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的第一堂课,伴着阵阵蝉鸣,跟讲台上老师平铺直叙毫无起伏的催眠式讲课声,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开始昏昏欲睡。
坐在最后一排的女生,脊背挺直,垂着头认真地写字,记着笔记。
年过半百的语文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扫视着下面东倒西歪的学生,再看向坐在后面的女生,心里涌出一些感动。
看看,看看!还是有人在认真听课的!
他重重拍了两下讲台,下面的学生瞬间刷啦啦地坐直,他眼带期待看向最后面的女生,开口道:“小泉同学,总结一下这段的中心思想。”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小泉唯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开始懵逼。
什么哪段中心思想是什么这是什么课来着哦,语文课。
她盯着黑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语文老师的脸越来越黑,他走下讲台走到小泉唯身边,拿起她桌上的本子,看了一眼,合上拿走,“下课后来办公室找我。”
下课铃打响,小泉唯趴在桌子上哀嚎一声,周遭的人对她表示了一番同情,她揉揉僵硬的脸颊,起身去办公室准备要回自己的宝贝。
她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语文老师身边围了好几位老师,正对着她的宝贝啧啧称奇。
小泉唯见语文老师表情轻松,不像生气的样子,她走过去乖巧地呈现出惭愧的模样。
“小泉啊,有爱好有理想是好事,只不过以后不要在上课的时候做,拿回去吧,以后可以多跟泽部老师交流交流。”
果然,他没有难为她就把本子还了回来。
至于泽部老师……是他们的地理老师。
小泉唯翻开本子,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内容。这里记载着东京几十条交错河流的详细情况。
细致到地理位置、水流量大小、河流深度、流速……等一系列内容。
乍一看肯定以为她是河流相关的爱好者,但是对不起,老师你们误会啦。
这是她、就读于立海大附中一年级C班,年芳十五周岁,普普通通高中生小泉唯的——自杀手册。
这可花了她一个星期才整理好呢,小泉唯抱紧自己的“宝贝”,回到教室里,轻摸封面,嗯嗯,今天就去这条河自杀试一试吧。
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能成功解脱,她激动地身体发颤,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终于熬到了放学时间,小泉唯如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笑着跟同学们说再见,然后走向了与家相反的道路。
她乘上电车,半个小时后下车,跟着手机导航走了十分钟后,看到了精心挑选的河流迤逦的身影。
这附近人烟稀少,河水够深,流速不快,是她所能找到的最合适的地方。
在经历了随便找一条河跳下去——被路过的大爷大妈拉上来教育开导一通,再随便找一条偏僻的河跳下去——在这条水只到她腰深的河里被戏水的孩子们拉着打了一下午水仗……小泉唯明白了,激情自杀不可取,要做好准备!
现在已经万事俱备,就差投河了。小泉唯谨慎地看向四周,空旷偏僻的河堤上只有她一人。
她又往里走了一段路,正想要翻过围栏,听到了此起彼伏奶声奶气的一阵猫叫。
小泉唯顿在那里,纠结了几秒,转身回去找猫咪在哪里。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在离她不远的草丛里,有一个纸盒,掀开微微合拢的上盖,露出里面五只巴掌大、闭着眼嗷嗷直叫的小奶猫。
为什么偏偏在这里!
小泉唯叹息一声,抱起纸箱往回走,回到大路边后,她将纸箱放在一个安全又显眼的地方。
“等待好心人把你们带走吧。”她冲箱子里的奶猫挥挥手,背起包快步跑开。
小泉唯回到刚才捡到奶猫的地方,动作利落地翻过围栏,跑下河堤,站在河岸边。
她放下书包,又脱掉鞋和袜子摆好,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软绳,边将自己的手腕捆在一起边往河里走。
小泉唯已经踩进了水里,河底的泥土柔软,水温温凉凉,在这样的夏日天气让人觉得舒爽。她抬起绳子缠绕住的手腕,张嘴用牙把松松垮垮的绳结扯紧,这样等下就不会挣扎了。
她继续往里走,水逐渐漫到她的小腿、她的膝盖……
水的阻力越来越大,小泉唯心里有着一种雀跃,终于,终于不需要再过着这样的生活了!
河水沾湿了她的校服裙摆,轰隆隆巨响,一阵雷声打醒了她对“新生活”的期待。
小泉唯仰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中遍布乌云,遮天蔽日,雷声与闪电交缠着落在天地间。
夏天真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要下雨了。
不过这也不管她的事啦,小泉唯刚把脚从淤泥里拔|出来,打算继续往河里走,豆大的雨点倾盆落下,砸得她睁不开眼。
不过几秒时间,还干燥的上衣被雨水打湿。
雨点噼里啪啦,砸得有些疼,眼都难以睁开。
猫、猫咪!小泉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不知道猫咪有没有被捡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来路,想到那五只小奶猫,耳边好像出现了猫咪凄厉的惨叫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不管了啦,继续向前啊小泉唯!她脑海里这样想着,腿却一动也不动。
小泉唯一咬牙,右手一伸一转已然从束缚的绳索中挣脱,她转身游回岸边,飞快地套上鞋拎起书包,从包里拿出折叠雨伞,连给自己打伞的功夫都没有,飞奔回路边。
她遥遥地看到那个纸箱还在原处,脚下的动作更快了,她跑过去撑开伞,挡在纸箱上面,等掀开盖子,看到里面的小奶猫们已经被雨水淋湿,可怜兮兮地挤在一起。
“啊好麻烦。”嘴上这样说,小泉唯身体却很诚实地抱起箱子,快速回到公交站牌,搭上回家的车。
期间她下过好几次车,想要找到一家能够收留小奶猫的宠物医院,这样她还来得及回去继续自己的自杀大业。
宠物医院都没有意愿接收,他们将小奶猫们弄干,检查了身体,又塞给她一大包猫奶粉跟工具,赠送了一个笼子,把小泉唯送了出去。
小泉唯带着五只小奶猫不情不愿地回了家,幸亏家里只有她自己在,她把小奶猫放在客厅,盖好保暖的小毯子,飞快换掉湿衣服,回到楼下根据说明冲了温度适宜的猫奶粉,用小奶瓶一只一只喂过,累得瘫在地板上。
吃饱了的小奶猫们喵喵地叫得正欢,迈着小短腿步履不稳地挪到小泉唯身边蹭她。
“你们啊……”她无奈极了,用手指动作轻柔地逗着它们玩,玩累了的奶猫挤在一起睡成一团。
小泉唯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准备发些领养消息。
要尽快把小猫们送出去才行。
她发布完消息后,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发现天已经晴了。
雨后的天空挂着一道彩虹,她走到阳台边拉开门,呼吸了一口雨后新鲜空气。
雨后的味道堵在她胸口,过了好久才散开。
她正要回屋,视线扫过自家的围墙,发现那里蹲着一只雪白的猫咪。
这只猫咪单凭长相是很漂亮的,可主人大概有什么恶趣味,给它戴上了一副绿色的墨镜,脖子上的项圈模样也很奇怪。
有点眼熟……哈哈,小泉唯想起来了,这只猫打扮好像她的同班同学齐木楠雄。
“咪咪咪。”她走过去朝猫咪伸出手,“要吃猫粮吗?”
刚才宠物店还卖给她一些猫粮。
雪白猫咪从围墙上跳下,优雅地跳进院子里,走进她家。
小泉唯找了一个浅碟,倒了一些猫粮,放在雪白猫咪眼前,可它并不吃,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奶猫们。
小泉唯突然顿悟。
难道是猫妈妈!
她还不知道是公是母……
“让我看看……”她飞快地伸手举起大猫咪,眼神往下看去。
雪白猫咪抬起了爪子,轻飘飘地拍在小泉唯的脸上,柔软的肉垫跟脸颊相触,小泉唯还没能看到雪白猫咪是公是母,也没能确切感受到肉垫的触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哎呀哎呀,未经允许就看别人的身体,未免太过失礼。】
雪白猫咪轻盈地落在地上,表情犹如人一样,好像带着有一丝无奈。
【晕倒的小泉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的同班同学齐木楠雄。】
【今天是我第二十三次阻止你的自杀行为。】
【差一点就去晚了。】
【总之,这样下去不行。】
【要有所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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