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充容出了长凌宫,才敢收了脸上的恭敬神情,擦了擦汗,心底直呼倒霉。
匆匆回到和春宫,宫里的人看主子衣裳脏湿,脸色难看;一同回来的十九皇子甚至受了伤,一副凄惨模样,都吃了一惊,险些以为是遇上了刺客,连忙围上来伺候。
林充容沉着脸,先是回房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梳妆。再出来时,看看还等再院中的养子,虽然痛恨他害自己今日捱了皇上一顿骂,到底不敢再过度忽略,谁知道哪天皇上还会不会再想起他来呢?这倒霉十九皇子可不值得自己拿命运来赌。
遂沉着脸吩咐道:“去把伺候十九皇子的人都给我叫来!”
于是,原本安排伺候十九皇子的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并一名嬷嬷全被带过来。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冷脸坐在廊下的主子赏了重重的一顿板子,一时鬼哭狼嚎不止。
打完了,两个年轻太监和身强体壮的中年嬷嬷还好,两个娇弱些的宫女被打得血迹斑斑,其中一个眼瞅着出气多进气少了。看得其他人脸色惨白,心惊胆战。
林充容等打完了才冷冷扫视一圈,道:“当初派你们伺候十九殿下,不想你们奴大欺主,偷懒打混,殿下受伤了你们竟然没一个知道伺候!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律杖毙!”说完,就嫌晦气让人赶紧把他们抬走了。
大家才知道原来是这个缘故,可是,忽略十九殿下这不是娘娘纵容的么,这么久了也没见管过啊!
聪明些的再一想娘娘之前被皇上召见,回来就一身狼狈,立刻明白了其中缘故。顿时大家行事越发小心,往后对十九皇子再不敢太明显不敬了——到底是皇子啊。
十九皇子自始至终站在一旁,默默听着那些人哭喊哀求,鲜血淋漓,不发一言。对别人态度的转变,也不为所动。
等到林充容让他回去,他才低头道:“儿臣告退。”
林充容整顿了一番和春宫,将碍眼的养子也打发了。静下来,又想起了今日见到的那貌美非凡的长凌公主,心中莫名激动起来,后来实在坐不住,便又出了宫,求见淑妃去了。
如今后宫佳丽三千,份位最高的必然是皇后娘娘。只是皇后李氏性格恬淡,膝下并无皇子,所出的二位公主出嫁后,皇后除了处理后宫日常琐事,便是安静礼佛,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下面四妃中,贵妃暂缺;因李皇后是原由贤妃晋封的,贤妃一位便空了下来。淑妃千娇百媚,多年来一直得宠,所出三皇子已封楚王;德妃温雅和气,所出五皇子也封了靖王。这两位倒是后宫里颇得圣宠地位极稳的两位了,其中又以淑妃为最。
林充容虽然位处九嫔,却不算得宠,难免心思活络,多往淑妃的昭阳宫跑。
她去到昭阳宫的时候,恰巧碰见一人出来,俊眉秀目,金冠华服,不是淑妃所出的楚王是谁?
林充容连忙迎上去堆笑行礼,“楚王殿下是回宫看淑妃娘娘么。刚从秋猎回来就来昭阳宫,殿下真是孝心可嘉。”
虽然她有心巴结,不过楚王生性骄矜,懒得与她废话,勉强点了头便昂首走了。
林充容神色讪讪,又很快打起精神来,让宫女递话求见淑妃,很快顺利被请进了昭阳宫。
赵淑妃云鬓高挽,头戴六尾明珠凤钗,广袖罗群,明艳又贵气。见了林充容,凤眼一睨,随意似的道:“听说今儿个皇上在长凌宫召见你,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林充容心道这才发生的事儿就传到淑妃耳朵里了,不愧是后宫第一得宠之人,果然手眼通天,消息灵通。面上恭敬地笑道:“娘娘真是未卜先知,臣妾来就是跟您说这个的。”
说着便跪在地上,把十九皇子受伤的事情简单说了。然后话锋一转,“娘娘,今儿个在长凌宫,臣妾可是见到那位神秘的长凌公主了。”
淑妃原本神态有些漫不经心,听到这里双眸一亮,问道:“哦?且与本宫说说,那是个什么人物?”
原来,淑妃刚见完儿子,听儿子说了昨日那长凌公主出现在西山猎场让他惊为天人,让她务必把那公主的身份探查明白了。虽然楚王没说别的,不过她作为母亲,怎么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只是楚王被她从小娇养惯了,素来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的,她只能心道造孽。正是烦躁地盘算那长凌公主身份的时候,听说林充容求见,原本是没有心情理会的,但又想起方才的消息,这才召见。现在看来是见对了。
林充容见赵淑妃感兴趣,倍感鼓舞,继续说道:“不瞒娘娘,这位长凌公主长得可真叫好,皎如皓月升天,清如芙蕖出水,就连臣妾都看愣了!”
淑妃见她如此赞誉,惊讶之余又有些不悦,道:“宫里环肥燕瘦,美人无数,这个长凌公主果真天仙绝色,皇上又怎么会把她藏着掖着?你怕不是在糊弄本宫。”
林充容一凛,这才发觉自己说得兴起,犯了忌讳了,忙找补道:“她确实有几分颜色,不过到底年幼,自然比不得娘娘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
淑妃听罢才缓了脸色,笑道:“你倒是伶俐,挑我爱听的说。”
林充容讪讪地赔笑,“臣妾可不是开玩笑,要不然娘娘也不会这也多年来圣宠不衰啊。”这话说得她是又羡慕又心酸。
“行了。”淑妃摆摆手让她坐下,转而说回那个长凌公主,“若她果真如此貌美,依咱们皇上的性子,没有收了她反而封了公主,难不成真是以前遗落民间的皇室血脉?”
林充容道:“臣妾跟娘娘是一样的困惑。如今她既然开始走动,说明伤已痊愈,再没有道理不见人了,娘娘何不召见她,当面打探一番?”
淑妃冷笑一声,“谁不知道皇上对这位十分疼爱,给了无上殊荣,尤其不准人‘打扰’。你在这里撺掇,是想让本宫做那个出头鸟?”林充容忙道不敢。
淑妃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地问她:“你今日在长凌宫,可看见她与皇上相处的情景了,皇上待她如何?”
林充容明白,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答道:“皇上待她是真心疼爱,目光似有无限怜惜。不过那确确实实是慈父之情,没有半点男女情义的。”
淑妃听罢不知道该放心还是忧愁,微微拧眉,自言自语,“难不成,她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林充容不怕死地又小声说一句:“娘娘当面试探一番,不就知道了。”毕竟她自己也是十分好奇啊。
不过淑妃没理她,沉思半晌,倒是冷静下来,道:“急什么,没几日就是中秋了。那长凌公主既然伤愈,去得西山猎场看比赛,恐怕也不能错过这中秋宫宴的热闹,到那时,还怕见不着吗?”
林充容听了眼前一亮,“哎呀,娘娘不说,臣妾都忘了没几日就到中秋了!她既封了公主,没道理不参加这中秋团圆宫宴的。还是娘娘聪明!”
淑妃听着林充容拍马屁,心道就算那公主到时候不想去,她也要想法子让她去。
……
宫外,将军府。
穿越了好几天的苏若云,总算是在嫡母、姨娘、姐姐妹妹、各路下人的针对中慢慢适应了将军府庶女的身份。
说她悲惨吧,她好歹是个官家小姐,不用干活,衣食有人伺候;说她命好吧,她这将军府三小姐饮食起居竟然还不如嫡出小姐身边的丫鬟!
苏若云算来算去,觉得自己还是悲惨的成分更多一点。
尤其是此时看着桌上没有半点油水的青菜豆腐,她就忍不住生气拍桌:“天天吃素,我嘴巴都快淡出鸟了!”
听得忠心耿耿的婢女小春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劝道:“小姐,您多少吃一点吧,您最近吃得越来越少,都饿瘦了。”
苏若云瞪着眼怨念道:“天天吃的都是青菜豆腐,我能不瘦吗!”
小春忍不住自责道:“都是奴婢不好,之前受伤害得三小姐花完了钱还当了首饰买药,要不然还可以买些好吃的……奴婢也没用,总是被厨房的人挤兑,连您本该有的荤菜都没能拿回来……”说着说着鼻子一酸,低声哭出来。
苏若云一听她哭就头大,她怎么就摊上了一个柔弱爱哭的丫鬟呢?偏偏她又不善于安慰别人,只能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劝:“小春你别哭啊,又不是你的错,厨房的人还不是受了夫人、大小姐、二小姐那一波坏人的指使,故意克扣我们的饭菜!哼,总有一天……”
突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哟~三小姐这里挺热闹啊,老远就听见动静了!”
苏若云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小春已经匆匆擦了擦眼睛,小声提醒:“是夫人身边的王妈妈。”
夫人就是虐待她们的罪魁祸首,这个王妈妈当然就是帮凶了。苏若云最讨厌这些玩心机玩手段的人,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跟她们干一架,要不是小春死死劝着她的话。
当然王妈妈也瞧不起这个庶出的三小姐,不过是奉命来传话而已。她嫌弃地打量周围一眼,拉着脸道:“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了,到时候夫人会带府里的小姐进宫参加中秋宴。这是夫人为三小姐准备的新衣裳,还请三小姐好好准备。”王妈妈说完丢下衣服,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破院子。
小春捧过衣服,有些疑惑:“怎么会突然要带小姐进宫赴宴呢,以前就算有什么宴会,夫人都不会带小姐的啊。”
苏若云却没空管她,她现在正为这个消息惊讶兴奋不已,双眼发亮,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
“我没听错吧?我竟然可以进宫!”
那可是皇宫啊!
也就是说她有机会见到这个大燕国的皇帝咯!还可以见到王宫贵族,说不定还能遇到很多帅哥呢!再不济,到宫里也能吃到山珍海味,拯救她快淡出鸟的嘴巴啊!想想真是美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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