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唯决定还是给父亲打个电话联系一下,放学回到家后,她估摸着他在地球另一遍应该已经醒了,拨通了越洋电话。
“HELLO?”
“你好,我是小泉唯。”
对面转为用日语,“是你,打电话来有事吗?生活费不够吗?”
“不是,我们学校暑假的修学旅行通知表,需要家长签字……”
“我明白了,把表扫描一份发给我,打开传真机我会传回去的。”
“嗯,好,麻烦了,我这边没其他事了,那就挂……”
“唯。”对面的男人突然叫了她的名字,他通知般说道:“我打算在这里组建一个新家庭,以后应该不会回去了,你母亲的忌日不要忘记去扫墓。”
“好,我会的,恭喜。”
“……我该放下了。”他低声说了这一句,挂掉电话。
小泉唯放下手机,呼了一口气,每次跟她父亲打电话就像是对上司一样。
至于他要组建新家庭……挺好的,她由衷地祝福他。
正如他所说的,十几年了,应该放下了。
小泉唯不到一岁的时候母亲去世,那个时候深爱母亲的父亲似乎无法接受,过了一段很颓废的日子,祖母抚养着小泉唯到三岁,父亲把她接回身边,两人一起度过了不到两年,他开始沉浸在事业里。
或许是天生父母亲缘淡薄,也可能是没心没肺,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陪伴,小泉唯并没有感觉多难过,小时候跟着保姆阿姨,半寄养在真田家,也开开心心长大了。
后来,祖母告诉她,母亲去世是因为出车祸时紧紧护住了她,她又能理解父亲无法面对自己的心态了。
往年他总会在母亲忌日时回来,在她墓前坐上一夜。他的日子还很长,现在能找到新的爱人,是小泉唯乐意见到的。
不过有点遗憾的是,她大概等不到今年母亲的忌日,她打算明天就去看看她。
小泉唯把通知表扫描发给父亲,很快就传真回来一张带着他签名的表。
第二天她一早就交到了幸村那里,中午的时候真田跟她一起吃饭。
这位刚通上网的“老年人”延迟了好几天,终于知道小泉唯身上发生的事了,他黑着脸气得说不出来话。
还想问清楚谁欺负过她,打算一个一个找过去教训一下。
小泉唯废了好大劲才让他冷静,这事都过去了,然后跟他说了一下今天要去给母亲扫墓的事。
真田又要请假陪她去,小泉唯劝了一会儿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他真是哪里都好,就是太像个担忧过度罗里吧嗦的老父亲。
放学后,小泉唯在学校附近买了一束鲜花跟一块蛋糕,搭上车,到公墓。
一年来一次,她还记得清楚母亲的墓在什么位置。
到了那里她掏出手帕擦掉墓碑上的浮沉,把墓前的水瓶接上水,插好花,摆好供品,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母亲没有改姓,出嫁前的名字叫星野薰,照片上的她还很年轻,笑得很夸张,眼睛笑眯了起来,露出了好多颗牙齿,她灿烂的笑看着就拨动心扉,让人跟着一起开心起来,但一想到她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又让人忍不住心酸。
“小薰,我来看你了。”小泉唯看着照片上的她,露出一个微笑。
她有记忆以来,从没见过薰,但每当看到她的照片,心里就很温暖,而且也很熟悉,好像她们两个已经相处很久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办法对着这张脸喊“妈妈”或“母亲”,每次都是直呼她的名字。
“你在那里过得还好吗,有认识新的朋友吗,我上高中后认识了个很好的朋友……还有啊,我还挺受欢迎的……”不知不觉,小泉唯对薰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太阳落山,她才止住。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薰。
比照片上还要年轻点的样子。
总是仰着头对“她”说话。
——“喂,你能感受到温暖吗?”
——“喂,你怎么不怕太阳?”
……
——“喂,你不要再这样飘着啦,当鬼有什么好的,快投胎吧,投胎做我女儿——”
小泉唯在睡梦中猛然惊醒,她坐起来,陷入恍惚。
这个梦……这个梦……她做了个什么梦来着?
她坐在那里过了好久,总觉得应该想起来,又觉得做了什么梦不重要,最后不重要的想法占了上风,她打了个哈欠躺下去继续睡。
再醒来她梦游似地飘出门上学。
“小唯,小唯。”早见奶奶叫住她,“怎么迷迷糊糊的,昨天没睡好吗?”
“是有点。”她慢悠悠地点头。
“真是的,等我一下。”早见奶奶转身回房子里,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一小兜东西,她走过来往她嘴里塞了个东西。
小泉唯下意识嚼了一下,立刻被酸得脸都皱了起来,“好酸——嘶——好酸啊——”
“哈哈哈哈哈——”早见奶奶笑得开心,“是我腌的蜜饯,刚开始吃有点酸,后味很好的,喏,这兜给你,困得时候吃一颗,保证立刻不困了。”
小泉唯刚想拒绝,转念一想,她不吃可以给其他人吃啊,一想到他们被酸到的样子……于是愉快地接过。
不过别说,刚开始那股酸劲过了,蜜饯的甜味跟香味就出来了,确实挺好吃,她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又被酸了一次。
“奶奶,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那是。”早见奶奶喜笑颜开,皱纹都挤出来了,“我外孙过几天要来了,这次说要住好久。”
早见奶奶的外孙?小泉唯一挑眉,想起来了,是他啊!
“他放暑假来吗?”
“应该是,那孩子电话里也没说清,等他来了你也来我家吃饭,给你们□□吃的!”
“好。”小泉唯喜滋滋应了,跟她告别,嚼着蜜饯去上学。
到学校里她先盯住研磨,他一来就伸出袋子要他吃蜜饯。
研磨怀疑地看了她两眼,被她纯良的笑容骗过,捻了一颗扔进嘴里,接下来有如慢动作一般,小泉唯看到了他变脸全过程。
研磨先是眉头一皱,嘴巴咧开,又很快闭上,然后鼻子眼睛嘴巴都皱在一起,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婆。
小泉唯拍着自己的腿无声大笑。
酸过之后,研磨睁开眼淡淡地说:“你等着。”
虽然他的语气软绵绵的,小泉唯还是一激灵。
她转身坐好,佯装乖巧,本来打算放弃了,但是一抬头看到幸村,又忍不住冲他招了招手。
“早上好,怎么了?”
“请你吃蜜饯。”
她看着幸村捻起一颗要往嘴里送,叫住他。
不行,班长被酸到的样子只有她能看!
她特意看了一圈,让幸村换了个站位,这样就只有她能看到他的脸了。
幸村轻笑一下,按她说的换好位置,把那颗蜜饯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然后道谢:“很好吃。”
“?”为什么,他的那颗不酸吗,小泉唯又往嘴里扔了一颗,还是被酸到了。
只能说,班长是神人吧……
“啊,齐木,你吃……”她还没说完话,粉毛同学就闪不见了。
最后那袋蜜饯大部分还是被小泉唯吃完了——午饭时候荞麦面汁被研磨倒进了半瓶醋,她就没敢再捉弄别人。
这样轻松的校园生活又过几日。
有一天放学后,小泉唯下了公交车,在车站看到一个拄拐杖的人。
是一个很年轻的学生,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左腿缠着绷带,他正仰头看着公交站牌。
小泉唯多看了他两眼,越看越眼熟。
她走近了有些迟疑地叫:“灰二哥?”
那少年扭头看来,面容清秀,果然就是早见奶奶的外孙,清濑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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