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其林三星餐厅。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坐在桌前。
今天,是他第一次成功约到女神吃饭的日子。为此,他精心地打了发胶,刮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他脸上挂着淡定的微笑,心里却几乎普天同庆的放鞭炮了。
忽然,一个年轻女孩出现在他眼前。
女孩看上去像是刚大学毕业的样子,穿着职业装——如果他没记错,这是江书寒她们公司的统一着装。她模样很精致,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
虽然漂亮,但这不是我的菜。陆总默默评价。
洛舒走近,打量这位情敌:“陆总,您好。我是江书寒的助理。”
情敌不停朝她背后看,目露期待:“怎么就你一个人?江总呢?”
洛舒自顾坐下,拿出谈判的气势,自给自足地倒了一杯水:“您和她约定的时间还没到。”
“那……你怎么这么早?”陆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她的目的。
“我这次提早过来,并不是江总吩咐的。是我自作主张。”
“什么意思?”
陆总心里有些怀疑,难道是……
“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对陆总说了。”
女孩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目光深深的。
果然是。
“不行。”陆总果断拒绝。
“?”洛舒一脸懵。
“我只喜欢江书寒一个人,不可能会接受你的,你死心吧。”
他早就知道了,像他这样的钻石王老五,不知道多少年轻女孩偷偷暗恋呢。江书寒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助理,敢垂涎老板的男人。
洛舒给他呛的差点把刚喝的水喷出来:“咳咳咳……抱歉。”
这人是不是太自恋了?偏偏他脸上还带着自信,洛舒善良地竟然有点不想戳破事实:兄弟,我是来抢你老婆的。
她拿餐厅的湿毛巾擦了擦嘴:“陆总误会了。我只是想提醒您,不用再在江总身上耗着了。您这么一表人才,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何必吊死在她这一棵树上呢?”
“她就是最好的。如果不和她在一起,我宁愿一辈子单着。”陆总很执着。
“很可惜,和您有一样想法的人很多呢。江总她,已经有伴儿了,”洛舒抬起脸,莞尔一笑:“只不过,没有公开。”
陆总心中一痛,不过他很快重振旗鼓,依然风度翩翩:“有伴不是很正常?她这么优秀,没有才奇怪。”
洛舒继续残忍地给他寄刀片:“他们感情很好,江总整颗心都在他身上,别的她都看不上。”
“谁?”陆总深呼吸一口气,有些隐隐的嫉妒了。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不可能的。尽管江总很欣赏您,但是很明显,那只是单纯的欣赏,和爱没有一点关系。”洛舒怕他太伤心,擅自补了一句恭维。
谁知万箭穿心的陆总立马原地复活了,又露出那种让她头疼的自信来,他摇摇头,面带微笑:“你还是太年轻了,女人对男人的欣赏,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爱慕在里面的。”
系统忽然报时:“叮咚。江书寒还有五分钟赶到现场。”
“狗皮膏药”的绰号真不是白起的,这人心脏也太强大了点。
洛舒深呼吸一下,心想,对不起,我要拿出杀手锏了。
她一边在心里疯狂地对江书寒道歉,一边垂下眼,表情深沉地缓缓道:
“其实,”她抬起眼,目光深邃:“江总喜欢的是女人。”
远处的江书寒打了个喷嚏。
“什么?!”
直男陆明唰地站起身,几乎要惊的掀桌了。
什么才是真正的钢铁直男?此刻的洛舒有了新的定义:既不知道何为社会主义兄弟情,也不知道何为百合花姐妹情深。
洛舒真诚地道歉:“所以……对不起。弯的直不了,江总看到裸男就反胃,您死心吧。”
陆明沉默半响,目光盯着洛舒,仔仔细细打量她,洛舒头皮都发麻了。
“我懂了。”他缓缓坐下去。
洛舒:“那就好。”放弃吧少年。
然而紧接着,这位陆总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了,脸上又挂着那种自信满满的微笑:
“其实,你就是她的伴儿吧?不然为什么要来找我?你看到江总和我联系,吃醋了,所以想让她离我远点,是不是?”
洛舒:“…………”
好眼力。
洛舒干笑道:“是。请您不要再追她了,她也很困扰。另外,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我和您说了这些话,也不要告诉别人有关她的性取向。她很看重她的事业,总是担心走漏风声会有影响。”
“没问题。”陆总宽容大度地说。
性别不同,怎么恋爱?这一点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不是那种整天yy把百合掰直纳入后宫的宅男,他陆总多么通情达理啊。
女神能欣赏自已,哪怕只是在精神上的,他已经很知足了。
“陆总,这么早?”
一声含着笑意的声音穿来,陆明心中一跳,转头看去。
江书寒拎着包,款款而来。
她看到洛舒,做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江书寒和洛舒约好,洛舒先到,她后到,到时只需装作不知道洛舒来了就可以了。其他一切,由洛舒搞定。
洛舒看着她,礼貌而疏离地笑了:“我来看看,陆总到底是何方人士。你手机上好多和他的通话记录,我过来瞧了瞧,果然长的不错。”
江书寒:“……”
这又是什么剧本?演不下去了!
洛舒冷冷道:“你们继续,我先走了,抱歉。”
江书寒诧异地看着这发展,有些莫名地坐了下去。
而后对上陆明同情的目光。
“女人嘛,就是爱瞎吃醋。江总不用担心,时间久了,她自己会明白的。”陆明如是安慰。
在他眼里,这分明是正妻抓包了老攻的出轨现场嘛!
至于出轨对象……那当然是他英俊潇洒的陆大总裁嘛!
江书寒:“…………”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发展?
洛舒出了米其林,系统开始恭喜她:“宿主大大,情敌一号消灭成功!”
“呵,这个太简单了。”洛舒帅气地回复。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难搞的。”宿主提醒她:“您也是知道剧情的,越往后面,您的情敌密集程度就越多。”
“我知道。”洛舒淡淡道。
她回首望了望这家餐厅——
它代表着昂贵、奢侈,是洛舒这辈子都未必有钱再进去消费一次的地方。
她和这家餐厅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太遥远了,一如她和江书寒之间的距离。
仰望,可能是要维持很久的姿态。
手机忽然响了,她一看,是何曼。
“喂?”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边兴高采烈的。
“哦?你傍上土豪了?”洛舒开玩笑道。
那边沉默了一瞬,而后平静道:“我拿到那部新剧的女二了。”
洛舒一怔,而后道:“哇,恭喜。”
她还来不及多作反应,又一个电话打过来。
看到那个号码,洛舒心中一跳,而后慌忙道:“哎我完了!今天搞不好要被炒!挂了挂了,有事!”
那是洛舒标记过的,剧组的电话。
“喂?”
“你人呢?大腕儿都到了,你一个配角还迟到?”
“抱歉抱歉,我马上到!”
洛舒只好又拦了一辆的士——这次破费了58元,洛舒感觉自己肉都被割掉了。
“之前那几个角色已经有人替你演了,”剧组的工作人员通知她:“不过你也别伤心,还有一个角色。有对手戏和台词,原本演她的小姑娘临时有事,推了,你来的正好。”
洛舒心里一阵窃喜,愉快地接下了。
果然沾了何曼的欧气,哈,她也要红了。
……直到她开始演,她才明白那是什么鬼的对手戏。
和她对的那位大小姐,也是个新人,不知被哪位土豪塞进剧组的,演技可谓一言难尽。导演已经被她气的头都秃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小宫女洛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知错了,求,求主子饶了奴婢……”
“呵,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安妃碗里下毒?!说,谁指使你你干的?”
咔。
导演挥手:“错了错了,台词错了!”
大小姐夏珊一脸懵:“哪里错了?”
导演:“是柳妃,哪里蹦出来一个安妃啊。重来重来。”
洛舒:“……”
啪!
又是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洛舒捂着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不行!夏珊表情要再狰狞一点!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反派的样子啊。”
夏珊委委屈屈的,似乎有点想哭。
洛舒:“……”大佬,麻烦您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啊。真正想哭的在这啊。
洛舒那天挨了一连串的巴掌,感觉脸都有点不对称。
回去的时候搭地铁,一车的人都好奇地打量她,目光露出同情。
洛舒心想,不至于吧,这么夸张吗?
她悄咪咪打开手机前置相机……她那500像素的破镜头,都能清楚地拍到脸上的巴掌印。
洛舒:“……”
难怪脸上火辣辣的,还真的有点严重。
系统嘴贱道:“主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洛舒:“……肯定没好话。”
系统:“您现在看起来特别像被正宫教训了的小三。”
洛舒冷酷道:“滚。”
那天她身心俱疲地拖着步子回到出租屋,脚步在门口一顿。
屋里的灯亮着,光线透过窗洇散到夜空里。何曼已经煮好了菜,三菜一汤,人却还没有动筷子。
她握着手机,好像有点纠结。不久,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将手机放在耳边。
洛舒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在。”她轻轻回答。
“怎么还没回家。”那边的声音很平淡。
“已经在门口了。”
何曼下意识往窗外看,夜色里,看见洛舒单薄的身影。
她打开门,远远的就说:“吃饭了,快点。”
洛舒有些怯场,她走近,何曼立马皱起眉:“脸上怎么弄的?被人欺负了?”
洛舒鼻子一酸,立马低下头。
被人围观着扇巴掌,她好好的没感觉;上了地铁,被好奇地看着,她也没有什么好羞耻的;疲惫一天,只赚了那么几十块,她也觉得还好。
她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铜墙铁壁一样的脸皮、麻木不仁的心,怎么都觉得还好,能撑下去。
可是,这时她却,再也控制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
何曼身形一顿,而后轻轻拥住了她。
她从来没有安慰过人,此时目光里的关心却半点也不掺假。
“怎么哭了呢。没事,没事。”
洛舒哭的浑身发抖,可是她偏偏强忍着,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像只小狗一样呜咽。
“我好累啊……”
哭了半响,她嗓子都哑了,鼻音很重。
“根本、根本看不到出路…你不懂……”
“我懂。我怎么不懂?”她轻轻拍了拍洛舒的脊背。
“你都拿到女二了,我、我还在那演炮灰……”
何曼身形僵了僵,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没事,你努力演,炮灰也能让人记住的。”
“你骗人!炮灰,根本、就只能一直演炮灰,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洛舒撕心裂肺地吼起来。
“为什么你就那么走运!为什么根本没有人选我!”
洛舒哭的脸色通红,不住打着哭嗝。
何曼沉默半响,一个字也没说。
洛舒已经情绪崩溃了,她重重地走进了房间,碰地摔上门。
空气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冷掉的晚餐摆在桌子上,那本来是属于她们的庆功宴。
何曼被她气的喘气,半响,她吼道:
“滚出来!你矫情个什么!”
“我哪里矫情!”洛舒打开门,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都肿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懂个鬼!”
洛舒一愣,她看到何曼眼角泛着湿痕。
她直直看着洛舒,轻轻说:“你知道么,我跟导演睡了。”
“你做得到?你愿意为了这一行牺牲到这种程度?!我从小到大,不知道比你委屈多少,你在这哭什么哭!”
洛舒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泪珠还挂在下巴尖上,宛若晴天霹雳。
“你跟他睡了?你傻啊!”
“你才傻!像你这样,一辈子都爬不出来!”
那一瞬间,洛舒意识到,原来有的人,你和她同在屋檐下,你们却完完全全无法相互理解。
她的确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是因为她天生纯良,而是因为,她已经尝过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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