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过去

    那场烟花大会结束后,在回去前宸乐还送给了宗次郎一把刀柄上刻着金色16瓣菊花的华丽太刀。

    宗次郎有些惊讶的接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怎么想起来送我刀了,而且……”他将刀身拔了出来,看的出来这是一把好刀,锋刃极长,刀身细且薄。

    “这并不是一把实战刀啊,过于细薄的刀身,以我的剑法一上战场就会断掉的……”

    宸乐笑了笑‘为什么?因为好多人说你的身份不可能拥有这把刀。可笑,不过是一把没有灵智的刀而已。哪有什么身份高贵与否,我偏偏要你拥有这把刀’他垂下了眼眸一瞬,遮住了眼中闪过的情绪。

    “因为这把刀很好看啦,你一向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刀吗?”他看到过的,他喜爱的看着那把不知是否诞生了神智的刀得样子让他有些嫉妒呢。

    宗次郎有些欣赏的看着手中的刀,伸手拂过刀刃“喜欢是很喜欢啦,可是我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使用它……”

    “所以我才送了你这把非实战用的刀,你看这里……”宸乐示意他去看刀柄处的十六瓣菊花的刀纹“这可是有名的一文字派的刀,你确定不想要吗?”

    “那我就更不敢要了,这可是国宝呢……”

    “不要的话就折断好了,反正我给它选的主人不喜欢他。”

    “宸乐!”宗次郎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将手中的刀放回鞘中“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宸乐没有看他,扭过头去说:“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到底要不要收下。”

    宗次郎深深的凝视着他,最后说了一句:“果然那次我和近藤大哥他们去将军府上你也在场,就是不知道你藏在了哪里……”

    应该是那次吧,他在将军府上看到了把一文字派的刀,那刀还没有他手上这把华丽,却已经是用钱买不到的了。没有足够身份的话,就不要去妄想拥有它。因此他只是喜爱的观赏了一会,就随着近藤大哥他们离开了。

    没想到这一切却被宸乐看到了眼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宸乐默默的守护了他多久呢。

    他有些叹息的看了宸乐一眼,‘我果然做了一件大错事啊,把高高在上的神明拉下了神坛,教会了他属于人类的感情,却在之后抛弃了他,……那之后他该怎么办呢。’

    他伸手转过宸乐的脸,果然看到了他隐藏在貌似不在意表情下面的期待,温柔的笑了笑:“啊,你都这么说了,这把刀叫什么名字?”

    宸乐的眼睛亮了,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所以你愿意收下了。”

    宗次郎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嗯。”

    宸乐笑了出来,樱色的唇勾勒出了好看的弧度,“……菊一文字则宗,锻造出它的刀匠为它起名为菊一文字则宗。”

    “……名字很好听,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宸乐说着千篇一律的话语。

    一阵夜风吹来,卷起了两人的披风,宗次郎捂嘴咳嗽了下。

    宸乐连忙为他拢了拢衣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宗次郎将太刀挂在腰间,为他理了理有些被吹乱的银色长发,拉起帽子带到了他头上。

    然后拉着他冰凉的手,温柔的说道:“走吧。”

    “好。”

    再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闲聊着。

    “宸乐,这把刀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是从刀匠那里买的……”

    “唉?!”

    “那么惊讶做什么,不要忘了我可是平安时代的人啊。”

    “不,只是没想到你作为刀剑的付丧神还会去买别的刀剑。”

    要知道我以前都不敢在你面前,表现出有多么喜欢清光和安定。不就是怕你伤心,然后就又闹着想要认我为主了……

    想到了过去的宗次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啊,当时听说那个刀匠锻出来的刀很锋利,我就想着可不可以买回一把来当本体。结果,就买了这么一把……”

    “本体还可以换的吗?!”宗次郎想到了梦中的本丸,那么是不是说他们也可以……

    “……不知道哦,反正只要我想的话就可以,毕竟我不算是真正的付丧神呢。”

    宗次郎停顿了一下,想到本丸里那些付丧神的经历,看着身旁的宸乐温柔的笑着说道:“嗯,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付丧神啦,是妖怪!”

    “唉?”这次轮到宸乐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啊,没什么,如果你是妖怪的话也很好。”至少不会经历那些本丸里付丧神那样的事情……

    宸乐转过了脸,继续看着前面的路,半晌,才听他说道:“我本来就是妖怪……是你总说我是付丧神来的。”

    “啊啊~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不会这样说了。天越来越冷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嗯……”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默默的往回走去,莹白的死魂虫围绕一旁,为他们照亮了前进的夜路。

    此时两个人默契的想到,这条来时不长的路途,若是能够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之后的日子里宗次郎的身体好了许多,看上去和宸乐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白天甚至还可以拉着宸乐出去放风筝,学着做点心什么的。不时的练练剑,活泼的完全不像一个得了重病的人。

    宸乐却并不感到开心,因为他知道宗次郎这是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

    与此同时,那个本丸的回忆依旧出在宗次郎的梦中。

    ——————

    自从本丸的最后一任主人死后,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位新的主人,其中有男有女。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过一段时间就离开了,逐渐的不再有新的主人来到这里。

    那些付丧神有的渐渐支持不住,变回了一把刀的样子,被同伴放进了一个屋子里保护了起来。

    过去了这么久宗次郎自然知道,本丸里的付丧神与主人是互相依存的。不,或者说他们离不开‘主人’,但是‘主人’却可以直接离去,没有了主人的他们就会变回原本的刀剑。

    本丸里的付丧神越来越少,从最开始的数十位到后来的十几位,变化不可谓不大,所幸新选组的几把刀都坚持了下来。

    绝望的气息开始蔓延在本丸里,宗次郎也觉得这个本丸就要这样毁掉了。

    就在这时事情似乎有了新的发展,那只萎靡了很久的会说话的奇怪狐狸,在某天精神了起来。它对眼中有着新月的付丧神(好像是传说中的三日月宗近,他并没有具体的看到过他的本体)说了什么就离开了。

    梦境从这里有了新的变化,他开始能够清晰的听到本丸里付丧神们的谈话。好像这个本丸即将迎来新的‘审神者’(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付丧神们对本丸主人的称呼),大家担忧的同时也有些期待,宗次郎也为他们开心。

    ……只是在知道这位审神者的名字和宸乐很相似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位新来的‘宸山’才是他做了这么长时间梦的关键人物。

    ——————

    从睡梦醒来,宗次郎有些沉思般想到,那个‘宸山’会不会和宸乐有什么关系呢?

    宸乐端着一个托盘从门口走了进来,轻声的对他说着:“宗次郎,你终于醒了。下午的时候就睡过去了,晚上不知道还睡不睡的着。”他偶尔看过来的眼神中有着担忧,担忧之后还笼着一层雾似的轻愁。自从他的身体莫名好起来以后,宸乐就总是这样看着他。

    他幻化成了和人类一样的黑色眸子里,因为种种的情绪充斥在其中而有了一样的魅力。从宗次郎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自己。他的一切情绪都是因他而起,痛苦,欢乐,悲伤,担忧……那么强大的人属于自己的,这样的想法即使是他有时也会不由得战栗。

    宸乐不会知道,在他的生命快要走向尽头的时候,他有想过要拉着他一起离去。那么纯粹的人要是没有他看着的话,被人欺骗了的话怎么办呢。若是有人知道了他的真名,想要伤害他没有人保护的他又该怎么办。

    宗次郎甚至不愿去想在他离去后的日子里,有另外的人占据了他的心神。让宸乐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做所有的事情。只是想想,名为嫉妒的情绪,都会啃噬他的心脏。

    所以,你还有什么好装的,你也不希望他以后那样对待别人吧。看看他的眼睛,只要你说死亡的时候想要他陪你一起离开,他一定会答应你的不是吗?

    心中的情绪在不停的叫嚣着,宗次郎不自觉的拉住了他的手说:“宸乐……”

    宸乐顺从的跪坐在他身旁,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嗯?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被他这一举动给唤回了神,宗次郎的脸色有些难看,很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有了心魔吗?’据近藤大哥他们说这是练剑之人特有的一种考验……

    宸乐依旧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宗次郎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勉强的笑着说道:“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想了些事情,走神了。”

    “没事就好,用外面的樱花做的樱饼,我熬了点粥里面放了几瓣樱花,看上去也不错。”他将吃的放到了宗次郎面前,期待的看着他。

    宗次郎笑了笑,伸手拿起樱饼吃了起来,咽下去后夸奖了一句:“味道不错,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好吃就多吃点,以后还给你做。”

    “嗯,你不吃一点吗。”

    “我不需要进食的,宗次郎吃就好了。”

    “那怎么行。”宗次郎舀起一勺还冒着热气的粥喂到了他嘴边“来,张嘴,偶尔也尝尝自己的手艺嘛。”

    宸乐看着眼前的粥,轻皱了眉头说道:“我说了……唔”

    宗次郎眼疾手快的将手里的粥喂了进去,调皮的笑着说道:“哈哈,我赢啦。”

    宸乐鼓着脸瞪他,由于嘴里有东西不方便说话。

    面对他的眼神,宗次郎……竟然开始撒娇了。

    他拉着宸乐的胳膊,放软了声音说道:“饭还是要两个人一起吃才香啊,来和我一起吃嘛。”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看着他,摇晃着他的胳膊。

    面对他这样的目光,宸乐也坚持不住僵硬着身体点了点头。‘好可爱,想摸……’

    “耶!就知道你会答应我。来,我喂你,这个樱饼做的真的很好吃。”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了本就不多的食物,等吃完后,宸乐起身将餐具收了起来,和宗次郎一起坐在正厅里看着屋外的风景。

    宗次郎抱着手里的茶杯,看着飘进来的几瓣樱花,突然问道:“话说。宸乐有没有亲人一类的存在。”他并未回头,仿佛只是随口的一问。

    宸乐也没有怀疑,愣了一下就自然的回道:“没有哦,父亲大人一生只锻出来了我一个付丧神呢。”

    “哎?原来你是付丧神吗……”宗次郎扭过头来好奇的看着他。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这样啊,可不可以和我讲讲你过去刚诞生的事情呢,我很好奇……”以前只听他说过有个阴阳

    师想控制他的事,却没听他说过刚诞生的事。

    “你确定,时间过去太久了,有些我可能也记不清哦。”

    “确定,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那好吧……”宸乐喝了一口茶水,开始叙述了起来……

    ——————

    锻造出他的刀匠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没有多大的名气,只是作为最普通的刀匠日复一日量产着刀剑。

    他的一生的光阴都在锻刀中度过,因为身份问题也未娶妻,亲人也早早都去世了。

    宸乐的诞生很平淡很普通,某次老匠人奉命批量锻造短刀,送来的材料中夹杂了一块来自东方的特殊矿石,这块矿石成了他本体的一部分。

    老匠人虽然是个普通的铁匠,但对于锻造他还是充满了热爱的,因此在发现自己可能锻出来一把品相很好的短刀时,更是用了十二分的热情小心的打磨,装饰,开刃……

    老匠人对于武器的热爱是宸乐诞生了意识,从而成了一名付丧神,若不是这样他也仅仅只是一把材料有些特殊的短刀罢了。也许在许久被人使用以后以后可能会诞生意识,到那时候的他也就不是他了……

    若要说兄弟的话,那可真是有不少,毕竟老匠人一生锻刀无数,只是并没有能够如他一样产生灵智罢了。

    许是因为是老匠人锻造出了他,因此在宸乐化形后,他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存在。

    惊诧了片刻以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喜爱的看着宸乐。偷偷的用自己以前锻出的短刀,瞒过了主家换走了宸乐的本体。

    然后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般爱护,常常在忙碌了一天以后,回到屋里一边为他做着保养一边自豪的说着,作为普通刀匠的他,锻出来的刀剑居然诞生了神智成为了付丧神,这是许多比他厉害的刀匠都做不到的事呢。

    老匠人是真的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他慈祥的向宸乐解释了,为什么没有把他交给主家“因为这批短刀锻造出来是要给那些忍者和杀手去用的,他们武器的损耗率特别高,你去了的话搞不好就会直接被折断的。

    不过你放心,父亲大人一定会为你选个好主人,让你不会受到任何损伤的。”

    彼时作为刚诞生不久的三头身宸乐,乖巧的应了下来,奶声奶气的说道:“谢谢父亲大人的关心,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来看看你的刀鞘用这个颜色好不好,还是你喜欢什么颜色呢?”

    “……”

    老匠人毕竟年纪大了,加上身份的问题,最终也没能给宸乐找到一个他认为合适的主人就去世了。临终前将他托付给了一名至交好友,拜托他帮忙找一个不会折断刀剑的主人,上不上战场都无所谓,只要刀剑不折断就好。好友答应了,他就放心的逝去了。

    好友是个专门售卖武器的商贩,也的确是说道做到认真的为宸乐挑选着主人,拒绝了许多有意买他上战场的客人。由于他提的要求比较奇怪(哪有人买武器不是用来上战场杀敌的,会折断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宸乐也一直没有被卖出去。

    直到某天,一名阴阳师打扮的男子走进了武器铺……

    ——————

    “后来的事你差不多都知道了,那个阴阳师是个坏人,我把他杀掉了,还有大和尚的事我也和你说过。”宸乐平淡的说着属于自己过去的故事。

    “啊……我知道,大和尚是个好人,是他救了你,还带你到中原去游历来着。”

    宗次郎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抱歉,让你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没有,那些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宗次郎看着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是啊,你的过去真是波澜起伏呢。”

    宸乐对着他笑了出来,一副温顺可爱的模样,让人想不到他居然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夺命童子’。

    从战国时期流传到现在的市井传说中的主角,如今就坐在他身旁,真是想想都很不可思议吧。

    门口吹过了一阵微风,卷进了许多的樱花,宗次郎看着他的笑不由的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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