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公里外的白水镇,士兵们正依照命令挨家挨户地询问昨晚的事情,居民们被这样的盘问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诚实回答了那些问题。
“没有人来敲门,长官。” 矮个头的男人有些拘谨,“我也没有听到什么声响,我夜里睡得很死。”
“在镇子上见到过一个浅金色,长头发,蓝眼睛的男人吗?大概跟我差不多高。还有一个高壮的男人,棕色头发。”
“前面那个从来没有见过。” 男人摇头道,“不过棕色头发的健壮男人倒是很多。”
“好吧。” 那个士兵显然也没有抱有什么期望。
“发生了什么吗?” 那个男人问道。
“有人向我们报告,昨天夜里有一个可能是从德罗斯第跑出来的人,发着高烧,在这个镇子上乱跑。”士兵道。
“天哪!该死的!” 男人咒骂道。
唯一有用的消息来自镇子东边的一个住户,他声称晚上见到了那对可疑的兄弟,男人背着他的弟弟,询问他镇子上的医生住在哪里。
这和医生学徒的话相吻合。
“你看见他背着的那个人了吗?” 驻军的一位长官问道。
“没有。天太黑了,而且他头上还戴着兜帽。”
虽然没有更加详细的信息,但是可以确定,医生学徒的话并没有假。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除了拦截那些从德罗斯第方向逃出来的疫民,还有一份只有高层才知道的秘密任务,寻找那位被劫走的神父。
根据镇上那两个人的描述,那位神父恐怕也感染了那可怕的疫病。要他说,那位神父究竟是被劫走的,还是自己出逃的,这可说不定。
当务之急是把那消息传给下一个城镇的驻地军士,叫他们早做准备。
事情在这里似乎告一段落,但是没想到临近中午,三个白袍人进入了小镇,他们动作迅捷,不互相交流,也不搭理同他们说话的镇民,
他们先在昨晚沃利和神父问话的门前停留,然后朝着镇子的另一头去了。如果沃利在这里,他会吃惊地发现那些白袍怪人走的正是他们昨晚走过的路线。
他们进入了医生学徒的屋子,在女人惊恐的目光里搜检起了屋子,其中一人捡起了掉落在地毯边缘的一根浅金色发丝。
他将它放在手心,嗅了嗅,然后发出野兽嘶吼般的沙哑声音:“走。”
同一天的清晨,在圣修们到达白水镇的五个小时前,沃利他们已经悄悄离开农舍。
同他们来时一样,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有同屋子的主人们打招呼,房子里的父亲隔着院门瞧见了他们,他抽着烟,隔着烟雾对佣兵们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神父看见那间低矮的农舍不断后退,细节模糊在早晨的薄雾里,再转头的时候,它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融入了那些与它相似的房舍背景里,再也分辨不出了。
神父的心情很好。
沃利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我们这是在往西边去吗?” 神父问道。
“是的。” 沃利回答道。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道,“你难道不会根据太阳升起的方向来判断吗?”
按照神父对沃利的了解,这句话并不是嘲讽,而是真诚的疑问。
神父道:“我知道。你知道吗沃利,有时候一个问句的主要目的不是获得答案,而是开启一段谈话。”
沃利道:“我不知道。”
神父:“我想和你聊聊天。”
“好吧。”沃利道,“你想聊些什么?”
“你们是雇佣兵。”神父道,“那你们一定听说过雪人佣兵团吧?我听说他们是最强悍的佣兵团,能和我讲讲他们吗?”
沃利一愣,“我没有听说过。”
神父皱眉,难道这个时间线里雪人佣兵团还没有出现?
沃利转头对着他的伙伴们道:“你们有听说过雪人佣兵团吗?”
戴维道:“没有,是新成立的佣兵团吗?”
白鸟也摇头。
强尼则大声笑道:“雪人!哈哈哈什么佣兵团会取这么娘唧唧的名字!不会被人笑死吗?”
他们嘻嘻哈哈的样子叫神父也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强尼一直对这位温顺的神父抱有很大的好感,他凑到沃利的马旁边,同神父谈话:“您笑起来真好看。”
神父对他点头,“谢谢。”
沃利却皱起了眉头。
强尼还在绞尽脑汁地想一些赞美神父的话,这个只会对着舞女吹口哨的粗鲁男人此刻搜刮着自己少得可怜的几个文雅措辞。
“您是我见过最配合的任务对象了......嗯,我是说您很安静温和,不会大吵大闹。” 强尼补充道,“有些人发现我们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之后就会各种给我们惹麻烦,嘿,真叫人火大!当然,您跟他们一点都不一样。还有那种以为我们是什么亡命之徒的,见到我们都会吓得不敢说话。不不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没有说您胆小的意思。”
很好,整段垮掉。
神父笑道:“我明白您的意思。”
白鸟在后面拿坚果砸强尼的脑袋,一砸一个准,但是强尼正专注地同神父讲话,并没有理会她。
“接下来就到伯南郡内了。” 戴维说道。
伯南郡位于帝国心脏的东北方,掌管此处的兰开斯特家族,连同其他三位忠实的皇室守护者,世代生活在他们的属地上,拱卫着帝国中心最为繁华,也是最为脆弱的地方——帝都。
圣战之中,这些家族对皇室忠心耿耿,伴随威瑟斯一世四处征战的他们被称为“从王者”。而在圣战之后,他们的忠心也得到了嘉奖。
相比于其他从王者的属地,伯南郡并不是最富庶的,也不是面积最为广阔的,但是其地理位置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它是距离德罗斯第最近的一处从王者的属地。
兰开斯特家族的军队所向披靡。
这是一个长久以来,人们对这个低调家族的印象。
或许皇室正是想用这样一个忠诚又强大的盟友来威慑教廷。
“我听说伯南郡里遍地是石楠花和野蔷薇。” 神父道,“还有能在荆棘丛里歌唱的鸟儿。”
戴维道:“是您的朋友告诉您的吗?”
神父道:“是的。他住在伯南郡,一直希望我能来。不过没想到我第一次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的。”
戴维笑道:“他大概没有告诉您,那些石楠花和野蔷薇生长在走不尽的荒野里,上面还有迷失者的骸骨。所有本地人都知道,不要在起雾的时候走进荒野,荒野是会吞噬人的。至于荆棘丛中歌唱的鸟儿,大概是源于这里非常出名的一个传说吧,被尖刺刺穿的荆棘鸟会唱出一生唯一的,也是最动听的歌曲。”
神父摇头:“他的确没有告诉我这些。”
戴维哈哈笑道,“伯南郡贫瘠危险,德罗斯第富庶平和,这并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他大概是怕您不愿意来吧。”
他们踏入伯南郡的同时白衣圣修们来到了他们借宿过的农户家。
神父他们住过的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了,看不出一点留宿过人的痕迹。
农妇有些怵这些高大且沉默的圣修,她道:“我们昨天是收留了几个人,但是他们很少说话,好像还带着武器,我们也不敢多问,所以确实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说辞,既能保护这些无辜的农户,又能不暴露佣兵们的去向。
但是这些高大且沉默的圣修们追踪向来不依靠视觉和别人的说辞,他们只相信自己的嗅觉。很快他们找到了昨晚神父住过的房间,并且翻出了藏在柜子里的枕头,枕头里面有一根被人留下的头发丝。
为首的圣修将它放在鼻尖嗅了嗅,是那位神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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