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 撩动神父的眼睫,床上的美人睁开冰蓝的眼睛,他看见了熟悉的床幔和墙灯,还有睡在他身边的安德里。
安德里面对神父侧躺着, 修长的身体自然舒展, 即使是睡姿也带着一丝不苟的优雅。神父侧头去看他,从他的眉骨到嘴唇, 即使是挑剔如神父也挑不出安德里皮相上的弱点。毫无疑问,这个世界意志的宠儿有着叫人着迷的资本。
可是他现在的样子叫人大失所望, 他即使在睡梦中也拉着神父的衣角。
骄傲被折辱, 野性被抹平, 他叫过早的驯养和刻意引导调|教坏了,竟然习惯了将咽喉放在别人的手里。
满心信赖的、无所畏惧的犬,即使被背叛、被欺骗, 也会在下次见面的时候欢喜地过来舔舐主人的手吗?
神父不知道。
闭着眼睛的安德里察觉了神父的视线,这近在咫尺的打量叫安德里心痒难耐, 耳朵也悄悄泛起了红。
神父从不点破安德里装睡的伎俩, 他转过了头, 避免自己的注意力被安德里滚烫的耳朵吸引过去。
神父右手手腕和手臂处被绷带包裹了起来,衣服也换成了轻便的睡袍,屋子里还能闻到没有散去的药水味道。
为了避免弄醒安德里,神父小心地起身,他撑起了上半身,但是接下来就无奈地停住了——因为安德里压住了他的头发。
安德里适时地睁开了眼睛, 他装作刚醒的样子,“神父,您醒啦,感觉怎么样?”
他的目光落在神父的手臂上。
神父道:“我没事。现在已经一点都不疼了。”
安德里趁着神父没有反应过来,凑近在神父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一个干燥的,带着安慰意味的吻:“我再也不会叫您陷入那样的危险里了,我发誓。”
神父似乎为这个亲吻惊讶,但是他并没有过分在意这个举动,“谢谢你,安德里。”
神父道:“我听见了你的声音,在昏迷的时候。”
“我提前回来了,原本打算给您一个惊喜,但是一回来就听见了您失踪的消息。”安德里半开玩笑道,“我急得快要发疯了。”
神父似乎有些心疼,他轻轻抱住了安德里,低声道,“我该听你的,不要出门的。”
安德里的情绪一下子被这个拥抱化解了,他安慰道:“没有人能预测到这些。星光社的人想要对您下手,那么即使您不出门他们也会想办法带走您的。您没有错。”
神父道:“是你带我离开那里的吗?”
“嗯,是我找到了您。”安德里笑道,“您要怎么感谢我?”
这只是安德里的一个玩笑,但是神父似乎当了真,“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神父的冰蓝眼睛注视着安德里,他的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纵容,似乎安德里提出什么样的无礼要求他都会满足。
安德里几乎要被这诱惑一样的话语冲昏了头脑,他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我什么都不想要。” 他最后给出了一个乖巧又虚伪的答案。
神父笑着确认:“真的?”
安德里点头:“真的。”
可是年轻人的眼睛出卖了他,他的眼睛里写着这样好懂的情绪,他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用专注的,湿漉漉的眼神看着神父,仿佛在说:
求您爱我。
神父对他眼睛里的渴求视而不见,他摸了摸安德里的头,就如同他正在奖励安德里:“乖孩子。”
安德里温顺地垂下了眼睛。
乖孩子。
他曾经有多喜欢这个称呼,现在就有多厌恶。
* *
晚上,神父问起了奥利弗先生他们的情况。
事情结束后,奥利弗和普利特被送去了当地免费的教会医院,毕竟那两个穷光蛋看起来不像是付得起医药费的样子。
“普利特醒来后直接回了孤儿院,而奥利弗先生也在下午也醒了。” 伊斯塔道,“他受了些惊吓,精神不太好,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仅仅是半天没有看见他的太阳,奥利弗先生这朵娇花就快要枯萎了。
神父提出明天要去医院看看奥利弗先生,但是这遭到了安德里和伊斯塔的反对。
“该好好休养的是您。”安德里将神父轻轻按在椅子上,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安德里大人说得对。” 伊斯塔也道。
神父依旧有些犹豫,他看起来对奥利弗先生受他牵累这件事充满了不安和愧疚,这叫安德里顿时升起了危机感。
在生与死的考验之中,人和人的感情最容易突飞猛进。神父和奥利弗一起被掳走、受难,又一起脱险,这样珍贵的共同经历难免叫神父对奥利弗先生心怀亲近,更何况,神父似乎还带着补偿奥利弗先生的想法。
“您放心。” 安德里道,“我会好好补偿那位先生的。叫奥利弗先生在德罗斯第的土地上受到这样的威胁,是我们待客不周。我会为那位先生重新安排一处合适的住处,方便他蓄养精神,另外再为他提供一些便利。”
与其等待着那位先生提条件,不如由安德里出面主动补偿,免得到时候那位先生拿捏着神父心软的弱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神父似乎对于这样的安排感到满意,他点了点头。
因为前两天精神紧张,神父回来清醒了几个小时后很快又感到了疲累,他很快提出了要回房间休息。
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夜晚,空气里浮动着暧昧花香,泛红的月亮照在窗前,而且困乏的美人今天晚上会睡得很熟,也许动作再过分一点他也不会醒来。
更加重要的是,聒噪的奥利弗先生身在医院,看护神父如同母狼看崽的阿契贝远在天边。
但是叫神父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夜晚,安德里居然将他送到房间后完全没有进来的意思,还清清白白、正正经经地道了“晚安”。
这完全不符合安德里的一贯恃宠而骄、得寸进尺的作风。
而安德里,他送完神父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里面传来了一个抱怨的女声:“喂,你怎么才回来呀?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呀。”
安德里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盘腿坐在他的桌上,手里还上下抛玩着肥啾。桌上的茶具被随意挥落在了地上,变成了精致无用的碎片。
“唧!”
主人救命!
“我还以为芬布尔已经灭绝了呢。” 那个女人拨弄着肥啾的羽毛,“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只,可惜已经认主了。不如你开个条件,把它给我吧?”
安德里道:“注意你的本分,恶魔。”
坐在桌子上嬉笑的恶魔长着一对小尖角,眼睛赤红,肤色白皙漂亮,除此之外,它和普通人类女性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它因为一场意外被安德里从旧战场召唤出来,并且跟随着安德里一路回来。
“好严肃啊,小朋友。” 那个恶魔把手指竖在嘴上,然后咧开了一个笑容,“我看到了哦,你的小秘密。”
“喂喂,你喜欢那个人吧?他是你的谁?兄长?朋友?上司?”那个讨厌的恶魔喋喋不休地问着,“他不知道你喜欢他吧。哈哈人类真是太有意思了。”
人类喜欢把自己的欲|望和情感隐藏起来,即使是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他们有时候也不愿意坦露。从来放纵直白的恶魔们喜欢嘲笑人类的这种扭捏。
“嗯?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恶魔笑嘻嘻道,“那你赶快提个要求,交易结束以后,我们的契约关系就结束啦~到时候我就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啦~”
安德里依旧没有理会她。
“你是不是不信任我?唉,都是我的那些喜欢恶作剧的同族败坏了我们恶魔的名声。论起信用,我们可比人类更加讲究这个。” 那个恶魔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哦。权力、地位、金钱、美人。”
看到安德里不为所动的样子,那个恶魔不禁思考是不是自己被封印的时间太久,错过了现在人类之中的流行趋势。
这只恶魔在圣战中被封印,一直到现在才误打误撞被安德里放出来。在被封印的日子里,它日日夜夜祈祷有个倒霉蛋能触动那个禁制,等到它出来后一定会好好“感谢”那个人的。
可是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五十年过去了......
第八十年的时候,这只恶魔无聊地同它的深渊母亲起誓,如果有人将它放出来,它将会满足那个人的一个要求。
在它重见天日的那一瞬间,它看见了一个冷淡面孔的小子,黑发黑瞳,手里拿着沾血的长剑。
我的恩人~快到我的肚子里来吧!恶魔咧开了嘴。
接下来深渊母亲的一道契约打在了它的身上,叫它在区区一个人类面前毫无尊严地摔了一个狗吃屎。
恶魔的耻辱!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
呜呜呜错过了时间我认打【撅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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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恶魔大概是全文最大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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