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唯一拆穿,那两只伸在前面随意晃悠的脚唰地收回去。
“唔唔唔,向左转。”少年直接跳过了她的问题。
小泉唯听他指挥,向左边的小道转去,嘴里不忘继续抱怨:“你也要骑才行啊,我很柔弱的。”
“好吧。”他答应得爽快,可小泉唯没感觉有什么差别。
之前虽然对横滨有着诸多猜测,到了实地之后却发现无论是街道,还是行人,或是店铺,跟神奈川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差别。
可在少年的指路下,他们远离了城区街道,越走越偏,隐藏在港口城市下的内里模样揭开了一角。
街道变得狭窄阴暗,斑驳的外墙不像是受到时间的侵蚀,更像是遭到轰|炸,行人气质也截然不同,或麻木或不善地盯着他们行过。
“到啦,右边那条小巷就是。”少年指出目的地,突然踩着脚踏站了起来。
他动作过于突然,车子重心一个不稳,车头左右摇晃,小泉唯废了好大劲才恢复平衡,而少年被惯性一带,差点掉下去,最后扶着她的肩膀才重新站稳。
“好险好险。”
“你还好意思说!”小泉唯无语。
少年笑了两声,用明亮欢快地语气大喊:“上~午~好~太宰治来啦,有向我报仇的吗,有吗有吗?热烈欢迎哦~”
狭窄的巷子里他的声音在回响。
“你叫太宰治啊?那上次你报的中原什么的是谁?”小泉唯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
“那个啊~是我养的狗~”身后的少年语调高昂。
去吃饭会报狗的名字记账吗?小泉唯选择忽视。
她一直骑到巷子里,也没有他所说的人跳出来报仇。
“奇怪,他们肯定在这里啊,难道伤还没好吗?”
他们从巷子里骑出来,太宰又喊了一遍,骑到中间时还跳下车去敲了敲门,得到的反应是明显的锁门声与关窗声。
太宰很失望,试着跟里面的人讲道理:“我孤身一人、还带着个柔弱少女哦~”
里面安静极了。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这样看起来像是钓鱼。”小泉唯见他耷拉下脑袋,安慰了他一句。
“我对你们太失望了!”他对着门里说了一句,气冲冲地走出巷子。
下一个地方,他指挥着小泉唯骑到了镭钵街。
在小泉唯十五岁的人生里,只在电视里见过类似这样的地方。
可以说是贫民窟。
在凹陷成镭钵形的地形上,人们在这里聚集,建造成一层叠着一层,逼仄狭小的居住地。
有的房子是集装箱改造,有的则是木板搭成,只满足了最简单的遮风避雨的需求。
“第一次见到这种地方吗?”他们把车子停在外面,太宰带着小泉唯走下破烂的石板堆成的台阶。
“是第一次来。”小泉唯看着这里,视线无法移开,为什么,她明明是第一次来,却……不陌生。
这里像是一个迷宫,不知道下一个拐角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这一个拐角是小孩子,穿着破旧的宽大的衣服,缩在木板后面,脸脏兮兮的,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走过,小泉唯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
那孩子缓缓朝她伸出了手,她走不动了,停下脚步摸遍自己全身,也没找出点吃的来,她掏出钱包,里面有几张钞票,正想拿出来时,被太宰抓住了手腕。
“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啊,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嘲讽地说。
小泉唯向四周看去,肮脏的布帘掀开了一角,门板后露出了半颗脑袋……看似沉寂的这里,哪里都是虎视眈眈的人。
这种场景更熟悉了,她绝对经历过同样的,去了某个贫穷的地方,施舍给孩子东西,周遭投来了贪婪的视线……但是她又确定自己肯定没去过,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既视感吧。
她走过去,蹲在小孩子面前,问他:“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分不清性别的小孩子咬着手指,开口生涩地说:“馒头、甜馒头。”
小泉唯仰起头,“太宰君,带路吧,附近有卖甜馒头的吗?”
太宰双手插进口袋,垂头重重叹气,“你啊,还记得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因为只有我自己在骑车,所以现在是对你的惩罚。”
小泉唯催促着他,太宰不清不情愿地带着她找到了卖甜馒头的店,她把自己身上的现金都花了,买下数量可观的馒头,跟一些糖块。
太宰又充当了搬运工,两人拎着大大的袋子走在贫民街,引来诸多窥伺的视线,却没人敢过来抢。
他们回到了那个小孩子的地方,小泉唯分给他好几个馒头跟糖块,然后看向四周,“喂,你们也出来吧,我买了很多。”
在第一个小孩子钻出来后,越来越多的孩子紧接着出来,小泉唯让他们排好队,又赶走了个厚着脸皮排队的成年人,把馒头跟糖块都分了出去。
镭钵街长大的孩子们大多精明,大部分站在那里就狼吞虎咽地把馒头吃了下去,也有好好包起来想带回去的小孩子。
小泉唯要那孩子赶紧吃掉,他摇摇头。
她蹲下去,面对着他,认真地问:“那么你有能力保护好它吗?我们走了之后就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能力的话还是快点吃掉比较好。”
小孩子重重点头,“我可以。”
小泉唯不再多说,跟着太宰离开这里。
“你果然很有趣啊。”不知道怎么了,刚才情绪还不太好的太宰又变得开心起来。
虽然不懂他说的有趣是指什么,小泉唯在心里反驳,所以说她才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该懂的还是都懂的,那些孩子她没有能力也没有余裕去帮助,只不过给他们一顿甜馒头吃,总比没得吃要好。
太宰带着她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地方,还没等他们走近呢,不知哪里有人喊了一句“太宰治来了”,房子里的人们一窝蜂钻出来四处飞散,消失在镭钵街之中。
小泉唯看着这阵势傻眼了,她发自内心的困惑:“你是瘟疫吗?”
太宰委屈,可怜巴巴地说:“怎么这样……”
他们换了个地方,情况跟前面两处差不多,别说出来报仇了,那些人就像躲瘟神一样,一听到太宰的名字就躲得远远的。
这下小泉唯是从南骑到北,从东骑到西,期间她让太宰治在前面骑,她坐后面歇歇,结果,嗬,他根本不会骑自行车。
到最后小泉唯已经累到不想动了,骑回市中心后,她到旁边长椅上一摊,动也不想动。
消失了一会儿的太宰,拎着饮料跟吃的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钱包。
小泉唯喝了两口饮料补充水分,她瞄了两眼他手里的钱包,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用的,“你偷的啊?”
太宰不乐意了,“借的!借的!后面这楼就是我工作的地方,刚才看到下属就借了一点嘛。”
她往后看了一眼,是三栋并立的很气派的高楼,那就是港口黑手党啊。
唉,跟她关系不大,小泉唯坐了会儿,感觉体力恢复过来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要继续吗?”太宰托着下巴,语气也很闷闷不乐。
“不。”小泉唯拒绝地直截了当,“你简直像驱蚊草。”
“驱蚊草难道不是个好东西吗?”
“反正今天可能是对我违背决心的惩罚,我还是放弃,乖乖等到暑假吧。”
“唯酱。”太宰突然叫她,“对面那只丑猫,是不是很眼熟。”
丑猫?小泉唯看向对面,一只雪白的猫咪直直地站在马路对面,绿色的眼镜好似闪着光一样,是眼镜!
它怎么跑横滨来了。
“借我点车费。”小泉唯找太宰借了点回去的车费,跟他告别:“我要回家啦,河岸那里暑假前我不会再去了,再见哦。”
她说完奔向马路对面,眼镜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她叫着眼镜的名字追上去。
太宰仰头看着天空,发丝散落,露出眼上包裹的绷带,手机响了,他掏出摁了一下,放在耳边:“喂喂?”
“喂混蛋,你又跑到哪里去了?!!首领找你!”里面传来很大的吼声。
“奇怪,怎么有狗叫声。”太宰说完,啪地关掉手机。
他懒洋洋地站起来,“啊”了一声,“忘记要联系方式了。”
太宰治走进首领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那个讨人厌的中也也在,两个人惯常开始激烈地互相抨击,首领无奈地阻止了他们。
“我叫你们两个来,是想送你们礼物,一人一台机车怎么样?”
“首领为什么突然要送礼物?”中原中也有些困惑。
港口黑手党的新任首领,森鸥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被女生骑自行车带着到处挑衅这件事,怎么说都有些损害港黑形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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