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鱼城被一条横穿整座城市的河流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是较为繁荣的商业街和居民区,有着大大小小的旅店和络绎不绝的雇佣兵,这也正是阿尔杰一行人的落脚点,他们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要待在这里,并且要雇佣一小队雇佣兵来补充他们路上折损的人手。
一辆马车停在旅店门口,宽敞的白色车身,两层镂空雕着睡莲的窗户,车帘上满是金丝绣成的蔷薇纹饰,系在车帘上的铜铃铛随着车停稳发出最后一声空灵的脆响。
店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已经机灵地牵着雇佣兵们的马往后院去,雇佣兵们吆喝着要酒喝,一时间旅店门口热闹了不少,连旅店老板都抄着袖子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一眼就看见了那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风尘仆仆而来的马车。车身洁□□致,娇贵的金漆也没有在边角处显出磨损,加上扶手处镶着的不知什么材质的宝石,就说里面坐的是个国王店主也信。
马车边的褐发青年下了马,对着里面轻声说了什么,然后把一个披着浅金长发的青年扶下了马。
他不过是瞥过周围,哄闹着围观的人群就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边城主得到消息说有一位穿着神父袍的年轻人带着仆从和一队雇佣兵进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这么快!”城主推开了黏黏糊糊上来索吻的情人,一边穿着鞋袜一边快速吩咐着接见事宜。
一位有望成为最年轻大主教的神父的到来对于费鱼城来说的确是蓬荜生辉,毕竟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城,即使是神的光辉也很难照耀到这里。
管家垂着脑袋如实禀报:“事实上,那位神父昨天傍晚就已经到了,歇脚在一家旅馆。”
一个月前城主府收到来自德罗斯第的来信,信中说一位颇受器重的神父将会拜访,却没有说明原因。当时为此城主特地检讨了自己一番:虽然他无所作为,但是也没有将事情变得更糟,事实上,费鱼的情况也很难变得更糟。
贫穷,犯罪,疾病 。
无非就是这赶不走的三兄弟,他将一切阴暗面都堆积在了河的另一边,就像历届城主做的一样,一面光鲜,一面贫瘠,而他要保证那位从德罗斯第来的年轻神父不会踏足那片黑色、区域。
现在城主心里打了个突突,来的这样急,教廷那帮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旅店门口已经被城主府的侍卫隔开了一大块空间,一时间凑热闹的人多了起来,他们伸长了脖子。昨天那个惊艳了众人一把的神父从旅店里走出来与城主攀谈,旅店老板则小心翼翼地站在店门口等着城主召唤。
一个小小的身影趁着众人注意力放在了前面,悄悄用手里的刀片割断了他们腰间系着钱袋的绳子。他动作很利落,一个得手马上离开,继续凭借着自己的灵活穿梭在挨挨挤挤的人群中间。那些粗壮的雇佣兵一个手指就可以摁死他,所以他必须非常小心。
“艾伯特神父,费鱼城欢迎您的到来。”
城主是个高壮的中年男人,他低下头向神父见礼的时候能看见他滑稽的秃顶,一个规整的仿佛光明神特地用圆规测量过的圆形空地。
神父为此发笑,纯净的眼睛里沾染了笑意像是蓝水晶折射着阳光,他在城主疑惑望向他的目光里真诚地说道:“能将神的恩泽带到费鱼城亦是我的荣幸。”
这位神父一如传说中的谦虚与虔诚。
为了给这位远道而来的神父一个好印象,城主热情地邀请他去城主府暂住,神父婉言拒绝了,但是同意了前往城主府进行攀谈。
这可是一个打探的好机会,城主想。他已经将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神父与好糊弄画上了等号。
教廷的势力扎根在南方,那里气候温暖,优美富庶,自然是比严寒的北方要好上许多。可是这些年对北境的不闻不问当真是因为不屑吗?不过是没有能力将手伸到这里来罢了!
这些年教廷虽然表面上依旧风光无两,处处压皇权一头,但是却渐渐显出疲软之态,对于北境控制的放松便是很好的证明。城主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神职人员了,只有时不时听说有圣骑士踏足北境缉拿逃犯。
可是现在,一个文弱的神父,一个看起来便养尊处优的年轻人,跨越了几乎小半个帝国的距离来到这座无名小城。
难道教廷打算发掘一下北境的信仰之力?城主狐疑。
“听说您昨天就已经到了,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呢,以至于城主府对待尊贵的客人这样失礼。”
神父微笑:“事实上,我正打算今天向城主府提交拜帖。”
神父刚上了城主府为他准备的马车,人群里就发出一声吃痛的“诶呦”,原来是刚才那个摸人钱袋的小贼被一个汉子揪住了手臂。黑瘦的小子看起来十一二岁左右,胳膊比那人的手腕还要细上许多,奋力挣扎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只玩杂耍的猴子。
钱袋物归原主,那汉子也没有怎么为难他,骂了几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将他赶走了。
他骂道:“黑巷的小畜生。”
* *
艾伦回到那个阴湿的爬满了苔藓的屋子里的时候没有看见安西尔,往常这个时候安西尔都会已经准备好他们两人份的晚餐。
说是晚餐也不过是用那个铁罐煮开一些飘着苔藓和野草的河水,每次喝到最后,罐底就会沉积着一层泥沙,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天里最为温馨安宁的时刻。
艾伦皱着眉头,黑巷里的孩子总会不明不白地失踪,除了他们这些互相抱团的黑孩子,没有人会注意到。
他支起罐头,倒了小半罐河水,然后蹲下来看着那点橙红的火苗怔怔地出神。
罐子里隐隐传来鱼的香味,那是他们三天前捉住的,并且立刻将它抱了回来变成了一锅鱼汤,要知道,没有什么是比在自己肚子里更加安全的了。在确保了鱼骨已经被舔得干干净净之后他们将它埋在了土里进行了最高级别的毁尸灭迹,却舍不得将罐子清洗。
艾伦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在罐子里的水咕咕出声的时候,安西尔回来了,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你去哪里了?”艾伦问道。
安西尔像是被突然惊醒,他含糊道:“我去找你了。”
艾伦没有深究,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得意道:“今天收获不错。”
在那个汉子搜他身的时候他偷偷将一个最鼓的钱袋扔到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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