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樱之后的日子还是如往常般度过,宗次郎的身体逐渐变得不好起来,起初只是咳嗽,严重时甚至会咳出血来。比之前的一次犯病还要严重,他白天晚上都咳嗽个不停。
无论喝什么药都不管用,换了好多医生都只是摇头叹息,灵力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毫无用处起来,宸乐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又是一个医生为宗次郎看完病,摇着头写下了一副药方离开了,言辞之间暗示着要他提前准备后事。
宸乐勉强笑着送他出门,回来后表情难看的看着手上的药方,宗次郎却还是如平常一样的笑着安慰他:“你呀,不要总是皱着一张脸,至少现在我还活着不是吗,你应该为我感到开心呀。”
“宗次郎……”宸乐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个人都知道,他的病是没有办法治愈。重新低下头勉强说道:“啊,大夫开了新的药方,我去请阿婆抓药为你熬制吧,这次这位大夫据说很厉害,希望能管点用。”说着他便向外走去,在门口的时候宸乐停住脚步。
他背对着宗次郎问道:“宗次郎,你会坚持下去的吧,近藤勇他们还没有回来呢。”
“啊,我会努力的。”
然而事情却并非如他们所希望的那般,而是往往会变得更遭。
在某天的清晨,宗次郎难得精神了不少,还和宸乐商量要去集市上逛逛:“这些日子一直闷在家中,躺的我身体都快生锈了,一定要出去走走变换下心情。”
对于他的要求宸乐自无不可,他笑着应了下来:“好啊,等一会儿喝完药了我就陪你出去走走。”
“嗯,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一旁过来照顾他的阿婆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走出去熬药了。
等她走出去后,在宗次郎的要求下,宸乐给他披上了一件较厚的羽织,扶着他去外面走了一圈。
樱花依旧绽放着,不时的飘落些花瓣,宗次郎伸手接住了一片,放到眼前仔细欣赏着,忽然扭头对宸乐说:“还记得之前有一次我们一起去看的那棵樱花树吗?开着非常少见的浅紫色樱花,格外的美丽呢。”
宸乐愣了一下,想起来是他决定去找神药的那次见面,不由得有些怀念的笑了笑:“啊,我记得,真的很难得呢,如今它应该也开放了,你想去看吗?”
“没有哦。”
“?”宸乐有些疑惑,‘没有什么?’
宗次郎笑着说道:“我后来听人说,浅紫色的樱花是非常非常难见到的,一般来说是樱树最后一次的绽放,那次以后那棵樱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逝去了,因此也不会再次绽放了吧。”
“可是我看那棵樱树的树龄还不大,怎么会?”
“因为之前的冬天太冷了,樱树被冻伤了。它知道自己活不到第二个冬天,就将所有的力量用来开了一树繁茂的樱花,给世间增添了一份色彩,也算是它活在这世间的证明了吧。这是住在那附近的一位婆婆告诉我的。”
宸乐仰头看向他,眼神闪烁‘宗次郎,你在说的是那棵樱树还是你自己呢。’他勾起唇角微笑,那笑容像极了宗次郎‘无论说的是谁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够陪着你走到最后就好了。’
“那还真是可惜,不能再看一次那样的美景,还好被你发现了它的存在,我们也算是见证了它最后一次的绽放,至少还有我们记得它。”
“是啊,婆婆还告诉我说能够看见紫色樱花的人会获得幸福,这是樱树对见证它最后一次绽放的人的祝福。”宗次郎看着手中飘落的樱花,温柔的说着。
‘幸福吗……’宸乐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了笑容,‘骗人的吧……’
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宗次郎转身看向他:“怎么了,宸乐……”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气氛一时静默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压抑和苦涩。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终将逝去的事实,也曾经亲手送走过最亲近的伙伴(历史上冲田总司亲手杀死了对他来说如同家人的山南敬助……)可是宸乐他……明显无法接受,或者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最终宗次郎发出了一声叹息,走上前抱住了宸乐,温柔的说道:“抱歉,似乎又说起不好的事情了,如果伤心的话就哭出来吧,那样会感觉好一点。”他总是这样,明明自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却总是安慰别人不要难过。
伸出双手握住他胸前的衣服,宸乐哑着声音说道:“现在这种感觉就是伤心吗?心脏的位置好像被什么堵着一样,有些喘不过气来。”
“啊,那就是伤心了,抱歉啊,是我让你如此难过。”宗次郎拍了拍他的额头,语气中带了着抱歉的意味。
“……对不起,人类伤心的话会流泪哭泣,可是我却哭不出来,我果然还是那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呢。”
“而且……宗次郎也不需要对我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此时应该难过的明明是你,却还要在这里安慰我。”
宗次郎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将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不要这样说,我能感受到你的难过,只是你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怪物什么的,不要总是这样说自己啊。说起来我也经常被人称为‘鬼之子’呢,我还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这样说的都是你曾经的敌人,因为宗次郎太厉害了,他们因为惧怕才会这样说。”
“哈哈哈,是啊,不过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夸奖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宗次郎放开了宸乐,拉着他向前走去。
“唉?为什么。”
“唔……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你比我厉害许多,我做的事情你很轻松的就能做到?”
“就算如此,可是我却不会像你那样去做啊。”
“我知道……,不说这个了,难得精神点,在陪我走走吧。”
“嗯……”
两个人缓缓向前走去,时而轻声细语的交谈着,气氛看上去温馨而美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宸乐远远的看到之前负责照顾宗次郎的阿婆在向他招手:“宗次郎,阿满婆婆好像有事找我,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乱走。”
“知道了,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的。”
“嗯。”宸乐冲他点了点头,小跑着去了阿婆的方向。
宗次郎远远的看到两人交谈了一段时间,阿满婆婆不时的看向他的方向似乎在说什么,宸乐唇角带笑的说了些什么后,阿婆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宸乐对他挥了挥手,又小跑着过来:“阿满婆婆在城里工作的儿子儿媳回来看她了,她有些不放心你,我说我可以照顾好你的,就放给了她几天假,让她可以和亲人团聚。”
宗次郎听完后明显开心了起来:“你做的很好,宸乐。阿婆的儿子难得回来一趟,这个时候就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他们的团聚时间。”
宸乐笑了笑没说什么,在他看来既然他们出钱雇佣了她,那她就不应该如此懈怠。只不过他知道宗次郎的性格,不愿让他生气罢了。
以宗次郎的性子他可以想象,在他没有回到这里之前的时空,宗次郎一个人独自休养的时候,他也会同意阿婆回去和亲人团聚,而他自己则是孤独的一个人忍受病痛的折磨。
……光是想想就心疼的不行呢。
两个人坐在树下静静的欣赏着落樱的美景,一阵微风吹来,宗次郎忽然咳嗽了起来。宸乐轻拍着他的背,紧张的看着他。
所幸这次咳嗽很快就停了下来,宗次郎面色略带苍白的对他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宸乐默默的将他身上的羽织拢了拢,然后把他拉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阿婆已经把药熬好了,一会儿端给你吃,吃完后你好好的休息会儿,下午我陪你去集市上走走。”
“嗯。”宗次郎任由他拉着自己回屋去了。
“那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端药,马上就回来。”
回到屋里后宸乐扶着他坐到桌子旁,细心的叮嘱着他。
“嗨嗨~我知道了,你端药的时候小心点,不要烫到自己。还有……我想吃你做的梨羹了,可不可以做给我吃啊。”
宸乐的动作顿了下,扭头看了他一眼:“……可以,不过你要多等我一会儿,应该没问题的吧。”
“放心吧,有事我会叫你的,梨羹多放点糖哦,我想吃点甜的。”
宸乐眼中有些担忧,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会记得多给你加糖的,那我去了。”
“嗯嗯,要小心不要伤到自己啊。”
“………”宸乐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就出去了,不然两个人光是这样来回说着不放心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宸乐出去后,宗次郎闲来无事之下就将放在刀架上的清光和安定拿下来做了个保养,完了以后感觉有些疲惫。
想了下宸乐应该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就起身换了衣服去被褥中躺下休息了。‘我就躺一会儿,等宸乐回来了我在起来。’他这样想着渐渐的失去了意识,隐约中他似乎又做起了梦?
被重新放回刀架上的清光,隐隐发出了朦胧的白光,很快就隐没了。
等宸乐端着一个托盘从门口走进来时,却发现宗次郎穿着一袭白色的寝衣静静躺在被褥中,任凭他怎么叫也没有回应。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面色大变,顾不得手中的托盘滑落,几步走到他的身旁。伸出的手不知为何变得颤抖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他的鼻息下……‘拜托,请一定要没事,这才是四月份,他不可能……’他不由得祈求道。
停留了几秒后,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宸乐浑身一松跌倒了下来。他伸出双手握住宗次郎因为这些日子极速衰败而变得瘦骨嶙峋的手,闭上眼睛疯狂的压榨着体内的每一丝灵力,缓缓的输送进他的体内,唇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终于……宗次郎苍白中隐约透着一丝青色的脸颊上,渐渐的有了一丝红润,他在睡梦中咳嗽了一声,轻轻的睁开了眼睛:“……?是宸乐啊。等你的时候忽然感觉很累,就休息了一会儿。”
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宗次郎看着他有些苍白的面色,不由得皱了皱眉:“宸乐,你没事吧,你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宸乐勉强的笑了笑,松开了他的手:“我没事,刚才回来的时候怎么叫你也叫不醒,吓了我一跳。”
宗次郎的眼睛暗了一下,‘刚才竟然昏睡过去了吗?怪不得……宸乐一定吓坏了吧。’
“……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宸乐摇了摇头,起身去收拾刚才落到地上的托盘。
一时间只能听到碎掉的瓷片被放到托盘上的‘哗啦’声,宗次郎只能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宸乐是在通过干活来调整心情。
等收拾好后,宸乐又重新回到他身旁:“熬好的药被打翻了,梨羹也洒了,幸好还有多的,我重新去给你拿一份过来。”他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有点不敢离开。
宗次郎温柔的笑了笑,他尽量柔和的说道:“你放心的去拿吧,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这次一定乖乖的等你回来。”
……宸乐最终还是去拿了一次药,这次的药比较管用,宗次郎喝了以后咳嗽状况的确减轻了些,就这个他也会督促他按时喝药的。
等宗次郎吃完后,宸乐将东西收拾了下,便听到了他的声音:“宸乐,过来下。”
“?”他乖巧的走过去,跪坐在了他的身边。“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宗次郎轻笑着摇了下头:“不,我很好,倒是你这些日子一直忙碌个不停,要不要躺下休息会儿。”
“没事的,我不累……!?”宸乐拒绝话还没说完,就被宗次郎拉进了被褥中。
他抱着宸乐,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声音温柔低沉的说:“我想我们可以好好的谈谈?”
“……”宸乐的动作停了下来,搂着他的腰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病好不了,迟早有一天要离开的。”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现在只是昏睡过去你就这样,若是哪天我真的离开了,你该怎么办呢,宸乐,不要让我担心。”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可以再活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坚持着活下去,就算要离开了也会和你告别的。”
“……”宸乐抬头看着他。
宗次郎低头注视着他:“所以如果哪天我真的离开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要笑着和我道别,我最喜欢看你笑了。”
宸乐垂下了眼眸,轻声说着:“……我答应你,在你离开的时候,笑着和你道别。”
“很好!那么接下来就好好的休息吧。”他伸手将宸乐搂进了怀里,轻轻的拍起了他的背。
在宗次郎的怀抱中,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宸乐最终还是睡着了。宗次郎看着他的头顶无声的笑了笑,伸手掖了下被角,然后搂着他闭上了双眼。
这段时间宸乐一直紧绷着精神,就让他趁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抱歉啊,总是对你提出这样任性的要求,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有你陪伴真是太好了。
你总是说我很温柔,其实真正温柔的是你啊,宸乐。
感谢命运让我们能够认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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