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逼近,天儿越发寒凉,早晨草面上树叶子上都见霜了。
这日早上,常令起床洗漱,侍女一边给她梳晨妆,一边说些话来讨她开心,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两日后的中秋。
常令神色一动,“中秋宫宴?”
青芸见公主高兴,便继续说:“是呀。到时候朝中位极四品的文武官员都会携带家眷入宫,参加宫宴,下午赏花,晚上赏月,整个宫里灯火辉煌,十分热闹。公主不常走动不知道,宫里都布置一新了,听说今年的宫宴格外不同,会比往常热闹十倍呢。”
常令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
作为世界女主穿越后的第一次盛大宴会,这个中秋宫宴可不单纯呢,明面上是君臣相聚,实际上是给几位刚刚成年封王的王爷选王妃,所以来了很多适龄美貌的小姐。皇室女眷就比往年多了数倍,可不是格外不同,热闹十倍。
苏若云当然也来了,并且在宴会上一展歌喉,技压群芳,几位王爷惊为天人,纷纷表示爱上了她……好像还真的被哪位王爷的母后看中,求了皇上赐婚,只可惜不是男主。然后就是苏若云在几位王爷之间辗转、被争夺被陷害的虐心大戏了。
果然有世界女主的地方就有好戏!
那么有好戏的地方就该有她。上次白跑一趟正觉遗憾,这次的好戏当然不能错过。
她于是笑了笑,“既然这么热闹,肯定要见识见识。”笑容看得青芸都痴了。
公主平日不笑已是动人心魄,笑起来更是天姿国色,到了宫宴那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呢。
常令没注意到侍女的出神,盘算着日子,心情已经隐隐期待起来。
正好,这天中午皇上又来跟她吃午饭,跟她说起这个,问她要不要去。常令当然说去。
皇上见她点头,龙颜大悦,“哈哈哈好极了,趁此机会朕把你介绍给妃嫔、大臣、还有你的兄弟姐妹们!到时候你就坐在朕身边,让他们好好看看长凌公主的绝世之姿,省得他们费劲儿地来回打听!”
到了这日,常令想着苏若云会出现,便早早地要出门。侍女们少有见公主这样雀跃的时候,笑着道:“公主,这会儿还早呢。”
常令道:“还要先去拜见父皇呢。”
不想刚出长凌宫没多远,竟然见着了十九皇子。正在两个小太监的陪同下往前边儿去。
十九皇子也很快见着了她,愣了一下,然后就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要跪下行礼:“拜见皇姐……”
常令一把扶起他,“地上脏,别跪来跪去的。”
她打量着这孩子。看得出来上次康乾帝对林充容的震慑起了一定作用,好歹这次他身边有人跟着了,衣服也是新做的,只是仍然十分瘦弱,小脸漂亮却总是透着一抹营养不良似的苍白。她最后看向他额头,“伤好些了?”
十九皇子抬手摸摸头上的伤痂,点头,“嗯,已经不疼了。”就是有些痒痒的,兴许是在长肉。
常令看他有点呆萌的举动,不由得升起了一点怜惜之心。不过他这样头上带着伤疤,总不好看,于是先前急着出门的心情倒是冷静下来,对他道:“时辰还早呢,你先到我宫里来。”
十九皇子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跟上了她的脚步。
回到房里,常令先让他坐下,自己到宝象花捡妆里一阵翻找,青芸青岚等侍女正要上前问找什么,常令已拿着一把剪刀转过身来,吓了侍女们一跳:
“公主拿剪刀做什么,当心伤了手。”
“公主要剪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
常令把她们挥开,走到乖乖坐在桌旁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皇子面前,道:“我给你剪个刘海吧,把这伤口遮一遮。”
十九皇子一双乌黑眼睛原本就又大又圆,此时瞪得更大,看得出来有点紧张的,不过还是点了头。
常令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轻拍了下他的脑袋,“放心吧,不会剪残的。”
十九皇子于是就放心地乖乖让剪了。但是宫女太监们却不放心啊!
先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了,公主养尊处优的根本做过这些事情,那剪子这么锋利,一个不小心伤了十九皇子,不就伤上加伤了吗!
可是不管他们如何提心吊胆,公主已经从十九皇子梳地整整齐齐的头发里拆出一小束,喀嚓一声剪下去,听得他们心里都是一颤。发丝应声而断,十九皇子伸出一只小手,接住这缕头发。
常令剪完又仔细地修了修,发现刚好遮住他左额的伤疤,十分满意。然后觉得只有一边不对称,干脆右边又剪了一缕,最后给他梳了梳,整体看看,发现竟然意外地好看,把他原本就小的脸庞衬得更加小了。
“好了。”
一声令下,不仅宫女们放下了心,十九皇子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常令把他拉起来,给他拍了拍衣裳,把剪刀给青芸,自己拉了十九皇子去照镜子,“怎么样,满意吗?”
十九皇子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习惯,不过遮住了那道丑陋的疤痕,确实挺好看的。于是点头,声音透着一分软和,“好看。皇姐剪得真好。”
常令越看他越觉得可爱,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触感细腻,皮肉如粉揉玉捏的一般,可惜就是瘦了点。十九皇子被她捏地又是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耳朵尖红红的。
青芸放好剪刀,地上也打理好了,就提醒道:“公主,十九殿下,时间不早了,该去拜见皇上了。”
常令一看,这么一耽搁,确实不早了,于是带着十九皇子出门了。
走到半路,十九皇子本来是要直接去宫宴举办的大和殿。但是被常令拉住了,“现在去那边还早,你不如跟我去拜见父皇,然后我们随父皇一起过去。”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跟皇帝一起出场,但转念一想自己先过去的话肯定被一堆人打量,还不如跟皇帝一起出现,那些人的目光还会收敛一些。不过她当时可能暗示过度导致皇帝‘父爱’泛滥,他总是一脸慈爱单独关怀,让她有点受不了,索性拉着这个小皇弟一起去。
十九皇子就这样被她拉过去了。
两名小太监在身后跟着,不由得暗暗惊奇,这十九皇子别人都不喜,怎么长凌公主总是青眼相加?怪哉。不过这到底是好事,毕竟他们是跟着十九皇子的,主子得宠他们自然也跟着好过一些。
乾阳宫里,皇上和皇后正在聊着这次宫宴的事情:
“……淑妃、德妃自然也会看选着,不过你到底才是国母,还是要掌掌眼,除了样貌形体,最好也借机考校才艺。尤其是老二没有人操持,你更要担起责任来。”老二即是秦王。
“臣妾明白了,这么多名门贵女,定会为几位王爷选出才德兼备的王妃……”
正说着,宫人报长凌公主到了。
康乾帝闻言便高兴地站起来,大手一挥道:“快快请进来——”又满脸笑容对皇后说:“你怕是还没见过这孩子,是个极好极温良的,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皇后也跟着站起来,轻笑道:“哦?得皇上如此赞誉,这公主肯定不会差,臣妾倒要好好看看了。”心里倒是暗暗惊讶,皇上说起那长凌公主,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宠溺。
皇后虽然礼佛平淡,但是宫中事无巨细都会汇报到她这里,何况是新封公主这么大的事情。不过她向来不会违反皇上的意思,因此从来不主动打探,只是静观其变罢了。现在听说要见到了,倒是隐隐期待起来。
话语间人已来到,宫女打起帘子,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款款而来,清若芙蕖,皎如明月,带着一股仙气般,让人眼前一亮。
“长凌拜见父皇,拜见皇后娘娘。”声音清泠悦耳,如山间清泉。
康乾帝连忙扶起,又是高兴又是怪她多礼。
皇后细细地打量她,拉了她的手笑夸道:“本宫历来听说西子王嫱美如天仙而不得见,今日算是一见公主,算是知道什么叫仙姿玉貌了。”
常令不好意思状低头:“娘娘谬赞了。”然后顺势抽回了手,去扶老老实实跪到地上的小孩,说了路上遇到遂一起来拜见父皇和娘娘。
康乾帝这才看见十九皇子,略略皱眉,怎么长凌总是遇到他,还对他另眼相看。不过看这孩子今日穿着整齐,没有半分不妥,也便不管他。
皇后还是看了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十九皇子,心道这个素来被漠视的可怜皇子竟然也能到皇上面前露脸了,恐怕还是托这长凌公主的福。
略说了几句话,福寿海过来道:“皇上、娘娘、两位殿下,时辰到了,该移步大和殿参加宫宴了。”
“好,估计人也来得差不多了,都随朕过去吧。”
康乾帝高兴地牵了常令起来,往外走去。常令回头看十九皇子还愣在哪里,顺手拉了他一把,让他跟上。十九皇子赶紧快走几步,跟在她的后面。
皇后一时竟落在了后面,她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看着前边三个手拉手的,总觉得有些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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