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舒和江书寒下了火车,两人叫了一辆车站外的的士,一路开到老家。
下了车,眼前的景象美不胜收。
山坡上,是一大片桃林,如同粉色的烟霞一般飘浮在树枝,充满了梦幻又浪漫的感觉。嫩粉色一直连绵到蓝幽幽的天际,空气中漂浮着花粉的甜香,洛舒深呼吸一口,转身笑眯眯地看着江书寒。
江书寒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拉着对方,穿过劈开桃林的一条水泥路,往里走,就能看见农舍和平坦广袤的田地了。油菜花金黄色,小麦刚抽尖儿,一眼望去,生机勃勃的。
洛舒有一点紧张——毕竟虽然外面看起来宛若风景区,但家里能不能给这娇贵的仙女住,还真有点没谱。
洛舒心里忐忑地指着一处房屋:“那里就是我奶奶家。”
房子还是老旧的红砖房……好在不是茅草屋也不是瓦房,不然睡在上面还怕晚上掉灰。
一群母鸡公鸡大摇大摆地从她们面前走过。
洛舒看着地上排出的“地雷”,默默鞠了一把辛酸泪……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这下她这草根形象大概一辈子都反转不过来……这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啊!
洛舒胆战心惊地观察了一下江书寒的表情,她还是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洛舒不太清楚她到底是怎么觉得的。
她只好问系统:“我女神的好感度降了吗?”
系统:“很幸运,并没有降,还涨了10分。”
洛舒顿时无法理解有钱人的想法了。
她紧张的手心冒汗,却还是带着她来到家门口。
“奶奶。”洛舒从木门缝里探出脑袋,一会儿,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奶奶出来迎接她。她从来对老人家充满好感,既使这个人和她原来的奶奶一点也不像。
老人家先是拉着她问候了一番,而后立马注意到在她身后的江书寒。
“哦哟!这是泥同xio(同学)啊?”老人家一脸惊喜,拉着她,看了又看:“真排场,又巴又搞。”
洛舒:“……”
洛舒翻译给江书寒:“她说您漂亮,又白又高。”
江书寒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洛舒把她带进去,农家大院有点类似四合院,中间是宽敞的空地,用来给鸡鸭们饭后散步,靠左是一个猪圈,以及一个砖头堆砌的鸡笼。
门口是刚刚盖的洗手间和浴室,都挺现代化,这下不用担心厕所难以直视的问题了……
洛舒放心的舒一口气,将女神的行李安置好,从包里掏出原本用来拍风景照的相机,开始考虑拍影片的问题。
她刚刚一路在想选材,既然回了老家,就考虑拍农村题材的片段。选来选去,她觉得选《盲山》最好。
首先,那个比赛报名的人员,大多是目前没有接过重要角色的新手,以及没有被名气大的经纪公司选中的艺人,她们大多在城市打拼,选农村题材的电影的人应该很少。靠题材脱颖而出,也是个办法。
其次,盲山这部电影,可以说是农村题材拍的比较现实又有深度的,而且角色除了女主角是科班出身,其他都是当地村民参与演出拍出来的。她也可以找老家的人陪她演。
如果能演好,入围前100问题不大。
洛舒把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叔叔侄子们叫到一块和他们商量,对方都表示很乐意。
接下来就是对照原片,把剧本写下来。
问题是……
演不用愁,她会指导村民,怎么怎么弄,但是谁负责拿相机摄影呢。
用普通相机录,肯定比不过专业的,好在这片子没有特别华丽壮大的场面,普通相机勉强凑合。问题是找谁帮忙拍呢……
她自己要演戏,肯定没办法,只能求救江书寒了。
她那么博学多才,拍个片段应该不成问题。
“你拍这个做什么。”江老板问。
“呃,就是……”洛舒把报名页面给她看,老老实实交代:“江总,我就是想试一试,不会耽误到工作……”她话还没说完,江书寒就点头:“可以的,我以前学过这方面的,大学还是微电影社社长。”
洛舒感动的流下两行宽面条泪:女主就是女主,啥都会。
开始准备拍戏。中途去扫墓,洛舒还在祖宗那磕头祈祷了一下……虽然这并不是她原世界的祖先。
就那么几个片段,一圈人一遍遍重来,累了好几天,终于凑出几个勉强算得上质朴自然的片段。乡村的风貌、群演村民们的气质,都和原片很接近。
片段一:
镜头下,是土砌的墙壁,刚被人贩子拐卖的女大学生坐在小木板做的床沿。
她头发枯黄,乱糟糟的犹如鸟巢,眼睛鼻子灰扑扑的,穿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大花袄,黑黑的眼睛充满恐慌。
几个竖着低马尾的农妇围着她,一个女人脸上带着笑:“泥莫怕,窝们椰四被拐滴。”
她们开始劝说被拐的女生,说什么跑不掉,村口有人守着,怎么都走不了。说什么习惯了就好,给男人生个娃,他不会亏待你……然而女大学生只是拼命摇头,一遍一遍问,能不能带她离开。
女人们教训她:“泥看看,你滴这烂糟糟滴,搞莫斯嘛。”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塑料红梳子:“喔给泥苏个头发。”
女大学生眼睛直直的,她已经什么都思考不了,她要逃。
片段二:
晨。
山间起了蒙蒙的雾气,隔着无数杂乱的枝桠,有一个小小的、步履蹒跚的身影。
正是女大学生。她爬过无数土坡、差点从山腰摔下去,但是她仍然不停地往外逃。依然是破旧的棉袄、犹如鸟窝的头发,但她的眼睛渐渐露出希望的光芒。
她打上了一辆面包车。
面包车把她送到乡镇上,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希望了,也许真的可以逃出去。
她打上一辆大巴车,找到位置坐了下去。
镜头略过她的眼睛,眼睛仍是黑黑的,此刻,却已经带上细微的光亮。
忽然,她的笑容凝住了。
一个男人出现在路边。
她吓的赶紧找司机:“则锅人,不要放踏进克。”
司机点点头。
她放下心,重新坐回座位上。
镜头切到司机的玻璃窗。
外面的男人露出一个笑,敲了敲司机的车窗:“窝滴老婆跑聊,你开哈闷,我进克抓人。”他露出一口黄牙,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递给司机。
司机犹豫片刻,接过烟盒,打开了门。
男人带着一帮人上车,抓住女生的胳膊,拼命地往外拽。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女生扒着车门,手都露出青筋。
售票的女人立马皱眉道:“你们搞莫斯滴。”
男人又露出他的大黄牙:“则四窝老婆,从家离刨聊。”
听说是他的家事,车上的人再次保持漠然。全车只有女生凄厉的哭嚎:“踏们会搞死窝滴!救命!”
没有人理她,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痛苦。
她被四个男人抬着腿,拖下车,画面黑下,只有她的哭嚎还在。
片段三:
一群警察围着女生乘坐的面包车。
她报了警,终于有机会逃了。有了警察,一切都好办。
然而,很快,村头出现一群村民。村民蜂蛹而至,竟然治住了警察,警察无能为力,女生再一次被男人捉住手腕,往回拉。
女生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绝望,最终,她举起藏着的菜刀,用力砍向男人的脖颈。
男人死了。
镜头转向女生的眼睛。
她的眼睛一片茫然。
画面黑下,嘈杂的声音停止。
全片戛然而止。
洛舒和江书寒并排坐在床上,欣赏劳动成果。她俩举着一个小手机,后面围了一圈亲戚。
亲戚们很兴奋,都表示洛舒出息了,都会拍电影了。
“你还蛮不错的,”江老板对她露出一个笑:“在我这当助理,委屈了。”
洛舒微笑起来。
她对自己的表现比较满意,毕竟让一个漂亮大姑娘演这种角色,化妆、造型、眼神、气场,只要有一点不对,这个现实向的片子,就会显得很虚假。洛舒的眼神变化很微妙,心情几乎都靠一双眼睛来表现。除了眼神,她各个方面都很用心,对角色细致的把控很到位,看起来和片子的整体气质也协调,表演没有一丁点用力过猛的暗黑感,而是感觉平淡自然,这种平淡自然,却是最难做到的。
所有的悲剧,都不说用力过猛地告诉观众,她多么多么惨,多么多么心酸,片段里的女大学生甚至没有在镜头里流露出哪怕一滴痛苦的眼泪,但是观众却无时无刻不能体会到那种绝望感。
绝望,只有和希望对比在一起,才会格外让人震颤。
这片子的主题可以是农村的“盲”,也可以是反映大学生被拐卖的现实问题……立意很多,而且都不轻浮。
可是洛舒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她自己。
她又何尝不挣扎着摆脱困境,从无望的现状里爬出来呢?
只是,她到底能真的成功,还是和主角一样,看到的希望,只是一个又一个假象,梦幻泡影一般,脆弱的一戳就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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