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随着郁锦玄的出现, 大堂内所有的侍卫都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挡在扶鸾和虞芳铃身前。

    郁锦玄身着玄色锦衣, 头顶带着一个斗笠,黑纱垂下来,掩在他周身。即便他没有自报名姓, 这身打扮众人也识得他。

    侍卫们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刀,紧张地盯着郁锦玄。

    郁锦玄找了张椅子坐下,淡淡笑了一声:“别误会,我不是来抢亲的,我只是路过喝杯喜酒罢了。”

    跟在郁锦玄身边的还有一男一女,女子是他的心腹薛红泪, 男子面容英俊,一身侠气,腰间配的是君子剑。

    他就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年轻剑客, 齐钰。

    齐钰看着站在扶鸾身边的虞芳铃, 似乎想上前阻止,薛红泪对他摇了摇头。齐钰将双拳握起, 隐忍地唤了一声:“柳师妹。”

    扶鸾道:“远来是客, 来人, 给郁谷主备一杯薄酒。”

    “是。”侍卫应道。

    “继续。”扶鸾又道。

    “二拜高堂——”

    这次不等扶鸾吩咐,两名侍女押着虞芳铃,转过身来,对着高堂拜了一拜。扶鸾高堂早已不在,只摆了两个牌位。

    “夫妻对拜——”

    虞芳铃再次被押着, 面向扶鸾。她咬了咬牙,心道,拜就拜了,反正她现在用的是柳婉音的身体,朝华那边等她拿了牡丹面具,再去向他解释也不迟。

    一股力道从后颈传来,她被这股力道压着,缓缓躬下了身。弯到一半时,一道刺目的剑光掠过她的视线,射向扶鸾的方向。

    虞芳铃猛地揭了盖头,看向剑光的来源,脱口而出:“朝华!”

    扶鸾身形向后弯折,躲开了这道剑光。灵犀剑擦着他的面颊飞过,钉入他身后的红漆木柱。

    百里朝华飞身掠进大堂中央,手中缠着一道天蚕丝,天蚕丝的另一端系住灵犀剑。一击不中,他腕间用力,扯着天蚕丝,将灵犀剑收回手中。

    灵犀剑再次刺向扶鸾时,扶鸾嘴角一弯,只听得轰然一声,一道铁网落下,拦在了百里朝华身前。

    百里朝华及时向后掠了一步,收回灵犀剑,隔着铁网看向虞芳铃和扶鸾。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从院外涌来,虞芳铃看向门口,无数弓箭手奔进大堂,将百里朝华团团围住。

    郁锦玄缓缓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说道:“看来今日扶鸾教主给大家准备的不是喜酒,而是鸿门宴。”

    百里朝华神色不辨地看着虞芳铃,眼底映出她一身如血的嫁衣,那艳红灼灼一片,烧成一团火焰,灼烫着他的心脏。

    扶鸾伸出手,在虞芳铃的身上点了一下,虞芳铃登时觉得身体一僵,动弹不得。

    接着,他揽住虞芳铃的腰身。

    虞芳铃感觉到一阵失重,他们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洞。

    扶鸾抱着她,落入地洞中。

    虞芳铃急急忙忙抬起眼睛,只来得及看了百里朝华一眼,眼前便有黑暗涌来。

    地洞的下方是一条小河,扶鸾抱着她,落在一叶扁舟上。站在船头的舟子连忙摇着木桨,将船身推离。

    原来扶鸾关押她的这栋院子,是建在一条暗流之上。暗流中一片漆黑,唯独船头挂着的一盏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虞芳铃被点了穴道,僵着身体,倚在扶鸾的怀中。

    扶鸾抬起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叹道:“百里朝华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还差夫妻最后一拜。算了,你我都是江湖儿女,就不必在乎这些礼节了。”

    虞芳铃没说话。

    “我记得没有点你的哑穴。”扶鸾奇怪道。

    “我与你无话可说。”

    “我很好奇,这次你故意将我引出来,又是为了什么?”扶鸾的表情隐在牡丹面具下方,声音更是听不出任何情绪。

    虞芳铃一怔。

    扶鸾猜出是她故意引他出来了,也对,若非故意,没必要拿他编的舞,大费周章散播出去。他知道她是故意的,还主动上钩,只因他这么多年心障未破,想找到她了却心中夙愿。

    “想知道百里朝华的下场吗?”扶鸾没得到她的回应,也不生气。

    “他不会有事。”虞芳铃笃定开口。

    “我承认,他武功高强,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但是,他再厉害,也只是个凡人,如何能躲得过万箭穿心。”

    虞芳铃没再说话了。

    小船驶过一段暗流,眼前终于泻下一缕皎洁的月光,苍茫天幕上,明月高悬,天幕下,波光潋滟。

    小船破开水面上的月光,行至一艘巨大的画舫前。扶鸾弯身,将虞芳铃横抱在怀中,足尖一点,上了画舫。

    画舫上挂着红色的灯笼,扶鸾抱着虞芳铃,踏入画舫内。

    画舫里处处飘着红纱,壁上贴着大红囍字,高台的托座上,一对龙凤呈祥的红烛正在燃烧着,红色的蜡泪凝结成一团艳红。

    扶鸾将虞芳铃搁在室内唯一的大床上。

    床上挂着红色幔帐,身下铺着龙凤呈祥红被,床单上绣着鸳鸯戏水。红烛的光透过红纱帐,映入虞芳铃的眼底。

    “这是为你我准备的新房,还满意吗?”扶鸾解开她的穴道。

    虞芳铃得了自由,撑着手肘坐了起来,目光落在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上。这口黑漆漆的棺材,就摆在大床边,与这满床的喜庆一对比,愈发显出阴森森。

    虞芳铃不寒而栗。

    “哦,对了,这也是给你准备的。”扶鸾伸手抚着棺材上的纹路,目中露出几分痴迷之色,“上好的金丝楠木,请了六个工匠,为你雕出这幅黄泉彼岸花开图。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没关系,我还请了天底下最厉害的法师,待你躺进这棺木后,我就叫人刻下符咒,钉死棺盖,保管你再厉害,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虞芳铃:“……”这回她好像玩大了。

    扶鸾抬起头来,转向虞芳铃。红烛的光落在他的牡丹面具上,面具上的牡丹好似有了生命力,栩栩如生。他一身红衣,却是满身鬼气。

    要不是知道这是个江湖背景的游戏,虞芳铃几乎以为,扶鸾才是那曼珠沙华成了精。

    扶鸾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拎起银壶,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虞芳铃。

    虞芳铃垂眸看着杯中酒水,没动。

    “怎么,担心这酒里有毒?”扶鸾抬臂,一口饮尽,将另一杯抵到虞芳铃的唇边,“这是合欢酒,新婚之夜都要饮的。”

    “难道你打算连周公之礼都要做全?”

    “既是夫妻,自然要成夫妻之实。若得我欢心,兴许我会多留你些时日,待你为我生出一个胖娃娃,也好免我日后练成那神功,反而断子绝孙。”

    虞芳铃:“……”她好后悔,真的,她为什么要逞口舌之快。嘴贱是病,得治!

    虞芳铃半天不动,扶鸾等得不耐烦,索性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将酒水灌入她喉中。

    虞芳铃被呛了一口,猛烈咳嗽起来。

    扶鸾随手将酒盏扔在了地上,扶住虞芳铃的肩头,覆身压了上去。

    虞芳铃被他这股力道带着,躺倒在床上,她摸到了指间的戒指,疾声说了一句:“等等!”

    扶鸾探向她衣襟的手停住。

    “你我既是夫妻,马上就要坦诚相见,你又何必戴着这张面具遮遮掩掩。我总不至于失了身子,连自己的夫君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扶鸾抬手,抚了抚牡丹面具,坐起身来。

    虞芳铃跟着坐起来,心头腾起一丝紧张。她尽量保持着平静的面容,甚至眼底堆起几分不屑:“你不敢揭了面具,难不成是相貌丑陋?”

    扶鸾眸中划过一丝怪异的光芒。

    虞芳铃瞧着他这副反应,略吃了一惊,不会真的给她猜中了吧!没道理呀,扶鸾好歹也是可攻略角色之一,按戏份来算,既是男二,也是反派,这样重量级的一个角色,游戏制作组不会让他相貌太过丑陋。

    太丑的脸,怎么让玩家氪金!

    “倒不是生得丑,只是……”扶鸾看向虞芳铃,眼中含有深意,“你真的不记得了?”

    虞芳铃眼中露出茫然的目光。她该记得什么?她记得,她从未见过扶鸾的真容。

    “你自己看。”扶鸾摸到脑后的机关,“啪嗒”一下,将牡丹面具揭了下来。

    暖黄色的烛光从他身后投下,烛焰闪了一闪。夜风掠进屋内,扬起红纱帐,拂过虞芳铃的眼前。

    待那红纱帐落下,扶鸾的面容呈现于她的视野。

    不出所料,一张极为完美的脸,五官几乎找不出一丝瑕疵。

    烛光里的青年红衣黑发,一身炽烈的红,衬得肌肤极白。那白既非女子的雪白,亦非郁锦玄那种病弱的苍白,而是玉一般的温润的白。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烛光映在他的面颊上,隐隐有光泽在流动。

    若说百里朝华姿容清冷,是堕世的仙君,那么,扶鸾色如春花,是祸乱世间的妖孽。他这张漂亮的面容,美得超出了性别——如果忽略掉他左眼下方的那块疤。

    那是一块暗红色的疤,如同一条丑陋的肉虫子,盘踞在他的眼睛周围,再往上一点,就会殃及他的左眼,可想而知,留下这块伤疤时是多么惊险的一瞬。

    那么完美的一张脸,无端多了这块疤,就好像绝世名画,被人撕开一道口子。

    虞芳铃看着这块疤,惊呆了。

    她从来不知道扶鸾戴着面具,是因为脸上这块疤,她以为面具只是游戏组的设定而已。奇怪的是,这么显眼的设定,扶鸾的生平简介里居然一句都没有提及。她不信,他这个疤没有来头。

    “怎么,现在记起了?”扶鸾斜睨她一眼。

    也许是虞芳铃的错觉,扶鸾看她的这一眼,眼中竟有嗔怨。

    “我……”虞芳铃张了张口,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

    扶鸾眼神蓦地阴狠,伸手扣住了她的脖子,盯着她的双眼,浑身杀意漫开,肯定地说道:“你不记得了。”

    虞芳铃张开嘴巴,艰难地呼吸了一口:“我应该记得什么。”

    她心慌意乱,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扶鸾脸上这块疤,不会是她造的孽吧?

    “这块疤明明是……”扶鸾声音一顿,眼神森寒,恨恨地瞪着她,“你不记得了!你真的不记得了!你怎么可以忘记这块疤!该死!”

    虞芳铃这下确定了,扶鸾脸上这块疤,真的是她造的孽。他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终极boss,竟被她气得神志失常,连表情都崩了。

    虞芳铃觉得自己冤死了。就算是她造的孽,那也是她未来造的孽。

    可真是太造孽了!

    虞芳铃犹豫了一下,抚着指间戒指的那只手悄然移开。罢了,是她欠下了债。

    扶鸾的脸上满是恨意,眼神看起来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眸底隐隐腾起崩溃之色,仿佛多年的信仰一朝崩塌,口中喃喃念道:“你怎么可以不记得……”

    虞芳铃伸出手,一阵摸索着,抓到了扶鸾搁在床上的牡丹面具,心想,杀吧杀吧,牡丹面具她也拿到手了,不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明白白 1瓶;

    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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