什么客人,楼上更是只坐了一人,那人就坐在百里朝露的隔壁,中间隔了一扇屏风。
“你来了。”一道清朗的嗓音从屏风背后飘了过来,“你既然来寻我,就代表事情有了转机。”
“不错。”百里朝露似乎与声音的主人极为相熟,一点儿也不惊讶,“他近日要出海,海上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我知道了。”那人沉思了一会儿,低声应道。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叮当推开窗户,将屋里的药味散了散。
凉风夹杂着细雨扑面而来,灌入屋中,掀起罩着木床的帘帐,露出百里朝华惨白的脸颊。
低低的咳嗽声从帐内飘过来。
叮当连忙关上窗户,飞奔到床前,满面喜色:“公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谢天谢地,公子的命总算保住了!”
叮当高兴得手舞足蹈,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欢喜,传到了隔壁。
唐星谣以手支颌,正在闭目小憩,闻言猛地睁开眼睛,起身朝着百里朝华的屋子疾行而来。
“他怎么样?”唐星谣急切地问道。
“公子醒了!”
唐星谣曾说过,若是百里朝华能清醒过来,就代表着他熬过了这一关。他这一睡,睡了三天三夜,叮当日夜守在床前,真怕他一睡不醒。
“快去,把药炉中的药倒一碗过来喂他喝下。”唐星谣满脸掩饰不住的喜色。
“我这就去!”叮当跳起来。
药是一直放在炉子上热着的,就是为了防止百里朝华突然醒过来。唐星谣在床畔坐下,手指搭上百里朝华的脉,脉象微弱,但总算有了好转的迹象。
“药来了。”叮当捧着药碗走了进来,“是温热的,刚好可以入口。”
唐星谣伸出手,托着百里朝华的脑袋,对叮当道:“你来喂,小心点,别呛着他。”
叮当点头,用勺子搅拌着药汁,舀了半勺,递到百里朝华的唇边。
百里朝华双唇紧紧抿着,脸色苍白如雪,勺子抵在他唇畔,药汁随着他的挣扎流入他的颈侧。
“公子,你喝呀,求求你了,喝呀。”叮当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百里朝华的意识是清醒的,他双唇微启,口中吐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唐星谣问道:“他在说什么?”
叮当一愣,放下勺子,凑到百里朝华的面前,凝神细听,只听得百里朝华口中喃喃着一个名字:铃儿。
他喊来喊去,自始至终就只有这两个字。
叮当的眼泪瞬间盈满了眼角,哽咽道:“公子,你命都快没了,怎么还惦记着她。”
唐星谣这会儿也听出他在叫着“铃儿”,这个“铃儿”就是他新娶的夫人,这几天不管他是醒着,还是梦中,反反复复唤着就只有这一个名字。
若不是爱得深切,将这个名字刻入了灵魂里,又怎么会这般念念不忘着,连死亡都不惧怕了。
唐星谣原本对他如此眷恋着那名为“铃儿”的女子,心中还有些嫉妒与不平,这几日亲眼所见百里朝华落得如此惨状,依旧对那个叫做“铃儿”的女子痴念不悔,心头难免堆了些酸楚。
此刻又见百里朝华虚弱地躺在床上,只着了一件薄衫,敞开的衣襟露出胸膛上的伤。那伤是灵犀剑刺出来的,一个血淋淋的窟窿,上了药,用布裹着,即便如此,还是有猩红的血色透出白纱,将他的衣襟染得一片斑驳。
他痛得浑身是汗,连长发都是湿哒哒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十指泛着惨白的颜色。唐星谣心头的嫉妒,登时化作无尽的酸涩。
百里朝华也许是那下凡来历劫的神仙,注定要尝遍这人间百苦,浓烈爱恨,方可坐地飞升。
“公子,求求你,喝药吧,你不喝药,伤怎么好得起来。”叮当再也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
唐星谣的眼睛跟着一起湿润,她咬了咬牙,扬声道:“百里朝华,你听着,如果你还想夺回你的铃儿,就听话,把药喝了。你若丢了性命,还拿什么复仇,拿什么与你的铃儿白头偕老。”
叮当点头道:“是啊,公子,夫人聪明伶俐,此番落入那扶鸾手中,定有自保的方法,您喝了药,早日将伤养好,才能早日将夫人接回来。”
百里朝华闻言,微微撇了一下脑袋,低声唤道:“叮当。”
“诶,我在。”叮当凑上前。
“喂我喝药。”百里朝华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短短的四个字,叫叮当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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