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源被拖到镜子前收拾搭理,黄铜镜里映出他的脸来。瓜子脸,杏核眼,因脸颊太瘦的缘故眼睛显得突兀,皮肤也不太好,青白如丧。其中一名丫鬟梳着他的头发,用手小心翼翼碰碰他的伤口。
“还疼吗?”
那天杀的老混账,连这样可怜的小姑娘都要折磨。
陆源头顶的口子早已经结了痂,颜色暗沉,伤口那处的头发秃了一块。丫鬟想着,不由得轻了手下的动作,她安慰道:“只是一小块,后头会长回来的。多吃些芝麻糊糊补补。”
陆源抿抿嘴,“已经好多了。”
他的声音太轻太软,加着受伤的虚弱,听起来更可怜了。
炉子里烧了香,温暖的烟散在空气里,留一股淡淡的说不清的香味。赵氏的人似乎总有在屋里点一炉香的习惯,或是夫人们爱的甜香,又或者是掌事们燃起的宁神香。赵媚儿,不,赵枚屋子里也点香,他记得是一炉天岚香。
天岚树能做成香,是一种被异兽盘踞的参天巨木,极难取得。会做这香的人也少,赵枚能得这一炉,可见赵氏对他的宠爱之深。
“现在舒服些了吗?”
丫鬟总带着些姐姐似的关怀,她见陆源幼小又孤苦,恻隐之心大动。
她一面说着一面揉揉陆源头皮上的穴位。她懂些穴位,像她们这样的正式丫鬟总懂得些东西,或是棋艺,或是书画,总得有那么一样主子喜欢。
“嗯。”陆源点点头。
丫鬟露出笑容,她松一口气,弯腰问:“小雀饿了吗?”这名字倒是管事说的,听起来只是很简陋的小名。
陆源又点了点头。
他把一个惶恐不安的小姑娘演的七八成像。
“那我们去吃些东西吧,厨房的丁娘子煮的粥滋味十分好。”她拉过陆源的手,穿过门槛向外走去,嘴巴里絮絮叨叨惦记着美味。
陆源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儿?”
丫鬟愣了愣,又舒展开笑容,“我姓何,叫何叶。”陆源再一看,她这一身碧绿的裙子和纤细的身段,觉得名字更贴切了。
何叶姑娘随后又说了许多自己的事情,让陆源大致知道了一些情况。
何叶原本不叫这名,叫何盈,只是进了府以后,小姐看着池中荷叶招展,便心头一动,替她改了名。
赵府拢共有三个小姐,四个公子,那赵枚是年纪最轻天赋最好的,又生得玉树临风,大老爷格外看重他些,便是他蛮横无礼,也照样纵容。
何叶姑娘带他去吃了些东西,又给他安排了间屋子。
她耐心地叮嘱,“少爷选了你就是给了你一个脱离杂役身份的机会,空缺是有的,他身边人手是不太够的。上一个丫头触怒了少爷,被扔到毒蛇坑里咬死了。你若想活命,总得小心些。”
陆源点头,“知道的。”
赵枚这辈子都脾气没有太大变化,依然视人命如草芥。可陆源是谁?他怎会怕一个尚未筑基的毛头小子呢?抛开修为不谈,凭这厮的秉性,即使天赋不错,也难以在修道一途上有太大作为。
如是来讲,构不成威胁。
目前为止,真正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人,不在赵家,在百剑门。百剑门只是三流宗门,可也出过一位当真妖孽的天才。陆源前世去那百剑门时,曾远远看过一眼,剑气外露,气息强横远超同阶。
那天才,叫陆冰凉。
原是药田的采药弟子,某日坐而悟道,开了窍般在修炼一途突飞猛进。
后头,陆源就没见过那人了。听说失手死在各宗门比试的斗法台上。这其中是意外还是什么,就耐人寻味了。
何叶姑娘替他安排的屋子倒是还住了另外三位丫头片子,十三四岁,看见他的时候有些好奇,各有打算。
陆源安安稳稳叠好被,整理好行李。
其中一名大些的丫头瞪眼问他,“听何姐姐说你叫小雀,麻雀的雀。这名字不大好听。”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如意,她们叫大画和小画。”
如意是扎辫子的,大画是腼腆抿嘴笑的,而小画是眼睛最大的。
陆源笑笑,坐在椅子上看着三个丫头,她们也坐在床头打量他。
他从从容容,倒是没有丝毫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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