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超市在两公里外,苏野本想着无证驾驶就无证驾驶吧,没想到打开车库看见里面还有辆摩托车。
汽车驾驶证他还没来得及考,但摩托车驾驶证他已经拥有了。
因为走得急,忘了戴手套,再回到庄园时,他一双手冻得几乎没什么知觉。
将东西准备好交给阿姨后,苏野瘫在沙发里不想动。
回想起在超市和药店的一系列行为……算了,不能回想。
他先前只顾着着急,没来得及用心体会其中的尴尬,这会儿脑子里只要一闪现那个画面,他就觉得连头发丝都是僵硬的。
可是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感觉自己单方面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阿姨下楼来,苏野一下子又有了力气,连忙从沙发上起身,期期艾艾地看着她:“怎么样?”
“吃了药,躺着呢。”阿姨说,“放心。”
苏野又问:“她没看出来是我买的东西吧?”
“没有!”阿姨一挥手,自信满满道,“我瞒得好着呢!”
苏野松了口气,“那就好。”
虽然他平常没事儿喜欢瞎撩,但那都只给人似有似无的感觉。
在这种真正会令她难堪的事情上,他还是有分寸的。
见阿姨要走,苏野忙道:“再麻烦您跟厨房说一声,熬个两人份的莲子红枣粥。”
阿姨离开后,他重新瘫进沙发里。
眼睛一闭,全是先前抱着她时的场景。
可惜当时太紧张,没敢低头看,这会儿要回忆起来,基本上都是依靠触感描摹出来的想象。
客厅里没有人,周遭一片静谧。
这样的环境里,苏野有点儿昏昏欲睡,但他还是撑着眼皮在网上查,女孩子来姨妈应该注意什么。
正学习着,思路被手机震动打乱。
看见来电,苏野猛然想起自己忘了给苏季他们说一声。
打电话来的是简铃,苏野揉了揉额角,接通电话——
“喂,小野,”简铃说,“你们不出来了吧?”
苏野“嗯”了一声,皱皱眉问:“她给你打电话了?”
简铃在那边顿了顿,才道:“打过。你知道?”
“嗯。”
“……也是。”简铃笑笑,“你多机灵,肯定看出来了。她怎么样?我听她说话有点儿虚,刚刚打电话也没接,是不是睡着了?”
苏野抬眼看向楼上。
简铃没等他回答,继续道:“如果睡着了,你记得一会儿叫她起来吃个晚饭。还有件事,那个……”
难得风风火火的简铃也有卡壳的时候,苏野疑惑:“嗯?”
“就是……虽然她说让我回去再给她带那个,但我怕她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那么说的,想来想去,还是先……”
说到这儿,简铃重重叹了口气,“庄园里会开车的都是男的,我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你去比较买好,好歹是熟人……”
“好。”
苏野没说自己已经买了,只道:“我会去。”
“哎!我就知道咱们小野是个真男人!比你哥强多了!”简铃语调一下子轻快起来,“看在你这么二十四孝的份儿上,姐一定帮你。怎么样,你看看姐给安排的房间还满意吗?”
“……还行。”苏野再次瞥向楼上,不想多言,“没事儿挂了。”
“哎哎!”简铃忙道,“你上楼看看屋里温度合不合适,别冷着了,这种时候最怕冷……姐跟你说,女孩子最禁不住的就是温柔体贴的男人,你……”
“知道了。”
苏野把电话拿开,正要挂断,忽然想起什么,迟疑道:“如果她明天还疼……”
简铃无所谓地说:“没事,大不了伴郎伴娘都裁两个。”
“嗯。”
苏野挂掉电话,抬腿往楼上走。
刚走没两步,他折返回来,翻了半天,找到个汤婆子。
这个天气开空调还是有点儿热了,但网上说女孩儿来姨妈容易手脚冰凉,尤其是脚,如果脚不暖和,那浑身都是冷的。
于是苏野提着装满热水的汤婆子上楼,轻轻推开钟宁的房门。
屋里,女孩儿在床上蜷成小小一坨,显然睡得不好。
苏野没开灯,站在门口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他将被子从底部掀开一点,把汤婆子往里面推,直到受到阻碍,他停下动作。
虽然没摸到,但隔着这只小铜壶,他几乎能想象钟宁的脚有多冷。
毕竟这被窝里一片冰凉,半点热度都没。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想要亲手给她暖暖的冲动。
但这冲动只持续很短的时间,被他克制地压了回去。
*
钟宁这一觉睡到晚上十点半才醒。
因为吃了止疼药,再加上睡了一觉,她肚子已经完全不痛了。
这会儿身上懒洋洋的,完全不想起床。
她翻身平躺着,伸了个懒腰。
舒展的双腿伸直,碰到一坨硬邦邦,又暖呼呼的东西。
她愣了一下,钻进被窝把那东西取出来,发现是个被布袋包裹起来的小铜壶。
这东西她以前没见过,看起来和热水袋差不多,但是感觉更暖和。
——是阿姨拿来的?
可是人家能记得给她熬黑糖姜茶就已经很不错了,哪可能细致到这份儿上?
那就是——苏野?
……
……
不不不,不可能。
他一个男的!而且年龄也不大,应该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
太荒唐了,想什么呢?
钟宁捶了下自己的脑袋。
——应该是简铃让阿姨拿过来的吧。
她抱着汤婆子蜷起来。
虽然理智上知道更可能的情况是简铃吩咐的,但又忍不住想起那盒止疼药来……
止疼药肯定是苏野买的,阿姨都说了是苏野告诉她的。
那小铜壶也有可能是苏野拿来的……
汤婆子贴在腹部,暖意蔓延至身体内部,一寸一寸的,仿佛也攀上心脏,将那里熏得格外柔软。
分明知道不该,但她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因为这点儿“可能”,而生出一些喜悦的情绪。
“喜悦”里带来的东西不够纯粹,让她感到愧疚自责、羞耻难当,却又无法抑制。
朦胧的、熨帖的。
暧昧的。
——那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扎下根,即便刻意无视,却依然会在偶尔的某个瞬间,被它硌着、梗着。
更加令人窘迫的是,它的“硌着、梗着”丝毫不让她觉得难受,反倒是像猫挠一下似的,带着挑逗的意味。
*
钟宁在床上赖了几分钟,忽然门被敲响。
她连忙穿好外套下床,搂着汤婆子去开门。
门外不出意料是苏野。
“厨房煮了粥。”
苏野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只小罐子。
他将托盘稍稍往前送了送,抬起眸子,“我陪你吃点儿?”
钟宁刚才还胡思乱想一通,此时不敢看他眼睛,侧身让开,“进来吧。”
庄园内客房面积很大,不仅有单独的洗手间和浴室,还有沙发和茶几。
苏野把托盘放下,打开罐盖,红枣粥熬得又糯又烂,溢出清香的气味。
钟宁在沙发上坐下,捧着罐子,低头吃得很沉默。
苏野猜想她是觉得这种时候和自己坐在一起太尴尬,但是他又一点儿也不愿意离开,于是没话找话地聊天:
“今天聚会咱们没去成,不过明天下午还有活动。”
“啊?”钟宁捏着勺子看向他,嗫嚅道,“我应该不去……我还有学生在等我呢……”
苏野怔了下,“你做家教?”
钟宁点头。
苏野张口,本来想问她是不是缺钱,但脑子里转了个弯,改口问:“你教了几个学生?”
钟宁:“两个。”
……那看来的确是缺钱。
如果只是体验,应该教一个就够了。
苏野思索一会儿,打探道:“初中还是高中?”
钟宁:“初中。”
“哦。”
苏野放下手里的罐子,犹豫片刻,“那……姐姐能教教我吗?”
钟宁诧异地看着他,“你?”
“嗯。”
苏野目光澄澈,认真地说:“姐姐是榕大的学生,教个高中不在话下的。何况我成绩很差,你随便教教我就能提高。”
钟宁:“……我……”
“我已经高三,没几个月就要高考,老师和家长都已经放弃我了。”
苏野露出一个沮丧的表情,连眉毛都耷拉下来。
浅黄色灯光坠落入他眼睛,仿佛氤氲着一层水雾,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好姐姐——”他拖长了腔调,软声软气地说,“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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