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见面

    早春三月的江户还透着一丝丝的冷意，道路两边种了些梅树和樱树，此时梅花正当季的绽放着。樱树也早已长满了一个个小小的花苞，等到下旬的时候应该就会开放了。

    宸乐此时一套烟灰色的武士服，腰间配着一把打刀。静静的行走在江户的道路上，间或漫不经心的在某个买食物的小摊上停留一下，买些商品后带走。

    他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有两日了，也许还是收了些反噬的缘故，在传送过后落到了京都，在查清楚现在的年份后，便马不停蹄的像江户赶来。

    现在的时间庆应四年（1868年）的3月份，宗次郎已经被近藤勇安置在了江户的千驮谷疗养。在路上的时候焦急的想要去见宗次郎，但是在到了目的地后却有些踌躇，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此时应该在西国为了获得‘神药’而努力，已经许久没有和宗次郎联系了。

    这么多年过去后，自己还是有些变化的，不知道他认不认的出来？他会不会怪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他呢？守在一家和果子摊前，宸乐不由得出了神。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木屐声，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宸乐？”

    他的心中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看去，顿时怔在了那里。他念着的那人身着一袭在眼熟不过的青色浴衣，站在一株梅树下。手中握着大和守安定带着些迟疑的看着他。半晌，笑着说道：“原来真的是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来看看我，害我为你白白的担心了好久。”

    似真似假的抱怨着，他走上前轻轻的给了他一个拥抱，在宸乐的耳边说道：“好久不见了，宸乐。”

    宸乐垂下了眼眸，同样回抱了他：“嗯，好久不见，宗次郎。”松开手后，他仔细的打量着宗次郎，许是之前寄过来的药效果不怎么样，他的身材显得削瘦，脸色也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偏他还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笑着看着他。

    宸乐顿了顿，轻声说道：“对不起……”

    冲田摇了摇头，和旁边的店家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他笑着说道：“又在瞎说话了，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倒是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呢。”

    ‘怎么没有呢，答应好的‘神药明明就在我身边，却不能给你服用。说好了要一直陪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却在你死亡的时候不了踪影。交给我修复的加州清光也没能还给你……我对不起你的太多太多了呀。’’宸乐在心中叹息着，看着宗次郎温润如玉的样子，黝黑的眸中流露出的一丝自嘲，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之前一直等着的和果子做好了，店家是位中年大叔，他笑着说道：“小哥你的和果子做好了，根据你的要求用了最好的包装，请拿好。”

    宸乐正要伸手接过的时候，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臂，拿过了本来递给他的物品。“好的，麻烦店家了。”

    “冲田小哥，这是你的家人吗？”老板笑呵呵的问道。

    宗次郎笑着回答：“是啊，他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看我的。”

    侧头看向宗次郎，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伸出了另一只手说道：“难得见你回来一次，和我一起回住的地方吧，风景还不错哦。”

    伸手握了上去，他的手心有些冰凉，宸乐习惯性的抱怨了句：“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牵手了。”他现在的样貌虽然不是成年人，也有十三四岁了好吗？

    “是是～”握住了他的手，嘴里这么应着，宗次郎对着老板道了别，就拉着他往回走去。宸乐顺着他的力道，跟在了他的身后。

    路旁的梅树不时飘落下些许的花瓣，渐渐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和果子店的老板收回了眼神，和旁边的关东煮老板搭话道：“这对兄弟长的还真是俊俏呢，他们的父母能有这样一对儿子，一定很骄傲。”虽然冲田并没有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位老板还是认定了他们是兄弟。

    关东煮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头上围着一块白色的头巾。他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而且这对兄弟之间的感情看上去还很好。”他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就是冲田小哥的身体……唉！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知他的家人该如何伤心呢。”

    “唉！没办法啊，这种病一旦得了，就没有办法医治好呢。”和果子店的老板也有些感叹，这时摊上又来了新的客人，两人不在闲聊转而专心的招待起了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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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田总司如同往日一般，在身体好的时候，坐在屋檐下为手里的打刀大和守安定做着保养。忽然感觉到外面似乎有些什么在吸引着自己，这种感觉很稀奇，趁着自己身体好，他就拿着佩刀出门了。

    路上许多行人和开店的老板都热情的向他打了招呼，他也有礼的回了过去。他来到这里不过月余，闲来无事身体也好的的时候也经常出来逛逛，和此地的居民就这样熟识了起来。

    一路走去并没有什么想买东西的欲望，只是遵循着心中的感觉，像某个方向走了过去。

    终于，在一家专卖和果子的小摊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涌起了喜悦的情绪。他迟疑的问了一句：“宸乐？”

    看到那人扭过头的瞬间，冲田总司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呢，我还以为在离去之前再也看不到你了。

    还好，你回来了，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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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寂静无言的回到了现在住的地方，是在郊外的一座木屋。周围长了一些树木，已经开始抽枝发芽了，一层层嫩绿色附在树木上，带来了勃勃的生机。

    宗次郎带着宸乐跨过了庭院，向他介绍着周围的景色，“这颗梅树已经开了一段时间的花了，应该快过花期了。我正可惜着呢，你就回来了，还是能欣赏一段时间的。”他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丝的温柔，光听他的声音，你是绝对不会把他和战场上那个‘鬼之子’想到一起的。

    宸乐看着他指着的梅树，伸手接过了一片落下的花瓣，看了看，捻起来放入了嘴中。然后对着宗次郎说：“看来你有口福了，这梅花用来做梅花糕还是很不错的。”

    “哈哈，是吗。那我就期待着你的手艺啦。∩_∩”宗次郎温柔的笑了起来，眼中发出了亮光。

    可能是怕引起咳嗽，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宸乐故作没有发现他的举动，抬头看了看天色。伸手拿过他拎了一路的和果子：“已经是下午了，我们来喝下午茶吧。喏，就用你最爱吃的和果子做茶点心如何？”

    宗次郎用手摸了摸下巴，一拍手道：“嗯！这个想法不错，走，我带你去屋里看看。”

    从橱柜里翻出了一套崭新的茶具，在门外的走廊下两个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坐下，宸乐敛了衣袖，认真的泡着一壶茶水。他的举动流畅而娴熟，带着股说不出的意味，使看到的人不由得放下了心里的一切烦恼，只专心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宗次郎就是这样，他不由得也被宸乐身上安静的气氛感染，放下了心事。他眼中闪过了一道流光，复杂的看了宸乐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茶泡好。

    其实在和宗次郎相识的时候，他并未正经的学过这些。最多也就是会泡茶而已，和大多数人一样。

    喝茶能静心、静神，去除杂念，再过去漫长的时光中，每当陷入心结中时宸乐就会泡一壶茶慢慢的品尝，久而久之也就变得精通此道了。

    将泡好的的茶缓缓倒入杯中，推向了宗次郎的位置：“好啦，快来尝尝我泡怎么样。”

    “好啊。”宗次郎端起来喝了一口，眯了眯眼睛：“嗯……”

    “怎么样……”

    “味道很棒喔。”他笑了起来，唇角弯出了好看的弧度，眼眸中好像闪着光，伸手拿过了盘中的和果子吃了起来。

    “是吗，不枉费我这些时日的苦练呢。”

    两个人边吃边聊了起来，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负责照顾宗次郎的阿婆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宸乐后有些吃惊。

    宗次郎笑着揽过他，对阿婆说：“阿婆，这是我的朋友，听说我病了，特意赶过来探望我的，这些日子还要靠你多多关照了。”

    宸乐看了他一眼，也对她点了点头：“给您添麻烦了，还请多多关照。”

    阿婆连忙摆手，慈祥的笑着：“不麻烦，不麻烦，你能来看总司我很开心的，这孩子啊，总是一个人待着，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呢，希望你多陪陪他。那么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晚饭，你们聊着吧。”

    “阿婆慢走，小心点啊。”宗次郎嘱咐了一句。

    瘦瘦小小的阿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会注意的。

    晚上，两人在屋里铺好了被褥聊了一会儿，宗次郎毕竟是个人类，先睡着了。

    宸乐躺在被褥里侧过身体静静的看着宗次郎的面容，将手放在了心口处。他想‘自从上次险些带他离开这个时空却放弃以后过了多久呢，一百年？两百年？还是多少年……

    明明很久不见了，再见面的时候却像从未和他分开过一般，所有的感情自然而然的就流露了出来。真是……可怕啊，这种感觉。’

    两个人的被褥离得不是很远，宸乐伸出手想要抚摸下他的脸庞，确认下现在见到的宗次郎是真实存在的，而并非虚幻的梦境。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见宗次郎皱眉咳嗽了起来，他咳得很凶像是要喘不上气一样。

    宸乐连忙从被褥中出来，走到他身边为他输入灵力。半晌，他才安静了下来，睁开了因咳嗽而泛着水光的眼睛：“谁？”

    宸乐紧了紧他扶着他肩膀的手，沙哑着声音说道：“是我。”

    像是才反应过来，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宸乐：“是你啊，我还以为做了个梦呢。原来你真的回来了……”

    宸乐抽出了手，将他重新放回了被褥中，盖上被子。跪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带着些不懂的情绪说道：“抱歉……”

    宗次郎泛白的唇角勾了起来，他勉强笑道：“好啦，不要说这些了，你这次回来总是和我道歉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快躺回去休息吧。”

    “我不困，你睡吧。你睡着了我在睡。”

    “宸～乐！听话，快点躺回去休息吧，不然我要生气了。”宗次郎佯装严肃的说道。

    宸乐沉默了下，起身将自己的被褥推到了宗次郎身边，然后掀开了被子躺了进去。

    一时间，室内再度寂静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听到宗次郎说道：“宸乐？睡着了吗。”

    “没有哦。”

    “……这次打算待多长时间呢，要离开的时候提前告诉我吧，我好为你准备东西。”也不知道还能否等到你下次回来。

    “……不离开了。”

    “什么？”宗次郎侧过了身看他，有些吃惊。

    “我说暂时不离开了。”宸乐伸出了手穿过被褥握住了他的手，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要是因为我的话完全没必要的……”

    ‘怎么会没必要呢’宸乐笑了笑，他安静的说道：“还记得我们之前做的约定吗？”

    “……”

    “……对不起，答应好为你找的神药我没能找到，你的病可能治不好了。”

    “这样啊……”宗次郎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哟，本来我这病也是治不好的，加州清光在你那里也挺好的，要是交给别人我才不放心呢。”

    “……虽然不能看着你垂垂老矣，白发苍苍的样子，但是至少陪着你到生命的尽头这一点，我还是要做到的。”

    “哈哈，在离去的时候有你陪着也就不寂寞了，谢谢。”宗次郎孩子气的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

    “你这家伙……”宸乐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嗯？怎么了。”他疑惑的看了过来。

    “一般人类提起这个话题难道不应该伤心吗？你为什么要笑呢？”

    “那～大概是因为我不是一般的人类？”

    “……不要闹，我是很认真在问你。”宸乐有些无奈的说道。

    “哈哈这样，关于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今天有点累了。”宗次郎最后还是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宸乐知道一般他不想说的话无论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的，也只好无奈的说了句：“那你就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宗次郎闭上眼笑着说了一句，很快他就睡着了。

    虽然作为非人类是不用睡觉的，但是听着宗次郎的呼吸声宸乐也觉得有些累了，不知何时也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两个熟睡的人身上，他们彼此的被褥挨得很近，两只手交握着即使睡着了也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