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苏野因为被损友A赖着玩，跟钟宁说了一声，下午便没视频。
钟宁感觉开着视频的效率远低于自己平时水平，这条消息正中下怀，让她好好学习了一个下午。
晚上八点左右，室友们陆陆续续回寝。
最后只剩下袁娇娇还在外面浪的时候，邓薇提醒另外两人道：“你们记着下周五是娇娇的生日啊，别忘了买礼物。”
“啊！”钟宁惊了一声。
最近事情太多，她还真是差点儿忘了，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她赶紧掏出手机下单了一个礼物。
十点，钟宁洗漱完上床，正准备再看会儿英语，手机一震，是苏野发了消息来——
【姐姐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钟宁盯着手机回忆半天，实在没想起自己还欠他什么东西，只好直接问。
苏野很快回复：【唉，看来姐姐真是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啊……】
钟宁以为自己真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又死活想不起来，便有些歉疚：
【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较忙……到底什么事？】
【苏野：说好每周给我录加油语音的QAQ】
……
不要卖萌！
其实上午被迫视频的时候，钟宁就已经对于自己昨天的承诺感到深深后悔。
她翻来覆去都没想通自己怎么会答应这些请求，而且当时还觉得没问题？？？
……苏野是哪里来的小妖精？难不成他修习了什么魅术吗？怎么总能给她灌迷魂汤？
钟宁叹了口气，认命地爬下床，跑到阳台上录语音——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
“吃得苦中苦，方为……”
“宝剑锋从磨砺出……”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啊啊啊不对！
这都什么东西！
钟宁录音上滑取消无数次，越说越离谱。
她自己高中的时候看见这些话就挺烦的，更别说本来就不想学的苏野了。
不行不行，要真诚。
唉，本来昨天答应的时候还觉得这不算什么事儿呢，没想到能这么折磨人……
钟宁深吸一口气，按下录音键——
“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命运可能不会因为这三个月而有所改变，但至少要让自己无愧于心。”
录完，钟宁心一横，闭着眼睛松手发了。
……啊不行不行，为什么还是觉得好难为情！
不管了！冷死了！
她飞快地回到寝室，爬上床，在被子里蹬腿，犹豫片刻，戴上耳机听自己的声音。
天哪！她嗓子怎么这么紧！
好一本正经一点儿激情都没有！
怎么听着不像励志倒是有点儿丧呢！
啊啊啊啊不行！
钟宁反复听了好几遍，觉得尴尬无比，于是想要撤回。
——但时间超过两分钟，已经无法撤回。
“啊……”
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
钟宁难受地埋进铺盖里，小声哼哼唧唧。
隔壁床上朱珠听见动静，乐颠颠道：“这什么声儿啊？我们小仙女大半夜的发情呢？”
“……”
钟宁缩着脑袋熄声，手里捧着手机紧张地等回复。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秒回的苏野迟迟没有回音。
钟宁一时庆幸他可能有事还没看到，一时又担心他已经听完了语言正在嘲笑自己。
约莫两分钟后，苏野终于回复过来：
【姐姐声音真好听】
半个字没有提及语音内容。
钟宁内心的尴尬与焦躁顿时消散，刚舒了口气，苏野又发来一条——
【我想把它设置为闹铃】
钟宁：“？？？”
这是什么奇葩操作！
【苏野：每天早上都没精打采的，姐姐的声音一定能燃起我的斗志[肌肉.emoji]】
钟宁：“……”
真的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的小孩儿……
【苏野：姐姐能不能再录一个我的名字啊？我剪辑一下。】
【苏野：早上听见名字比较容易醒。】
“……”
你要求还挺多。
钟宁只想快点搞定，想着反正那么尬的语音都录了，录名字就录名字吧，录两个字总比和他讨价还价结束得快。
不过外面实在太冷，她懒得再跑到阳台上去了，便把脑袋深深埋进被窝，按下录音键，带着一点儿气音小声唤道：“苏……”
蹦出半个字，上滑，取消。
钟宁不敢置信地盯着手机。
——只是叫个名字而已，她怎么叫不出口？
温热气息呼出来，喷在屏幕上，笼了一层水雾。
钟宁咽了口唾沫，再次尝试：“苏、苏野……”
不行，这个结巴了啊啊啊！
她想要上滑取消，但是或许因为屏幕上有水雾的缘故，接触不是很灵敏，没有接收到她滑动的动作，只接收到手指松动的反馈。
——于是消息就这么发送出去了。
！！！
钟宁擦干净屏幕，手忙脚乱地想要撤回，然而已经来不及——
【苏野：收到啦！谢谢姐姐！】
钟宁手一顿。
……既然他已经听到了，那就这样吧，再录一次也只是更加尴尬罢了。
没等钟宁回复，苏野便发消息让她早点休息。
钟宁其实还有点儿想问他是不是忘了上交手机，但又实在不想再聊下去。
而且她原本就不该管这么多……
结束聊天，钟宁感觉心好累，英语也没心思继续看了，倒头准备睡觉。
出乎意料地，她这一晚上居然还睡得挺好。
反倒是另一边得逞的苏野，一整夜都没睡着。
他在电脑上鼓捣许久，终于把语音提取出来剪辑好。
最后重新保存在手机里的语音有两条，一条是剪辑整合后的版本，被他设置成起床闹铃，另一条则是单独的，钟宁念他名字的语音。
这条语音的声音和另外一条明显不一样，一听就是躲在被窝里悄悄念的。
苏野一想到她躲在被窝里念自己的名字，浑身就像有蚂蚁咬似的，又痒又麻。
女生声音低哑，因为太过轻柔而微微有些颤。
气音揉入耳道，隔着耳机都仿佛能感觉到那股湿润的热气喷洒进来，夹糅着带鼻音的哼声，令人辗转反侧——
“苏野……”
听到半夜，苏野一身燥热不降反升，干脆掀开被子起床。
他就那么穿着薄薄的睡衣，走到书桌前，挑了几张比较难的物理卷子出来。
看见“机械波、滑轮、弹簧、磁通量”等等字样，苏野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
他面无表情地拾起笔，目光冷静得几乎无情，手里答题速度飞快，一刻不停。
凌晨五点，苏野将做完的第三张卷子扔在一边，吐了口气。
就这么几秒钟停顿的功夫，那声音见缝插针地萦绕在耳边——
“苏野……”
啪！
苏野脑子里的弦轰然断了。
三张物理试卷中冷却下来的大脑顷刻间再次腾烧起来。
苏野烦躁地把试卷揉成一团。
——这卷子不行，药效太差。
*
周中这几天，钟宁没再受到苏野的骚扰。
她猜想大概苏野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虽然没有上交手机，但是应该也没有玩。
想想还挺欣慰的。
没有苏野打岔，钟宁的生活单调且繁忙。
转眼到了周五这天，寝室几个要给袁娇娇庆生，约着一起出去吃饭。
按照往常的习惯，钟宁以为大家就是在校外随便找家餐馆聚聚，没想到走出校门以后，袁娇娇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四个人上车，袁娇娇坐在副驾驶，钟宁转头看见朱珠邓薇两个人也和自己一样，满脸懵逼。
“师傅咱们去玺悦阁。”袁娇娇系好安全带，朝司机师傅报了个地名。
“咱去哪儿？玺悦阁？！”朱珠惊道，“你丫中彩票了？！”
邓薇开玩笑附和说：“姐们儿这么够意思？中了彩票就大出血请咱吃饭啊？”
钟宁不知道玺悦阁是什么地方，一时没能没跟上她们的节奏。
她摸出手机偷偷查了一下，发现这是本市人均消费水平最高的一家五星级餐厅，内心极度震惊。
她们寝室的规矩是寿星当天要请其他人吃顿饭，然后大家会给寿星送礼物。
以往吃饭都只是走个形式，主要目的还是找个地方一起插科打诨乐一乐，不必那么破费。
而且袁娇娇家里并不算多么富裕，顶多就是小康水平，不知道这次到底什么毛病，居然要在这么贵的地方请吃饭。
连钟宁这种平常不怎么开玩笑的人，都禁不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中彩票了。
“那个……”钟宁倾身，“娇娇，你……”
“哎呀不是中彩票啦！”袁娇娇回头说，“其实是……唉！反正今天这顿不是我请，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后排三人面面相觑，当着司机的面，也不好多问，便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抵达目的地，钟宁最后一个下车。
关上车门，她抬头仰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内心生出一点儿怯意，不太敢进去。
“在顶楼，咱们进去吧。”
袁娇娇招呼一声，转身先朝里面走，邓薇抬腿跟上。
钟宁落在最后，局促地低头整理衣服。
她今天穿得很随便，简简单单的牛仔裤，搭配白色T恤和针织开衫。
到这样的场合，好像很不合适……
“宁宁。”朱珠拉住她手腕，低声安慰，“别怕。”
钟宁抬头，看见袁娇娇和邓薇已经先后走进了酒店大门。
“我……”
钟宁反拉住朱珠的手，声音有些急促，“对不起，我、我还是……”
“别怕，不就是个餐厅么。”朱珠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再高档也不过是个吃饭的地方。今天咱们才是上帝，咱就昂首挺胸地进去，谁敢看不起我们？”
钟宁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
朱珠回头见那两人快走远了，捏紧钟宁的手，安抚道：“我拉着你，好不好？”
钟宁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毕竟是要去给室友庆生的，再大的惧意也得忍着。
一路上，钟宁目不斜视，脚步迈得四平八稳，脊背挺直，没谁看得出来她对这地方感到恐惧。
只有朱珠知道，这女孩儿握在自己掌心的手已经浸出了汗。
两人过去时，袁娇娇和邓薇还在电梯口等着。
人到齐，袁娇娇拨出一个电话，跟对方说自己到了。
朱珠没忍住，问道：“到底谁啊？”
“就是……”袁娇娇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道，“那个研究生学长，你们还记得么？”
“啊……”朱珠恍然大悟，“就那个一直追你的学长啊？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呢，挺久没听你提起了。”
“没……他就是，上个学期出国了，刚回来……”
说着电梯到了，袁娇娇明显不愿意多说，连忙大家的转移注意力：“咱们先上去吧。”
电梯空间狭小，人又多，朱珠只好不再问。
到达顶楼，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守在电梯口，一见到袁娇娇就笑着迎了上去。
钟宁往常只从袁娇娇口中听说过这个学长，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人。
本来听到有人请袁娇娇吃饭，还是在这样的地方，她心里一直很担忧。没想到这位学长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看起来很温和，应该不难相处。
钟宁对他第一印象不错，稍稍放下心中警惕，没再关注袁娇娇那边的动静，一心拉着朱珠的手跟在她后面。
几人进了包间，钟宁没想到里面还有别人，抬眼看见，小小惊讶了一下。
但是转念一想，可能学长觉得一个男生对四个女生比较尴尬，所以叫朋友一起，也无可厚非。
反正今天主人公不是她，只要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就行了。
对方也是四个男生，钟宁最后进去，挨着朱珠坐下，左手边是个穿白衬衣的男生。
她环视一圈，发现一屋子人只有她穿得这么随意，忍不住将腿往桌子底下缩了缩。
屁股都没坐热，朱珠说要去洗手间。
钟宁坐在这儿不自在，也想跟着去，发菜单的服务员忽然递给了她一本。
旁边白衬衣男生随即拖动椅子靠过来，笑着问：“学妹平时喜欢吃什么？”
钟宁吓了一跳，连忙把菜单推给他，磕磕巴巴道：“学、学长先点吧……”
白衬衣没接，人靠得更近了些，“学妹……”
话没说完，屋内猝然一声巨响——有人大力推开了门。
钟宁悚然回头，看见门口那人——
苏野抱臂倚在门框处，一条长腿闲闲搭在另一条上，目光盯着她，勾起唇笑。
“姐姐——”
他语气不同平常，隐约带了点儿怒气，表情里却全是委屈，“你怎么花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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