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时候神父坐在厅中,他的膝盖上的书正翻到有插画的一页,上面绘着黑白的天使和神殿。窗外的风声和枝条垂影拍打着窗户,屋内有挂毯和温暖光亮的壁炉,座钟一点一点走向深夜,神父奔波一天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先是没过了他的双脚,调皮的浪花亲吻着他的小腿,然后漫过了腰腹,使他有一种移动的凝滞感,接下来是头顶,睡意正是阳光下温暖的海水,将他全部浸泡。
伴随着风声、柴火哔拨声,神父陷入了安逸的睡眠中。
寂夜的天空升起明月,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落在安西尔的床前,明亮得仿佛昼夜错位。
月光照见了一张空床。
神父在后半夜的骤雨声中醒来,雨落在屋顶的声音沉闷、空远,而刮擦在窗户上的则更为猛烈,仿佛从屋顶到窗户的距离,它们已经结成了冰晶。
他膝盖上的书被规整地放在一边,里面夹着一片书签。
取而代之的是他怀里温暖的安西尔,他用毯子将自己和神父裹了起来,掖好了每个透风的角落。
安西尔睡得正熟,他的脸蛋贴在神父的胸膛,双手缺乏安全感地攥着神父的衣袖,呼吸间喷出温软的气息。神父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只软绵绵的猫儿,他一动弹,那爱撒娇的小畜生就蹭来蹭去,还带着点哭腔似的呓语起来。
于是神父只好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顺着他的意思道:“好吧,永远不会分开。安心睡吧,安西尔。”
或许是夜晚太冷,而怀里的安西尔又软和又温暖,神父竟然觉得这样抱着也不错。
早上的时候,伊斯塔看见了两个相拥入睡的人,她忍不住带了一丝微笑。
神父从来亲和而不与人亲昵,他以此赢得了民众的敬仰,同时这也是他平衡众多爱慕者的手段——倘若无人能够染指,神父的圣洁理所当然,而一旦被人得手,妒忌的丑陋和将神拉下神坛的诱惑会使他/她们变得难以控制。
伊斯塔为神父工作很多年了,她固然同大多数人一样,仰慕神父的神圣不可侵犯,但是又希望神父能看起来不那么寂寞。
如今,能有这么一个小东西陪在神父身边,他们像父子,像兄弟,像是雪夜里偶遇的相互取暖的旅人。这令伊斯塔感到欣慰。
只可惜,这个孩子很快就要离开了。
* *
艾伦已经在骑士营待上好一阵子了,听骑士长说,他可的确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
“他学习很积极,当然挨打也很积极。”骑士长道,“往上级的盔甲里丢臭虫这种事情也只有他想得出来。”
“他的基础跟得上吗?”神父问道。
“基础是差了点。”骑士长道:“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们能同他单独待一会儿吗?”神父道。安西尔也抬头看着骑士长,眼里带着点祈求。
骑士长看了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可以,但是不能太久。不然他就得把午餐时间拿来完成训练量了。”
艾伦正在同一个高了他半个头的男孩子较劲,一位骑士过来告诉他,有人来看他了。
“伊斯塔又来给我送衣服了?”艾伦嘀咕道。
“不是。”那位骑士道,“是艾伯特神父带着一个孩子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那个红头发的小子就已经飞快地窜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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