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质问的话语宛如利刺扎进心中，他很清楚自己无论怎么藏匿想法，对上那个人，都会被挖出来，坦坦荡荡放在眼前。
他完全不是Gal的对手。
指甲抠进掌心，即便被暴露想法所带来的害怕埋没，他也不能放任。伽尔咬着牙，握紧的拳头在颤抖，连同伤痕累累的身体一齐发出抵御，“那又怎样!？”
“那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我不准相信任何人，后来又被感化，说什么勉强允许，实际上那不过是你想触及的借口而已!”
“对，我是这么想的，可那又如何？我这么做是为了谁？我不否认有自己的需求，但你呢？”
“我们经历的都差不多，我理解你，但你理解我吗!？你从来都把事情丢给别人做，嘉德罗斯找的是你，可他缠上我。神近耀是你的朋友，可他却和我划下约定。神使和神需要的是你，却把我从原来世界拖到这边来!你何时问过我的意愿？这样一看你岂不是和他们一样吗？”
“如今你害怕的逃走，想要一死了之，认定这样能结束一切。可是并没有，我接替你了，继续重复原本世界的所作所为，我有说过什么吗？你问过我吗？你问过才来这个世界的我在知道自己被当枪使那刻的我的心情如何吗？！!”
“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我们灵魂是一样的，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们才会毫无顾忌的继续利用!”
“你知道你走的那刻我有多伤心吗……唯一了解我想法的人不在了，我的世界又只有自己，白晃晃的一片，别无其他……”
“你好残忍啊……Gal，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丢下我一人徘徊在这罪恶遍布的世界……”
伽尔哭了，哭的很悲凉。
Gal从没见过另一个自己会这幅模样。胸前衣服被紧紧抓着，能看见从对方手里浸透过来的血，眼泪和那些话像雨水般落下，数不清。
但他没有被这场面唬住，也没有动摇情愫。因灵魂那边传来强烈波动，混乱的情愫无意识蔓延，在碰到Gal、想把他同步的那刻瞬间被冻结，连同凝固空气的冰寒声音一起，深深扎进伽尔心底。
Gal那毫无情愫的眸子泛着淡漠与孤傲，〈说完了？〉
〈就算是我的原因让你来这里，又怎样？〉
〈在这个世界，谁不是棋子？〉
〈你觉得自己委屈不过是想找个理由来发泄不满而已。少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很无聊的知道吗？〉
伽尔听他那带着轻蔑的反响，手上的力再次紧了紧，“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之后的情况!为什么一副理所当然!？”
对方轻嗤，觉得可笑，〈我只知道一个迷失方位的人因记忆问题跑来向我诉苦，然后他说我不该教训他。〉
视线对上，Gal眯眼，〈难道还要我安慰你？〉
〈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你真的很弱。〉
衣服上的力度颤了下，似有松弛趋势。
Gal随意拍开伽尔的手，对方痛得回缩，他也没去看他，侧头直视眼前，〈凭借你的性格，不用猜也知道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记忆回溯，让你清楚过往云烟不允许拥有羁绊，因为那会让你觉得和自己产生联系的人将受到魔物的报复。〉
唇角的血流动，他紧闭着眼睛，整个人缓缓蹲下来，死死抱着头。
Gal背着手，继续道：〈你不想看见他们死的同时又渴求友情带来的温暖，所以你选择远离，这样就都会安全。〉，他转身，看着眼前抱头的另一个自己，〈不过真的就安全了吗？你真以为那群怪物会放过和你产生羁绊的他们？〉
他伸手揪住伽尔布满血迹的衣服，皱眉威斥，〈别来可笑了!〉
〈你当魔物是森林里的动物？〉
〈我看你是之前来这个世界被穿越能量干扰脑子，导致记忆退化了吧。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我……”，伽尔闭上的双眼颤抖着，一度被言语冲刷思绪，理智摇摇欲坠。
〈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要你远离他们了吗？现在懂了吧？〉
Gal松开他，琥珀瞳还是那么淡漠，〈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情愫混乱的伽尔缓了好久才镇定下来，他大口呼吸，试图用冷冰冰的空气压制那股冲动。
〈就算你离开了，他们也会遭受魔物攻击，说不定还会用他们威胁你，让你陷入僵局。〉
〈所以，无论你在或是不在，他们都会被盯上。〉
Gal面朝他半跪，一手放在腿上，一手搭在膝盖，琥珀瞳似乎流动着什么，〈伽尔，遇到阳光的你，终将无法让自己变得冷血。〉
〈而我……也因你的原因，或许产生改变。〉
〈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伽尔才开口，带着鼻音的沉闷，声音没那么阳光，夹杂轻颤和呜咽，“我不想他们死……”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没办法……我都快疯了，人格不断干扰我……我对接下来的路茫然，甚至对存在产生怀疑，和你一样……”
Gal见他垂着脑袋吐露，并没有对伽尔知道他过去有所不满，他只是淡淡道：〈你觉得找到我，就能改变一些事？〉
伽尔抬眸，对上Gal的眼睛，“因为你比我厉害……”
但Gal只是摇头，〈不是这样的。你觉得我厉害那是因为我比你拥有更多经验，这是时间带来的必然结果。〉
Gal把手放在伽尔脑袋上，摸到那柔软却带着血迹的墨黑色头发，瞳孔暖了许多，〈倘若真如你所说那般强大，怎么可能还会落得如此下场？〉
察觉脑袋上的动作，伽尔听见他说，〈就是因为走投无路，才想这样，而不是一味逃跑，找地方躲起来。即使回去，我也没办法的，知道吗？〉
“真的不行了吗……”
Gal点头，〈若是多年前那群神使能早点宣扬魔物的事情，我也不会落得背叛惨死的下场。那个死老头不愿告知世人，让我独走战场，会输，也是正常的。他人说我是怪物，但我心底依然留份净土，哪怕因诅咒遗忘，多年后依旧回往，藏在心底深处的它告知我，自己还是人，一个被神操控的可怜人。〉
“我不记得我那边的神性情如何，但从你所言来看，你那个世界的神挺坏的。”
Gal含笑，〈是啊，坏透了。〉
伽尔看着自己的掌心，被不知名的东西刺穿，凝固的血因先前用力被撕开伤口，“你说的对，这种状态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回去，在我死前力所能及的帮他们。我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但他们一直都不畏艰险，时刻警惕那些比自己强大的怪物。”
“明明破破烂烂了，却总想守护什么。”想起安迷修和金他们，想到格瑞和雷狮他们……那份感触升温，让他觉得这世界还有亮光，微弱又戮力，不断挣扎，试图改变命运。
伽尔抬头看着上方不见顶的天，“未来由他们带领的世界，一定很好吧。”
〈呵，千变万化的人心，鬼知道会引发什么蝴蝶效应。〉
伽尔听见那带着不悦地抱怨，看着抱臂侧脸的Gal，想了很久，他还是对Gal伸手，“Gal，和我走吧。”
对方转身，〈说了没用的。〉
少年嗯了声，继续开口，“有人在进入野区被一只魔兽压制了，你知道他后来说了句什么话吗？”
〈什么？〉
伽尔笑了笑，“他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Gal愣住了，伽尔还是保持那个动作，很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路途艰险，未来一片朦胧，可我更不想看见你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但我会尽力将自己拥有的给你。”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曾经浅尝辄止的温暖，都有净土。实在是没人理解我们，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在走上那条路的时候，我陪你一起。”
“Gal，你没有的我有，所以把我的当成你的就好。”
“世界间倘若没有你的位置，但我这里有，你可以无所顾忌。”
Gal看着面前那只手，上面血痕很多，和他主人一样，遍体鳞伤。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离开极寒瀑域，也从未想过伽尔会来找自己。先不说能不能过来，光是不会空间系能力足以打击伽尔。
但是现在，伽尔披荆斩棘来到这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才得到带走他的权利。极寒瀑域肯定收了对方一些代价，但Gal不打算问。
他抬眸看着那张白皙却沾着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对方偏头笑着，哪怕失明了，也抹不去那双暗淡琥珀瞳里的光。
曾经他说过伽尔带动自己停止的时间，也说过对方改变了他对人的认知，进步缓慢却很有意义，那是生命流动的气息。
“Gal，回家吧。”
冰川消融，阳光照进房屋，温度在同步。
…………
伊莱恩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实在是觉得没意思。先前两人吵了起来，他觉得还算有趣，可没想到后来变了画面，气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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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恩？】
【呜哇!突然出现吓死我了!】垂死椅中惊坐起的伊莱恩一脸惊恐。
【送他们回去。】
伊莱恩：【哦，但那个修复的灵魂回去会受到世界意志的抗拒哦。】
【那个世界和平行那边，两个都要坏了，多一个也没什么。】
伊莱恩：【也是，干涉的因素太多，况且平行世界那边的神插手，意志似乎也达成共识，想要收拾这边呢。】他搭手，【活该，好好接受毁灭不行吗？现在倒好了，抢了别人的人，如今面对的是整个世界。】
【是这边破坏规则在先，也不怪平行那边。】
…………
走之前伊莱恩出现了，对方说因为代价和要求，自己身上发生些变化，他问什么变化，伊莱恩说就是能力受限制，神感测不到。
〈哦。〉
伊莱恩心情很复杂，他叫住人，【到了那边你得注意点，他可能会出点问题，即使你的力量也可以帮忙恢复，但不如从前啦。】
〈你叫什么？〉
伊莱恩见他面无表情，挑眉，【哟嚯，你之前可不是面瘫，为什么到我这就变成这样了？算了，告诉你得了，我叫伊莱恩。】
〈我会转告他。〉
【那我还得谢谢你咯？】
无言消失的光点往天上飘去，伊莱恩看了会就转头飞走了，期间他还嘟哝——
【哎，又变得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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