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顿时眉开眼笑,取下鸟笼,递给虞芳铃。
虞芳铃提着笼子,将鹦哥拿到眼前,对它道:“朝华小宝贝不肯喝药,要是你能哄得他乖乖喝药,以后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这只鹦哥对“吃香的喝辣的”这句话尤为敏感,高兴地扑了扑翅膀:“吃香的,喝辣的。”
虞芳铃想不通,它一只鸟儿,对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会这么执着。
“你有名字吗?”虞芳铃问它。
鹦哥不说话了。
在宠物没有归属前,通常都不会取名字的,虞芳铃想了想:“既然朝华小宝贝家中排行老七,你就随他,唤作小七罢。”
鹦哥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一动不动地盯着虞芳铃瞧。
“这样,小七,跟我学,七公子,喝药了。”
“这样,小七,跟我学,七公子,喝药了。”
“错了,只要这句,七公子,喝药了。”虞芳铃皱皱眉头,拉长声音,“七公子,喝药了……”
“七公子,喝药了。”小七学舌很快,一下子就学会了。
虞芳铃高兴不已,作为奖励,给小七买了不少鸟食。
虞芳铃将小七的笼子挂在书房,百里朝华在睡觉,她动作放得很轻,小七也很配合,自始至终,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虞芳铃拿着药,去了厨房,花了两个时辰,将药熬了出来。
她推开百里朝华的屋门。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茫然地与那只鹦哥面面相觑。
虞芳铃踏进屋内,碗里的药汁飘出一股浓厚的苦味,百里朝华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头。
虞芳铃端着碗,在他的床头坐下:“七公子,喝药了,我在药里加了蜂蜜,不苦的。”
百里朝华的目光落在碗内乌黑的药汁上,抿了抿唇。
“而且我还给你买了蜜饯。”虞芳铃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摸出一个油纸包,“很甜的,不信你尝一口。”
百里朝华没说话。
他受了伤,元气大伤,脸色极为苍白,就连眼底的泪痣也失去了两分艳色,显得有些颓靡。
虞芳铃叹道:“不吃药,伤怎么会好,七公子,你是大人,不应该像小孩子那么任性。”
百里朝华张了张唇,想说什么。
虞芳铃忽然想起什么,指着挂在他书桌不远处的鸟笼:“那只呆鸟,看见没?我买给你解闷的,你要是不开心,就找它说话,我试过了,它是个话痨。”
小七听虞芳铃提到它,张开翅膀,向百里朝华展示着自己五彩斑斓的羽毛。
百里朝华:“……”
虞芳铃又摸出个泥人,在百里朝华眼前晃了晃:“七公子,你瞧,这个泥人像不像你?”
百里朝华露出一脸无奈的神色,终于启唇:“青儿,你也说过了,我是大人,不要拿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哄我。”
“我是看你不开心才哄你的,要是旁人,我才懒得搭理。”虞芳铃小声道。
百里朝华一怔,心尖上淌过一股暖流,微微张开唇,温声道:“喂我喝药。”
虞芳铃大喜,放下手中的泥人和蜜饯,重新端起药碗,用汤匙舀起药汁,送到百里朝华的唇边。
百里朝华十分配合,每一口药汁都抿得干干净净,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虞芳铃登时松了一口气。
“朝华小宝贝,喝药了!朝华小宝贝,喝药了!”笼子里的小七突然跳起来,扑着翅膀,兴高采烈地喊着。
“噗——”百里朝华一口药汁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他一咳,牵动伤口,雪白的长衫瞬时透出殷红的血点。虞芳铃顶着满脸药汁,炖鸟的心都有了。
“咳咳,咳咳。”百里朝华的脸色呛得通红,唇畔因痛楚一下子血色尽失。
“闯大祸了!小娘子要杀鸟了!”小七感知到气氛的变化,扑着翅膀想跑,奈何困在笼子里,扑腾半天还在原地。
百里朝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了虞芳铃一眼:“……我没事。”
虞芳铃放下药碗,拿干净的衣裳和金创药,小心翼翼替百里朝华重新上药包扎。
百里朝华痛得浑身都是汗,目光落在鹦哥身上,虚弱地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虞芳铃听得出来他问的是鹦哥,头也不抬地回道:“小七。”
百里朝华忍不住笑了:“那句话也是你教它说的?”
虞芳铃心虚:“不是我,它自己会的。我说过了,它是话痨。”
果然,话音刚落,那只鸟儿没话找话说:“小娘子,晚上吃什么?”
“红烧鹦鹉。”虞芳铃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朝华小宝贝,救命!小娘子要吃鸟了!”小七大惊失色。
两人都没有搭理它。
片刻后,那只鸟儿又耐不住寂寞,再次搭讪:“小娘子,夜宵吃什么?”
“闭嘴!”百里朝华和虞芳铃异口同声地说道。
***
百里朝华的伤一天天痊愈起来,他坚持不肯请大夫,虞芳铃就去府外给他抓药,熬煮出来给他喝。
有了蜂蜜和蜜饯,百里朝华对药不像之前那么抗拒,也乖乖配合虞芳铃。
小七是个话痨,没事就找百里朝华唠嗑,百里朝华在这只鹦哥的软磨硬泡之下,冰消雪融,竟比从前开朗了许多。
又过了数日,百里朝华能下地了。芍药请求回来伺候,被百里朝华拒绝,依旧由虞芳铃负责他的起居住行。
这日虞芳铃一早起来就没见百里朝华,听别的丫头说,早上百里庄主差人来传百里朝华,百里朝华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去见百里庄主了。
虞芳铃也就没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百里朝华依旧未归,虞芳铃察觉到不对劲,去了一趟百里庄主的院子,找了一名伺候的剑童搭话。
那剑童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说七公子?他早上的确来过这里,同庄主一起用了早膳后就走了。”
虞芳铃惊讶,又问:“可知他去了哪里?”
剑童摇头。
兴许是有事外出了罢。百里朝华毕竟是这百里山庄的主子,武功又那么高,能伤他的人不多。
虞芳铃回到朝华苑,给小七喂了食,小七边吃边唠嗑:“小娘子,朝华小宝贝还没回来。”
虞芳铃心中记挂着百里朝华,没搭理它。
给小七喂完了食,夕阳沉落西山,血红色的光芒罩着整座朝华苑。
已经到了百里朝华该用晚膳的时间。
虞芳铃站在朝华苑的门口,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百里朝华的踪影,决定自己去找百里朝华。
“我刚才在试剑台看见七公子了,他在那儿练剑呢。”
“他怎么还在那练剑?他都练了一天了罢。”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三月十三,怎么了?”
“三月十三,七公子的生辰啊。”
两名侍女自虞芳铃身边经过,窃窃私语。
虞芳铃脚步一顿,猛地记起,今天是三月十三,百里朝华的生辰,也是百里朝华生母的忌日。
百里朝华的生母是难产而亡的,每年到了三月十三这天,都是百里朝华最难过的日子。百里朝华的生平简介中曾提及过,每年的三月十三,百里朝华都会去试剑台练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忘记痛苦。
可今年不一样,百里朝华还受着伤。
虞芳铃飞快地朝着试剑台跑去。
汉白玉砌成的高台上,少年身着雪白衣衫,手持银色长剑,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只见剑光一闪,栏杆上登时多了一道深三寸的剑痕。
血色一点点从少年后背的衣衫透出,如同雪地里开出一朵朵艳丽的红梅。
少年自始至终都紧抿着唇角,眉目间堆着清冷,仿佛不知疲倦,不知苦痛,机械地抬剑、挥剑,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同一套剑法。
虞芳铃只看了一会儿,就将那套剑法熟记于心。她面色变幻几许,四处张望,瞧见一名剑童手捧着三把长剑,缓步而来。
虞芳铃奔到那剑童面前,抓起一把剑,低声道:“借剑一用。”
剑童不及反应,虞芳铃已将剑刃拔出剑鞘,握着那把剑,奔上试剑台。
她冲到百里朝华的面前,看了百里朝华一眼,挥着手中的剑,与百里朝华拆起招来。
她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用过很多人的身体,这其中不乏绝世高手,当她接收了那些人的记忆后,自然也接收了他们的技能,比如用剑。
陆曼青这具身体没有内力,但并不妨碍她使出那些高明的剑法。
剑法都是融会贯通的,虞芳铃将她所会的那些剑招,和百里朝华使的这套剑法结合起来,竟意外地接住了百里朝华的招式。
百里朝华双眼通红,神志半失,虞芳铃艰难地拆着他的招式,喊道:“七公子,停下来,是我!”
百里朝华哪里听得到她的声音,他的眼底隐隐透出几分走火入魔的偏执,手中银光直刺虞芳铃周身。虞芳铃的这具身体到底是没有内力,才在他的手底下走了两招,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很快那银光就打乱了她的招式,直刺她的咽喉。
虞芳铃浑身惊出一层冷汗,那一瞬间,竟忘了抵抗,直到那冰冷的剑刃抵上她的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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