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灯火更盛于街头, 刚一入内, 便有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雕作莲花池的白玉高台上, 身着水红轻纱的女子正扭着纤细柔软的腰肢,于丝竹之声中翩翩起舞,亦有喝醉了的公子哥, 持着银壶,上台与舞姬们一同跳舞。
龟公拿了金子去找老鸨,老鸨一见了金子,眼睛都亮了,哪里还管什么女子不得入内的规矩,掐着腰堆着笑前来招呼百里朝华。
百里朝华叫她准备两间上房, 并且拒绝了其他姑娘的服侍。那老鸨一瞧见他身边站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什么都懂了。
那姑娘哪里是他的丫鬟,分明就是相好的, 现在的公子哥是越来越会玩了, 家里不够折腾的,还非要把人带到青楼里玩更刺激的。
老鸨拿了金子, 自然是把顾客当皇帝供着, 只装作什么也没瞧出来, 赶紧着人准备房间。
木制楼梯盘旋而上,虞芳铃与百里朝华并肩上楼,低声对百里朝华道:“老鸨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她是不是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虞芳铃的马甲早就被百里朝华扒了个底朝天,她现在与百里朝华说话, 也没刻意依着柳婉音的习惯,偶尔冒出来一些现代词汇百里朝华听不大懂。
不过百里朝华可以照着语意推测,理解起来并不是很困难。
他伸出手,抓住虞芳铃的手腕,将她往怀中一带,搂着她上楼,现学现用:“随她脑补去,倒是方便了我们隐藏身份。”
虞芳铃觉得有理,没反抗,依着百里朝华的力道,伏在他怀中,缠缠绵绵上了楼。
老鸨看着二人几乎黏在一起的背影,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上了二楼,丝竹之声淡去了不少。
老鸨给二人准备的房间,居然是一间新人成婚时用的喜房。
红纱垂坠,掩着托座上的一对龙凤呈祥红烛。红木阔床上铺着龙凤呈祥被,就连枕巾上都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虞芳铃看着满屋红艳艳的光,惊呆了。原来古代也兴cosplay这一套吗?这万花楼不愧是最大的花楼,玩的真时髦。
百里朝华没说什么,从他的眼神来看,是极为满意的。虞芳铃要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都快怀疑他是不是与这里的老鸨早就串通好了。
“入乡随俗,既要伪装,便伪装得像一些。”百里朝华笑吟吟地握住她的手,将她牵进屋里,抬手合上身后的屋门。
虞芳铃脑海中浮起当年二人在山洞里成婚的一幕,那时身在山野,一切从简,唯独那满目喜庆的红色没有从简。虞芳铃站在烛光前,眼底盛着灼灼艳红,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成婚那日。
烛光映在她脸上,将她粉白的面颊染得绯红,她因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热,泛出几分红润的色泽,愈发显得艳光照人。
百里朝华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了一下她的面庞:“你我已经是老夫老妻,怎么还是这般羞怯?”
“我才没有。”虞芳铃窘迫地挥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目光落在床上,走近了才发现喜床上还放着两套红色的婚服。
百里朝华也发现了,他神思一动,低声道:“铃儿,当日你嫁我时,我双眼有疾,不曾亲眼目睹你为我身披嫁衣的模样,不若……”
“教主。”百里朝华话还未说完,屋外响起百里岚的声音。
虞芳铃走到门口,打开屋门。
乍一见到满屋的绯红,百里岚愣了一下,赶紧把脑袋缩了回来,半天才回神,讷讷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站在虞芳铃身后的百里朝华眼神看起来像是要吃人,好可怕。
“有事?”虞芳铃问。
百里岚回神,想起正事:“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教主可要亲自前往观看?”
一楼是歌舞,供客人们玩乐,二楼是雅间,是休息的地方。相比于一楼的鱼龙混杂,能住得起二楼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虞芳铃和百里朝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行至走廊上,借着垂下来的幔帐遮挡身形。
百里岚指了指楼下墙角的一桌,小声道:“教主,那便是我们安排的人。”
那一桌上只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男人身穿蓝色锦衣,身边围着三个美貌的女子,一人斟酒,一人夹菜,还有一人跪在一旁替他捶腿。
在他的桌上放着一把被绸布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琴,如果不是知根知底,是认不出来那是一把琴的。
那就是虞芳铃准备的假红玉奴。按照计划,这个男人会在万花楼徘徊上一段时日,将红玉奴的消息放出去。
伺候男人的女子,皆是有些好奇绸布包裹的是什么。那男子将其中一人抱在怀里,压在大腿上,嘴角噙着笑意:“真的想知道?”
“奴家可是好奇死了。”那女子娇羞地锤着他的胸口。
“是一把价值连城的琴。”
女子惊讶:“难道是上古名琴?”
男子淡淡笑道:“称不上什么上古名琴,不过确实价值连城,听闻扶鸾教主曾以千金寻此琴的下落。这把琴还有个奇怪的名字,红玉奴。”
女子叹道:“扶鸾教主?可是花神教昔日的旧主?”
“嘘。”男子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
“这真的是红玉奴?不知奴家可否瞧上一眼?”另一名女子道。
“说好了,只能瞧一眼。”男子稍稍将绸布揭开了一些,不等她们细细看上一眼,又宝贝地将绸布裹上。
“既然这把琴如此贵重,公子为何将它带进烟花之地?”
男子眉目间堆上几许忧愁:“听闻这里有懂琴的雅士,若是能给红玉奴寻个好买家,也不算辜负了它的身价。”
“今日多谢三位姑娘相陪,时间到了,明日在下再来与三位姑娘一叙。”男子说完,将琴背在了身后,起身朝着门口走去,留下三名女子面面相觑。
男子一走,百里朝华和虞芳铃也回了屋中。托座上的龙凤呈祥红烛已经烧掉了一截,屋内不知燃的什么香,熏得人昏昏然。
虞芳铃走到窗畔,打开窗户。
夜风扑面而来,将香气稍稍吹散了一些。垂下来的红纱飘荡,映出百里朝华的颀长的身影。
清越的琴音从红纱后飘了过来,是百里朝华拨了一下琴弦。原来这屋内一应俱全,就连七弦琴这样的雅物都有,百里朝华一时兴起,忍不住试了试琴音。
“朝华,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不曾听过你弹琴。”虞芳铃拂开红纱,目光落在琴案上。
百里朝华在琴案前坐下,十指按在琴弦上,温声问:“你想听什么曲子?”
“只要你弹的,我都喜欢听。”虞芳铃高兴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
烛光从另一侧照过来,透过红纱,撒下绯红色的光芒。
百里朝华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十指拨动琴弦,熟悉的调子从指尖流泻而出。
虞芳铃惊讶:“这是……”
“是你哼给我听的那首曲子。”
也是害她掉了马甲的曲子。虞芳铃哪里能想到百里朝华这般狡猾,联合明珠这个小姑娘,一起来坑她。
琴声渐转缥缈,缥缈中又泛着几分缠绵哀愁之意,似有无尽的思念和悲伤无法诉诸于口,只能尽数藏在这琴音里。
“这首曲子叫思美人。”虞芳铃低声道。
百里朝华指尖一颤,收了力道,琴声戛然而止。
虞芳铃抬起头来,对上百里朝华温柔的眸光。他的眼神如盛了江南四月的烟雨,眼底隐隐有流光在涌动着。
“铃儿。”百里朝华眸中透出些许灼意,握住她的手,五指相扣,微微俯身,低头朝着她的唇畔靠近。
在百里朝华的唇印下来的瞬间,虞芳铃如梦初醒,突然说了一句:“朝华,这身体不是我的身体。”
虞芳铃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她越来越在意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比如百里朝华亲吻的这具身体,不是她自己的身体。
百里朝华一怔,挥手轻轻扯了一下,一块红纱撕裂开来,飘飘坠坠,落在虞芳铃的头顶,如一面红盖头,覆住她的面颊。
百里朝华隔着红纱,吻住她嫣红的唇畔。
虞芳铃的眼眸陡然睁大,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粉白的面颊迅速蒙上一层绯红。
隔着轻纱的亲吻,比肌肤相贴的亲密,更叫人脸红心跳,连呼吸都好似跟着停止。
许久,百里朝华终于松开虞芳铃,声音沙哑低沉:“无论铃儿变成什么模样,永远都是百里朝华的铃儿。”
虞芳铃仰起脑袋,隔着红纱看烛光里的百里朝华。
百里朝华抬手,缓缓揭开她头上的红纱,从袖口摸出一块红似血色玫瑰的玉佩,系在她的脖子上。
虞芳铃鼻尖隐隐嗅到不一样的香气,是从玉佩上散发出来的。她摸了摸玉佩表面的纹路,好奇问道:“朝华,这是什么?”
“这是金香玉,自带香气,我叫人培养了一种引路蜂,能识出这种香气。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虞芳铃点头,将玉塞进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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