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势力不弱,先帝在位时便一直想着削藩,只是没来得及动手,随后朝廷内部一直暗斗,动荡不稳,才让西南又有了喘息的时间,顺顺当当地走到了现在。
按照前世的走向,不出三年的时间,西南王便会与位于西边荒凉封地的敬王暗中联手,谋逆而上,同时,北方众部落更是虎视眈眈,以至于西北的惠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拿下京城。
然而,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简直是打乱了堪堪维持平衡的局面,西南这么一来,短期内再也没有了和朝廷相抗的本事,而长期?梁熠宁根本不会给他们“长期”的机会。
“西南王世子入京,自然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梁熠宁放下西南向朝廷求援的奏章,西南王亲笔写下的奏章上言辞恳切,以入宫观摩学习的名义将世子送了过来,实则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入京为质。
“如此看来,那蝗灾倒是挺严重的。”江清晏早就过了最初的惊诧,神色如常,淡淡道。
梁熠宁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关注江清晏,他原本因为江清晏给敬王寄了封信而怀疑过他也是重生而来的,然而如今西南的这件事却让他有所犹疑。
毕竟他们在京城再怎么动作,也不能引发西南的天灾,如此看来,这一次与前世并不是事事吻合的,那么江清晏寄信的那件事,或许也是如此,不能断言他重生回来,知晓未来。
这么说来,倒是自己想多了。梁熠宁心想,幸好自己还没有急着试探求证,不然要是被江清晏察觉到什么就多此一举了。
不单是江清晏,昭平先前在春猎上不同于前世的举动也有了解释,虽然还不能完全放心她没有问题,但也暂且不必盯得那么紧了。
经此一事,江清晏和梁熠宁心里各有考量,而昭平也难得有了一次好运,不知不觉间摆脱了大半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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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西南王世子这几日就要入京了?”这几日京城里都在谈论这事,熙和长公主府里也不例外,最活泼跳脱的夏竹耐不住性子,憋了好几日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
“是啊。”春茗一边整理着梁雁的首饰盒,一边应道。
“哎,听说,这西南王世子才刚刚弱冠,孤身一人到了京城,还不得被朝中那些老狐狸给吃了?”夏竹越有人搭理越来劲。
“有从西南跟过来的侍从陪着,再说,京城里不是也有西南王府?皇上早就让人收拾出来了,日常用度上亏待不了他的。”春茗倒是不像她那么八卦,抽出空来回头瞥了她一眼,调侃道,“哦,我明白了,你是听说西南王妃有倾城之色,世子怎么说也不会差,想见识见识,对吧?”
“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我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而已。”夏竹脸上一红,恼道。
“我说什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笑话你。”说着,春茗掩唇笑了起来。
“哎呀。”夏竹怎么回都不是,干脆跺了下脚,不理她了。
梁雁听着她们说笑,也不禁对这个未曾谋面的西南王世子有点好奇,只是可惜了,离开父母亲人,舟车劳顿来到千里之外的京城,无依无靠,前程也是一片黑暗。
若是往后西南归顺朝廷,那他此生与西南的权势也就无缘了,若是西南违逆朝廷,那么首当其冲要倒霉的就是他这个在京城为质的世子了。
梁雁没有掺和进她们的对话里,屋里安静了下来,只有香炉里偶尔传出一点微弱的响声,淡淡的香气缭绕。
“把香炉灭了吧,天这么热,烧得人心烦。”梁雁眉头微蹙,淡淡地开口。
“长公主若是觉得热,可要奴婢去把冰鉴打开?”春茗手脚利索地灭了香炉,轻声问道。
“去吧。”梁雁点了点头,她从小就怕热,贪凉,一到夏天就不愿多走动,恨不得住在冰里。
“小厨房备了冰镇的莲子汤,知道长公主喜欢甜的,特意多加了糖,殿下可要尝尝?”弄完了冰鉴,屋里渐渐有了点凉气,效果却还是不能立竿见影,春茗见梁雁还是眉头微蹙隐隐不耐的模样,又上前柔声问道。
她跟在梁雁身边这么多年,心里清楚,天热了,长公主的脾气可能会不好,若是哪天脾气不好了,某某人又撞了上来,两位祖宗肯定又要闹上那么一闹——他们两人是闹完就算了,转眼和好如初,等着下次再闹,跟在后面难办的可是她们。
不过,春茗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况倒是不像从前了,不过也不好说,某某人最近的确是百般谦让,百般讨好,可谁知道以后又会怎么样?
总之,她可要好好地哄长公主高兴了,天下才能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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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王世子入京的事在京城热议了好几天,直到真正临近世子进城的那几天,才稍稍有所收敛。
殷鸿羽沉默地坐在马车上,面色有些疲惫,目光却是清透,看不出喜怒。
“世子,前面就是京城了。”一个穿着还算讲究的少年坐在车外,忽然开口道。
“嗯。”殷鸿羽闭上眼,靠在软枕上,淡淡地应了一声,像是事不关己。
车外的少年显然也是习惯了他这副做派,手撑在脑袋后面,靠在马车壁上,抬头望了望天空。
京城的天可真蓝,那么广阔,不像西南,处处是山川丛林,遮住了望向天空的视角。
此番入京,并不在他们原有的计划之中,甚至可以说是全盘打乱,可殷鸿羽什么都没说,西南王舍弃他在他意料之中,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之间向来就没什么父子情分,这么多年来,没有撕开脸面反目成仇就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所以,自己入了京,会做些什么,是会让西南的境地雪上加霜,还是会让西南另获新生,就是他干涉不了的了。殷鸿羽闭着眼,唇角微微勾起。
西南的车驾直接向皇宫驶去,从侧门进了皇宫外墙,到了另一处宫门外,殷鸿羽下了马车,由内侍指引着,向正殿而去。
“咦,世子,那边的阁楼上有人在往这边看呢。”先前的少年忽然开口。
引路的小太监只作没听见,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殷鸿羽毫无兴趣地微微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一点都没往心里去。他身为西南王世子,刚刚入宫,有人从远处监视也不稀奇。
少年也只是瞧着好玩,见他没兴趣,也不多言。
而远处的阁楼上,梁雁叹了一口气:“看到了就回去吧,你们两个真是没事闲得慌,非要看人家世子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想怎么样呢。”
“我就说传言不虚,世子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夏竹小声嚷嚷。
“哪有?我怎么看着是黑的?隔着这么远,你能看得清楚?”春茗不服。
“我不管,你输了我一根簪子。”夏竹比她还不依不饶。
“……”梁雁看着她们俩,又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也是闲出病来了,才会由着她们俩这么胡来。
不过她方才也远远地看了一眼,似乎的确是深蓝色的,像是南海进贡来的宝石。
“我三天没去找你,你就跑去看别人了?有我好看吗?”江清晏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让她一惊,莫名地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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