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点进了一家连锁粥铺,一边点了粥和几个热菜,一边问张起灵:“你记起来的事情是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
张起灵看着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眸色暗了暗,并没有接她的话。
等了半晌没听到回应,南星抬眼看向对面的张起灵。这次他终于不是盯着天花板了,他此时的视线停留在她手上。
南星似乎终于参悟过来,将手机递给张起灵,“我点了几样,你看要不要再加点?”
“不用。”张起灵摇头,没有接她的手机。
“那我下单了。”找到台阶下了,南星便也不再执着地问他关于两人记忆的问题。
也有可能,他回忆起的内容并不算愉快,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讳莫如深。
不过,他看起来是个缄默内敛的人,也有可能只是觉得跟她说这些回忆没什么意义,毕竟总有一天她也会重新想起来的。
外卖送过来要一个小时,这段时间里,她和张起灵两个人将面临无事可做的尴尬场面。
“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南星提议。
提出这个建议,倒并不单纯为了缓解尴尬,如果仅仅因为这个,她脑子里能搜罗出各种花样的话题保证就算她唱单口相声也不至于冷场。
之所以这么提议,是因为张起灵刚失去了全身几乎一半的血液,他需要多休息保证回血效果。
“好。”张起灵回答得十分爽快,脸上没有半分尴尬的神情。
他起身回到病床上,盖上毯子闭上眼。
南星单手托着腮,没什么顾忌地看着他俊朗的侧脸。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她现在的状态也当不了一个合格的爱人,无法回应他对等的感情,总觉得亏欠他。
张起灵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睁开眼看了看她,道:“你要是困,可以过来睡。”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以为她馋他的床?她是这么肤浅的人吗?要馋也该馋他的身子。
张起灵也不和南星再多说,闭眼继续睡觉。
张起灵的睡眠很浅,浅到南星在手机上看到点沙雕段子憋着偷笑,他也会立马醒过来,确认是她之后,才又继续睡。
这下南星连手机都不敢刷了,只好趴在桌子上装死。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往旁边看了一眼,瞬间惊醒,这不是张起灵的病床么?!
好在张起灵已经不在床上。
嘴上说得再豪放,真要躺一张床上她还是会别扭。
闻到空气中的香味,南星抬起目光。
外卖已经到了,就放在餐桌上。张起灵坐在餐桌前,看着窗外出神,神色淡淡。
“粥已经到了吗?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南星坐起来,麻药的作用已经过了,这一动作拉扯得伤口一阵刺疼。
“你不要动。”张起灵站起来走到床边,一只手揽过她后背,另一只手从她大腿将她托起,轻而易举就将她抱到了轮椅上。
“谢谢。”南星抬眸,撞入比深海更寂静悠远的一双眼。
对于她的注视,他没有任何闪躲,淡然神色中有着隐藏的柔和,倒是令她有些无法防御。
“瘦了。”张起灵突然开口。
“正好,为你省点力气。”
南星估不准张起灵的饭量,只能参考以前她爸爸的食量来下单。
这导致的结果是,张起灵其实吃得很少,他只吃了点蔬菜和粥,就放下了筷子。并且他似乎全面贯彻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核心价值观,一顿饭下来一句话都没说过。
南星孤军奋战,撑到怀疑人生。
外卖的便利在于,不用洗碗,简单收拾后往垃圾桶一扔便解决战斗。
南星坐着轮椅不是很方便洗手,只好按了点酒精免洗消毒液,一边搓着双手一边研究轮椅上的功能按钮,“我准备回去了,等会儿还有几瓶液要输。”
自从张起灵对她叫他“老公”这个称呼表示了惊讶后,她便尽量避免称呼他了。
毕竟他一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难得表现出惊讶的神色,说明这个称呼带给他的震撼不亚于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黑诊所。
“好。”张起灵说着走到南星身后。
“我可以自己下去,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南星按下控制器上的前进按钮,这时候控制器却响起了电量不足的提示。
装.逼失败。
张起灵如同没有听到刚刚她说的话一般,无比自然地推着她往门口走过去。
刚出房门,就碰到黑瞎子推着一张病床朝他们走过来。
“哑巴,最近床位紧张,只有你这里是单人病房了,你看……”黑瞎子在俩人面前停了下来。
“你要加床?”张起灵没开口,倒是南星先问了出来。
黑瞎子点头。
“经过本人同意了吗你就加床?”南星打抱不平。
“肯定会同意的,”黑瞎子笑着说道,“哑巴,把南星搬过来和你一间,你看可以吗?”
“好。”张起灵说着将南星推回病房。
“那就这么决定了。”黑瞎子跟在后面把病床推了进去。
“你们怎么不问我同不同意?!”
“哑巴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他说了算。”
“……”
——
“这床谁拼的?这么无缝对接?”南星收拾完自己的个人物品回到张起灵病房,就看到两张病床拼在一起完全变成了一张双人床。
“黑瞎子诊所,给你一个五星级的家。”黑瞎子正在一旁将点滴挂上去,挂好之后冲着南星笑得不怀好意,“请上座。”
什么意思?她现在整一个半身不遂,怎么上座?
挤兑的话还没说出口,南星就感觉身体腾空而起。
她又被抱起来了。
她又被张起灵抱起来了。
南星眼睁睁看着他把她抱到病床上放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刚抽了全身一半血液的人该有的体力。
明天必须能下地行走,老这么下去心脏受不了。
——
南星的止疼泵被撤走了,伤口的疼痛越发清晰起来,连吃饭都没办法将她的注意力从这疼痛中短暂抽离。
所以,晚饭她吃得比张起灵还少。
忍着痛简单洗漱过后,她躺在床上,抱着毯子一分一秒地煎熬着。
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声,她昏昏沉沉地想起来,今晚得和张起灵一起睡。
她转过头看了眼浴室方向,浴室门上半是毛玻璃,透出里面的光。
房间的灯是关着的,那束光便成了唯一的光源。
心头蓦然一暖,至少这个难熬的夜晚,她不是孤单的。
水声停了,南星收回目光。
没过多久,浴室的门打开。
她听到张起灵在门口停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已经睡着。随后,他关掉了浴室的灯,整个房间回归黑暗。
他就在这片黑暗中精准地走到了床边,躺在了她身侧。
如同山泉般薄凉清透的气息隐约包围了过来,清冽,爽净,又带有一丝寒意,仿佛在雪山顶上呼吸到的空气。
沉稳又暧昧,如同冬天大风里的一个拥抱。
“张起灵。”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这样郑重其事地叫过他的名字。张起灵侧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依稀能看到她的轮廓。
沉默片刻后,她也侧头看向他,“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我知道。”张起灵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因为距离很近,感觉像是悄悄话一样令人有一瞬的恍惚。
“我还没说呢。”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是吗?”
南星圆睁着一双眼。
这个人会读心吗?!
“还有其他事情吗?”张起灵的语气很淡。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瞬间,南星觉得他不想听到她的道谢。
是她疏忽了,他们之间,原本是最亲密的爱人,只是他记得,她忘了。
爱人之间,原本就不需要道谢。
“你恢复得还好吗?”南星又问。
“很好。”他仍旧惜字如金。
“你什么时候回家?”南星原本想问他什么时候出院,随即又想到这个地下诊所实在用不上“出院”这么正式的动词。
“一个星期后。”
“要这么久吗?”按理造血这件事完全靠自己,这地下诊所又不是风水宝地,没必要一直住着。
张起灵又不说话了,南星看不到他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换一个话题。
就在南星张口准备转移话题时,只听耳边传来张起灵淡淡的两个字“陪你。”
南星差点招架不住,甚至连伤口都忘记了疼痛。
一夜天明,南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安稳地睡了个整觉。
张起灵已经起床,此刻正站在窗边。
窗外是一片暴风骤雨,打在窗户上劈啪作响。
而他单单往那一站,整幅画面就瞬间变得宁静悠远。
“我昨晚睡着了吗?”南星坐起来。
“难道你是昏过去的?”张起灵转身,神色认真地问她。
“……那倒不是。”南星坐到了床沿,打算尝试下地行走。
刚接触到地面,伤口就一阵痉挛,脚下一软。
她以为她要扑街了。
结果却是跌入了一个清冽沉稳的怀抱中。
她身体猛然一僵,回想起了昨晚的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起灵身上的气息禁欲却又性感,才令她昨晚在梦里把他亵渎了。
并且感觉如此真实,她到现在还能记得他那双如同藏了一座雪山般清冷的眸子里,因为映着她的容颜,而呈现出冰雪消融成泉般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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