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神父察觉到安西尔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怎么了,安西尔?” 单独相处的时候,神父摸着安西尔的头问道。
安西尔声音很低:“您今天做了很危险的事。”
神父安慰道:“只是在一个房子里是不会传染上鼠疫的。我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神父所受到的限制恰恰也成为了他的金手指,他不会染上致命的疾病,也不会因为任何意外死去。
后面的剧情需要一个完整的、健康的他。
安西尔道:“您从来不会欺骗我。”
这样童稚又信任的话语叫神父发笑。
安下心来后,安西尔欢快了许多:“我今天看了您推荐的书。有一些看不懂的地方。”
神父道:“是哪些地方?”
安西尔跳下神父的臂弯,去拿书桌上那本书。
神父本打算给安西尔请一个家庭教师,可是一场鼠疫打乱了太多人太多的计划,连安西尔前往教廷之上的日子都由今年的三月份无限延期了。
找不到家庭教师,暂居府上的丹尼尔又没有什么教学的耐心,所以只能由神父亲自来教导了。
不过,或许这也在神父的筹算之内。
“是这里。”安西尔指着书上的一段文字。
神父看了一眼,用着安西尔未曾听过的语言读了出来。
安西尔呆呆的。
神父轻笑:“这是帝国统一之前,先民们使用的语言。后来因为太过复杂就被弃用了。”
安西尔道:“放弃这么美丽的语言实在是太可惜了!”
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神父道:“这是一段神圣经典中的话: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却并不干预这个世界。”
安西尔道:“就像礼物,神把世界当做礼物送给我们,所以我们成为了礼物的主人。”
神父道:“我们也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神父继续翻译着书上的内容:“后来恶魔降临这个世界,神给祂的子民两样神赐来对抗它们。其中一样便是灾厄。”
安西尔有些吃惊:“灾厄也是神赐吗?”
“灾厄筛选着善恶,人性也得以区分,是任由其践踏人格,还是拾起前人的武器,这便是第二样神赐————自由的选择。”神父合上书。
“所以,这是您的选择。”安西尔喃喃道。
小孩子睡眠时间一定要充足,否则会影响大脑发育。神父想起了上辈子的育儿经。
神父道:“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安西尔却突然拉住了神父的袖子,道:“神父,等等!”
“我想和您做一样的选择!”他鼓起勇气道,像是立下一个誓言一样郑重其事。
神父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他的引导教育似乎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他蹲下来摸了摸安西尔的头,“好孩子。”
另外一边,教廷之上正在安排那批意料之外的物资。他们由城外的骑士营运送,等清点完毕,就会由圣修发放到城中。
教皇亲自写信向里弗商会表示感谢,教廷永远不会忘记里弗商会雪中送炭的友谊。
至于那些富有的贵族,他们一边冷眼看着德罗斯第被鼠疫侵蚀,一边打探着对手们的动向。
此时正是最微妙的时刻。
倘若教廷沦陷,那么毫无疑问,他们的忠诚将完全属于王室,此时的不作为将会成为他们向王室表忠心的手段。倘若没有,教廷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束手旁观而责难他们,毕竟元气大伤的教廷还需要他们的帮助。
还有一种糟糕的可能,那就是他们蠢蠢欲动的竞争者,先他们一步献媚教廷。
夜半的消息飞进那些严密把守、富丽堂皇的家庭,它们躺在金边托盘里被端到了主事人的床头。
德罗斯第得到了一笔资助,来自里弗商会。
“该死!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多安家族年轻的家主不可置信。
他颇受信任的幕僚为他分析:“三个月前里弗商会的继承人离开帝都,他是秘密离开的,我们的人只知道他是南下了。现在看来,他或许是去了一趟德罗斯第。”
“他为什么要提前隐匿行踪离开帝都?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家主问道。
幕僚道:“这恐怕是一场教廷和里弗商会的秘密交易。里弗商会同皇室没有瓜葛,又受贵族生意排挤,对于教廷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多安家主还是心存疑虑:“德罗斯第不是变成一块铁桶了吗?他们是怎么把东西运进去的?”
幕僚心底暗骂他蠢笨,表面上却恭谦道:“德罗斯第的外围驻扎着它的骑士营,他们并不与城内有太多联系,也因此在鼠疫肆虐的时候得以保存。”
“从选择盟友、谈拢交易,到暗中运送、安排配送,教廷内部有人把这一切安排得严丝合缝。” 幕僚叹息,“我们低估了教廷。”
多安家主道:“我想尽快同教皇取得联系。”
同一时间,哈里斯家族的核心成员们聚集在一起。
艾贝尔·哈里斯还穿着睡袍,他坐在桌首,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垂落在椅子扶手上,深沉的眼睛不知道盯着哪里正在发呆。
他上了年纪,睡眠对他来说弥足珍贵,这时候被人喊醒,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最后一位成员阿契贝·哈里斯很快推门进来,他一头浅金的短发,笑容温和,侧脸看起来像极了我们的神父。
“晚上好!父亲,阿克叔叔,还有两位亲爱的哥哥。” 阿契贝·哈里斯道,“噢,真是久违的家庭聚会。”
他的父亲依旧发着呆,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
倒是阿克叔叔用一种亲密的口吻轻声训斥他的迟到。
“里弗商会做的事情都听说了吧。” 艾贝尔·哈里斯道,“关于这件事,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阿克·哈里斯道:“毫无疑问,早在鼠疫的消息传出来之前,里弗商会已经同教廷之上联系上了。我们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唯有支援教廷这一条路可以走。我相信其他家族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们之前把消息瞒得严严实实,现在却轻易透露出来,不就是在逼我们做选择吗?” 杰基皱眉,“不过,他们如何向民众解释里弗商会的提前知道消息?”
“他们不必解释。”艾贝尔·哈里斯道,“里弗会长的独子深陷疫区这一点就足够解释里弗商会的急切支持了。”
“没想到里弗会长竟然舍得让自己的独子冒这样大的险。” 阿克又转向自己的哥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艾贝尔·哈里斯道:“他就在艾伯特的住处。”
艾贝尔想不知道也很难。
“艾伯特和他是校友。” 阿契贝·哈里斯道,“或许他正是利用了艾伯特同他的关系掩饰了他同教廷之上的交易。”
“不必把艾伯特摘得这么干净,阿契贝。” 一直没说话的詹姆森道,“艾伯特可不会顾及家族的利益。他一向这样。我有时候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姓哈里斯。”
阿契贝沉默。
艾贝尔道:“那边传来的消息,艾伯特同他的那位朋友形影不离。看来我的小儿子,你们的弟弟,在侍奉光明神的间隙还学会了如何欺瞒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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