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薰复命回来时, 薛玉娥正侧卧于榻上,轻闭双眼,好似假寐。一个丫鬟跪在她的身侧,为她轻捶双腿。
听到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到那原封不动被退回来的被子, 什么也没说。
少顷, 她屏退了屋内所有人。一个人坐在了梳妆镜前, 脸贴近镜面,细细地端详打量自己。
薛玉娥注视着镜中的这张如花般娇艳的容颜。怎么看,都觉得凭这副姿色足以吸引大多数的男人。
恍然想到什么, 渐渐一双娥眉微微皱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年来为他做了这么多,却得不到一点他的垂爱?
反而是那个女人, 不费吹灰之力, 轻而易举的就能嫁给他?
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
曾经她单纯的想着靠体贴关心他来打动他,没想到, 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她的矜持, 她的耐心等待, 一日之间全部化为乌有。
薛玉娥心里抱怨了许久,回头再看那床被退回来的被子, 以及方才紫熏回复的话。
好一个“越俎代庖”。
她心中冷笑一声。
不过冷笑过后, 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焦虑的感觉。
她痛恨这样的感觉。
她已经不安了很多年了,那一桩桩一幕幕的惨剧日夜折磨着她,摧残她的身心, 让她经常失眠做噩梦惊醒。
而如今,一想到可能真的要彻底失去这个男人了,她开始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在屋内来回地走了几圈。
她得重新想想办法才是。
可是,现如今她能做的都做了,只剩下最后的一道底线了。而这道底线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去做的。
斟酌很久,她终于还是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来达到目的。
没有任何办法了,她太爱他了。爱到多等一天都觉得百爪挠心,她没有时间和耐心继续耗下去了。留在他身边的念头,愈发强烈,而到了这一步,即便是给他做妾,她也心甘情愿。
下了决心后,她渐渐地定下了心神,重新坐回到了镜前。
镜子里,那双幽暗的眼睛之中,慢慢地露出一抹重拾自信的阴沉之色。
第二天一早,薛玉娥沐浴而出,由丫鬟服侍穿上新衣。她今日亲自挑了一件薄若蝉翼的浅紫色衣衫,隐约能见□□前的一抹雪痕。
待一个精致的妆容好不容易描完,她在镜前静静地看了片刻,直到觉得满意以后,方才起身,带上紫熏出了房门。
一路上,府中的下人们无意碰到她,眼里无不露出一抹惊艳,似乎都察觉出来了,大姑娘和以往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了。而不一样的好像不仅是妆容,还有别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一身衣裳,完全地显出了她身段的丰熟之美。平日里都是淡妆,今日妆容略浓,乍一看,隐约看到当年荆氏的几分影子。
薛玉娥跨进一方院落,看见支开的那扇窗前,立着一个男子的背影。
清晨的阳光从窗口斜射而入,正好暖洋洋的落在男子的身上,青石地上投射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衬得他愈发阳刚伟岸。
这时,这道背影走动了几步,看不到了。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她知道他今日便又要回去了,再等下一次的话,需得下个月了,于是今日处心积虑地过来,为的只是接近他,想看看他究竟对自己持什么态度。
薛玉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向屋内走去。
屋内萧湛正耐心督促薛啸云学习管理账本,察觉到有人进来,转头一看,见到是她,眉心轻蹙了一下,旋即淡淡扫了她一眼,半刻停留都没有,回过头去,开口径直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语气听起来淡定从容,不过仔细听的话,能听出来有一丝不耐烦在里面。
薛玉娥不惊不乱,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话术。她先是朝他见了个礼,凝视了萧湛片刻,淡淡笑着道:“听闻啸云在此学习,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直都有关心,便过来看看。”说到这里,又活跃气氛道,“你们不用受我影响,继续就是。”
萧湛正眼都不再看她,只随口道:“那你自便吧。”
薛玉娥心中很少有机会能够像这样在一个室内和他相见,此时,见自己从进屋到现在,他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心里慢慢地涌出了一丝失落。
她从早上起来就开始精心打扮自己,可是现在倒好,对方连看都不多看一眼,不由失落地无以复加,这种感觉就像是受到了羞辱一般。
薛玉娥杵在原地半晌不动,不知道是否可以近前观摩一下,迟疑了下,还是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她站在萧湛的身边,与他只有一臂之距,望着薛啸云手里的那本厚厚的账本,倏然问道:“这么厚的一本,要到何时才能看完?”
被人一大清早拉过来,薛啸云原本就看的有些犯困,此时突然多了一个人,立时趁机变得散漫了起来。他伸了一个懒腰,一副懒散的手托起下巴道:“你看吧,连我大姐姐都觉得厚,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去啊。要不我们换个别的学学吧。”
萧湛对此无动于衷,面色肃然道:“抓紧时间看。别分心。”
薛玉娥见状,亦跟着说了一句:“你听王爷的话,专心一点。”
薛啸云唉声叹气了一下,只好继续埋头苦学。
薛玉娥站在一边,观察着二人的相处方式,虽说薛啸云态度语气差些,不大爱听从管教,但好在也能听进去一些。
而自从母亲荆氏出事之后,她也或多或少的发现,她这个弟弟有些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一夜间变得成熟了许多。
这时,见萧湛头上流下一滴汗,滑至颈间,她心思一动,掏出一条雪白的手帕,准备为他擦汗,不料还没接触到他的皮肤,就被他转身躲开,接着蹙起眉来,面色沉冷的看着她道:“你做什么?”
“我……”
薛玉娥被他这种语气震得眼睫一颤,手里紧紧捏着那只手帕,一时间哑口无言。稳住心神,冷静下来,赶紧解释道,“我只是帮你擦擦汗。”
萧湛果断拒绝道:“男女有别,何况你尚未婚配,我也是有家室之人。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对我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闻言,薛玉娥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声音略显哽塞道:“我知道了。”
从来没有想过,想要站在他的身边,竟是那么难。就连接近一点都被人嫌弃成这副样子。
接下来,萧湛一心只放在薛啸云的身上,对她视若无睹。
薛玉娥站在一边,就好似一个花瓶似的,久久不动。站的时间长了,慢慢也感受到了被人忽视的尴尬。
她几次想找话题,不过都被萧湛两句话打发了,搪塞之意十分明显。最后一次没话找话聊时,被他沉声打断道:“啸云需要安静的环境学习,你这样是会影响他的。”
薛玉娥一愣,愈发觉得难以自处,继续待下去只不过自找难堪罢了,于是心一沉,脸上尽量维持笑容的与他告辞。
走到门口,回望了萧湛一眼,见他丝毫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突然间感觉这么多年来,自己一腔真心付诸东流。委屈一时间全部涌了出来,怔怔落下泪来。
很快,薛玉娥拭去面上泪痕,走了出去。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逃开的,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内心瞬间再也坚持不住,泪落纷纷。紫薰看的着急,连忙为她抚背心,宽慰她。
“世上这么多的男人,姑娘您这是何苦呢?非要吊在这一棵树上,奴婢觉得是时候放手了。”紫薰不理解的苦苦劝道。
“你懂什么!我的事,何时需要你来管了!”
她低声斥了一句。紫薰连忙埋下头去,再不敢多言。
薛玉娥心中苦涩难耐,想自己隐忍了那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她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他身上,如今换来是却是对方的嫌弃。越想越痛苦,痛苦到忍不住抱起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颓然瘫软了下去。
“姑娘,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看看?”
紫薰见她这般痛苦模样,以为是头疾又犯了。
少顷,她摇了摇头,语气幽幽的道:“无碍,我只是有些疲惫,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上一会儿。”
她不死心,她想着,男人都是食色动物,她不信主动送上门的也会拒之门外。
萧湛和薛玉娇乘车回去前,薛玉娥让紫薰悄悄塞了一封信给萧湛。
彼时马车刚刚行驶起来,萧湛坐在车上,将那封信拿出来打开看,看完后,十分厌烦的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谁给您的信?”
薛玉娇奇怪问道。
“你自己看吧。”
萧湛将信主动递给她,眉头紧皱。
薛玉娇接过来看。
信上内容是约他私下一叙,定的地点是一家客栈的客房,具体时间让萧湛来定,最后还写着一句,“静候佳音”。
薛玉娇看着这几排干净秀气的字体,揣测道:“这封信,该不会是......我大姐姐给您写的吧。”
语气几乎已经肯定了就是她。因为从近期发生的一切事情来看,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勾引萧湛了。
或者换一句话说,她对萧湛的爱意在几人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她想勾引,也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虽料到她会使用一些手段达成所愿,但没想到,她真的敢这般有恃无恐,居然赤 | 裸裸的引人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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