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番外

    宸乐和冲田总司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他感受到世间又要发生战乱，从修炼的地方出来以后。

    哦，对了，那时候的他还不叫宸乐，只有一个宸字代表着他的存在。

    来到世间后，他惊讶的发现距离战国时期那么多年后的现在，居然还有人在供奉着他的牌位（当年留下了有关于专杀恶人的夺命童子传说），在斩杀恶人以外的时间里，无聊的他就去去各个道馆观看别人练剑以增长自己的见识。

    这天他隐去身形后，漫无目的行走在江户的街道上，看着人们来来往的路过，怜悯他们不久后即迎来的命运。却并无实感。

    启叶和尚虽然教会了他怎么伪装成一个人类生活在人世中，但他死的太早了，还没来得及交给他什么才是人类的感情。为了感谢他的教导，宸立下了绝对不滥杀无辜的人类这个誓言。

    他一如既往的在街道上左右查看，寻找着可以被他杀掉的猎物。忽然感觉到了一股视线，回到头后却没看到有人。他不动声色的走到了一条巷子里藏在了一边，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还有着些微的喘气声。

    宸好奇的探头看去，原来是一个不大的孩童，背上背着一把木刀。似乎是跑累了，双手按在腿上喘着气。眼睛不停的四处观看着，小声说道：“呼呼……奇怪，明明看到他进来的，怎么没有人呢，难道我看错了？”

    宸从藏身之地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突然间开口问他：“人类，你能看到我？”他的反应极快，迅速转身拔出了身后的木刀做防御状，戒备的看着身后。

    在发现是宸后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猛地点了点头极快的说道：“所以你果然是妖怪吗？我刚才发现除了我都没有人能注意到你呢。”

    “你觉得呢？”宸不答反问道。

    他思考了下，然后说道：“我觉得你不是妖怪的话，也不是人类，你看你都没有影子。”对方指了指他的身旁。

    “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不害怕，我知道你不会乱杀人，你只杀坏人。”

    “哦？”

    “上次你在小巷里杀掉那个人贩子的时候，我看到了也听到了你说的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你真厉害啊，明明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却能杀掉自己强好几倍的敌人。这就是妖怪的强大之处吗？你可不可以教教我。”他的眼睛闪着星星般的光芒，没有厌恶，没有恐惧，只有着最纯澈的期待。

    宸眯起眼回忆了下，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时候，他当时的确觉得有人在场，却因为没有感受到恶意没有在意。

    “你练剑？叫什么名字。”

    “宗次郎，我叫冲田宗次郎。”

    “嗤，小孩，既然知道我是妖怪还敢把名字告诉我，该说你是无知好呢，还是心大？你该回家了。”最后他也没有否认自己不是妖怪这件事，而是直接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宗次郎看着宸消失在他面前，不甘心的嘟囔道：“什么嘛，他明明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还说我是小孩子，下次见面一定要告诉他我不是小孩子。”他抱着刀向巷子外面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道路上了。

    宸坐在不远处的墙壁上一直注视他，等他离去后才起身离去。

    他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不过是看在他纯粹的眼神多关注了一下。当然也没有理会他叫嚷的让自己把名字告诉他这件事，名字是咒怎么可能随意交给一个陌生人。不过是一个偶尔能看到他的孩子罢了，等他长大以后自然就会忘了这件事。

    令他没想到的是，很快就迎来了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这次见面时宸在被人追杀中，他也没想到在战乱时期都没有遇到的灵力者居然在现在被他碰到了。

    有心算无心之下受了暗算，在逃进一户人家里时又看到了那个孩子，对方见到他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非常急切的问他怎么受伤了。想要走上前来扶住他，宸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恶狠狠的要他闭嘴。同时收敛自己的气息来躲避敌人的搜寻。

    一道灵光笼罩在这片范围内，几息之后像是没有发现他便离开了这里，但宸始终没有动作，冲田看到他的样子，明白了什么拿着手里的木刀走到一旁的空地上做起了基础练习。

    直到他练的满头大汗了，才看到宸松了口气似的软倒在地。冲田赶紧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想要将他带到自己房间去。

    宸靠在他的怀里制止了他的动作，知道自己受了重伤一时无法行动，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要敢把我的本体交给别人，我就神隐了你。记住，不要让别人看到我的本体，知道了吗。”没有人不知道‘神隐’的意思，也最大程度的避免了他被人发现的结果后，他散去了人形变成一把短刀的样子，落在了他的怀中。

    敌人似乎从哪里得到了他的身份，设下了据说是专门用来控住神明的没一一种阵法。幸好他已不是付丧神，才在重伤之下逃了出来。没想到居然又遇到了这个孩子，为了不牵连到他只好变回了本体，希望他能按照自己说的做吧。

    “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也会听你的话将你藏的好好的。要是你醒来后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好了，我真的很想知道啊。”冲田宗次郎有些担忧的看着手里的短刀说道：“你会醒来的对吧？”

    宸再次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他感到自己被人放了在怀里。知道这不是出来的好时机，于是静静的聆听着外界的动静。

    “总司，比昨天又进步了不少呢。看来有好好的锻炼呢。是吧，岁。”一个声音听上去像是青年的男声夸奖着带着他本体的人。

    “啊，小鬼好好练，争取将来超过你近藤大哥。”

    “是，我每天日课结束后都会继续锻炼两个时辰，我想早点成为像近藤大哥和土方大哥这样的人。”熟悉的声音，比他沉睡前多了一丝沙哑，看来是那个叫冲田的孩子没错了，宸松了口气。

    对方仿佛也感觉到他醒了似的，在日课结束后，拒绝了那两人要带他去玩的提议直接回到了他休息的地方。关上门后将宸从怀里取出来放到了他的对面。

    宸直接化为了人形，看着对面的孩童，惊讶的发现他长大了不少。“我沉睡了多久？”

    “大约一年多，我有点记不太清了。”因为背着光，对方的神情有些看不清，宸莫名的觉得哪里不对。顿了顿又问：“发生了什么事？”

    冲田的身影顿了下，不知为何没有回答。

    宸抿了抿唇只好开口再次问道“说起来，我当时躲藏的地方是你家吗？日课做完了怎么不回家呢，你父母不担心吗。”

    “……没有”

    “什么？”

    “没有哦，我没有家，道场就是我的家。父母也都早逝了。”冲田抬起头貌似平静的说。

    虽然自身被评价没有感情，但还是能看懂别人感情的宸知道他此时很难过。

    “……是因为我吗？我藏在了你家，才会害你父母死亡。”宸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不是，我的父亲本就体弱，很早就去世了，你那天去的是我养父家。”

    “……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冲田很平淡的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没事的，早都过去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了吗？”

    “差不多吧。”宸感受了下，受的伤好了一多半。

    “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看在我收留了你一年多的份上。”冲田眼带笑意看着他。

    宸顿了下无奈的看着他，然后说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我的名字，‘宸’这是我的名字。”

    “ ‘宸’ 吗？听上去挺好听的。”他笑了起来，“我改名字了哦，现在叫冲田总司呢，你可以叫我总司。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宸看着他，也笑了起来。

    “你的伤好了，是不是就要离开了。”总司忽然开口道。

    “是呢。”宸没有去看他，望着外面的夕阳回了一句。

    “那好吧，这次出去后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在被人追杀了。”他的声音难掩失望。

    宸听出来了，他问道：“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是啊，我一直都住在这里的。”

    “等我办完事后会回来找你的，我还没感谢你救了我呢。”

    “唉？！真的吗。”冲田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作为报答，我把我会的剑术教给你怎么样。”宸看着他笑了起来。

    “只要你能回来找我我就很开心啦。”冲田笑着说。

    就这样，两人慢慢的联系多了起来。宸并不是总来找总司，最初他只是去某个地方养伤，休养的差不多了才去找他，教给他一些自己领悟的剑术。

    慢慢的演变成了杀完人后习惯性的去找他，和他说说自己这次又杀了什么人，对方也很捧场的认真倾听，偶尔还会提供给他几个坏人的信息。然后两人练习下剑法，更多的时候对方会担心他有没有受伤，会不会打不过别人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

    早在伤好后去就报了仇的宸笑而不语，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再次出现那样的问题了。

    他一路看着他从一名开朗温柔的小孩成长为如今的鬼之子，期间经历了许多的挫折和痛苦，是近藤他们给予了他鼓励和包容，如同家人一般陪在他身边一路走了过来。而自己，当时还不懂太多人类的感情，那些东西都是冲田在后来慢慢教给他的。……大概是个拖累吧，在他很辛苦的同时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你怎么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多笑笑嘛，不然就不可爱了哦。”

    “笑又没用，作为武器只要能杀人就可以了。”

    “唉……”已经长成少年的冲田总司站起身拔出了木刀，笑着说道：“来比试一场吧，我赢了的话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反之亦然，怎么样。”

    “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好吧，反正赢得是我。”

    “那可不一定哦。”对方的笑容有点狡黠。

    一番比试过后果然是冲田赢了，两个人一并倒在道场上喘气。

    “好吧，你赢了，要我做什么事呢。”宸在休息过来后问他。

    “嗯……让我想想，对了！一直想让你改下名字，加个字好不好。”

    “你傻了吗，名字是最短的咒，哪有说改就改的，你不是也说这个名字很好听吗？”宸一听就有点生气了，同样变成了少年身形的他，用手指戳着他的脸颊问道。

    “哇哇别生气嘛，这个名字确实不错嘛，加个‘乐’字不也挺好听的嘛。只有我一个人这样称呼你，也不算改名了。”总司一边躲着宸袭击，一边辩解道。“还有，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啊，你是刀剑的付丧神吧，还一直骗我你是妖怪。”说到这里冲田控诉的看了他一眼。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早就不是付丧神了。”闻言宸停手回答了他一句。“那么这个 ‘乐’ （le）字有什么意义呢？”

    “就是希望你能多笑笑啊，要开心一点啊。” ‘不要总是流露出寂寞的表情啊’冲田很认真的回答他，眼里满是宸不懂的情绪，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祝福。

    “……那好吧，以后你可以叫我宸乐，作为交换我也要叫你宗次郎怎么样。”

    “喂喂，这不公平啊，明明是我赢了的。”

    “你要不答应的话就算了。”

    “好吧，好吧。那以后我就叫你宸乐了哦。”

    “知道啦，宗次郎。”心中流动着莫名的情绪，不过宸。哦，现在是宸乐了，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时间飞逝如白驹过隙，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宗次郎在一次追杀敌人中晕倒，经过检查后确定患上了被称为无药可救的肺结核，看着他落寂的样子。

    他知道，对宗次郎来说近藤勇和土方岁三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人能替代。为了新选组他可以做任何事情，所以明明生病了却一直瞒着，更加努力的活跃于战场上，直到再也瞒不下去，为了不拖累近藤勇他们，才无奈的选择了回到乡下修养。

    宸乐决定去有着西国之称的妖怪聚集之地求药，战国时代的时候他曾与那里的西国之主有过一面之缘。非常幸运的求得了可以治愈宗次郎的药，结果在回程的路上被曾经的敌人给暗算到受了重伤没能及时赶回去，甚至没有见上宗次郎最后一面，也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在最初得知宗次郎逝去消息的时候，宸有过要将所有和他做过对的人给杀死的想法。可是他知道从一开始宗次郎在就不喜欢杀人，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他一定会生气的吧。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便没有去这样做，唯一做的便是在将身体修养好后，直接去找了当初暗算他的妖怪，销毁了它的身体，禁锢了它的灵魂用灵火每天煅烧以此来惩罚它。

    之后的漫长时间里，宸慢慢的懂得了思念的感觉，知道了离别是件痛苦的事情，他逐渐的变得像是一个人类了。他不希望有人忘掉冲田总司和他爱着的新选组，便将他们的故事写成了传记流传了下去。

    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他得知了有一种法宝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便开始关注起这方面的消息来。

    成功的获得了一个香炉样的法宝，用它穿越回了过去。想要改变宗次郎的死亡，奈何命运总是爱与人作对，每次他想要救宗次郎的时候，便会发生些事情，使他无法成功。

    但曾经也有过一次机会可以带冲田总司离开那个时空。可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就算带他离开那个时空他也不会开心的，近藤勇和土方岁三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是他们给了他一个家。

    要他离开他们去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间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敬重的两个人的死亡。这对于冲田总司来说是种侮辱，也是一种折磨。宸乐也舍不得，哪怕他自己也要忍受冲田总司死亡这种痛苦，他也舍不得。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还能存在那个时空中时尽量微笑着面对他，让他不至于太过担忧。

    那之后，他受到了反噬无法再次穿越时空，也始终没能在宗次郎死亡时陪伴着他。

    又过了很多年，有一年发生了□□，他所居住的山上来了个人。他说自己是一名星见，希望宸乐能够将山上的食物施舍给山下的百姓。宸乐看着漫山的梨树问他可以得到什么，他从来不做无用功。

    “我可以告诉您，什么时候可以再次见到您想见到的人。”他微笑的说了一句。

    ……宸乐同意了，将山上的梨树结的梨子送到了外面，并将一枚戒指交给了那名神秘的星见，那里面存着多年来他收藏的粮食。

    “当灾年结束后，带着这枚戒指来找我，同时告诉我你看到的未来。”宸乐没有问他叫什么，他笃定他不会逃跑的。

    十年后，那个人带着戒指再次来到了山上“在未来，可以操控时间的存在会来寻找您，到那时跟着您的心走，一切都会如您所愿。”说完后，他的头发变成了白色，宸乐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直接挥手将他送到了山下。

    宸乐一直等着，最初还有人上山来和他交流，渐渐的随着山上的瘴气越来越多也逐渐没有人能上来了。就这样10年、20年、50年、100年、200年，终于有一天一个名叫狐之助的式神和一个人类来到了山上，那仿佛停滞的时间也再次流动了起来。

    那么……宗次郎，我们应该可以再见面了吧？

    这次，我不会多做别的了，只要能够在他身边陪伴着他直到逝去，希望命运能够垂怜于我，满足我这个心愿。

    宸乐看着本丸里蓝色的天空，在心里默默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