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决的很快。
场下诸人正要马屁相迎，楼上的赵枚却转身走了，灰猫缩小身子追上去。
既然正主都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赵洛当然知道自己赢的何止是不光彩，简直是令人发指。他拍拍袖子，也自顾自回院子里头。
不多时，场上的热闹就散去。
白萩和两名前来告别的药师虚与委蛇片刻，陆源抬起脑袋看着，脸上是笑眯眯的神色，也看不出是天真还是看穿一切。
在和最后一名药师作别之后，白萩转身弯下腰。
他的脸色一派严肃，甚至可以说有些冷硬：“药……可以借给你，但是我们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让药典被其他人看到。”
“第二，不能把药典带出赵府的范围。”
“最后一点，你记着，药典并不是我借给你的，是你偶然见到的。”
可见药典对他而言是多重要了。不仅仅是针对白萩重要，对整个药房的药师们而言，那是一件无法取代的圣物。
药典的全名当然没这么简单，那是白家先祖将毕生所学写下，后又经历代出类拔萃之辈反复修改，积累着无数人的心血。
陆源轻声说：“是，药典是我捡来的。”
白萩这才露出松懈的神情。
他又觉得自己莫不是逼得太紧，他摸摸陆源的脑袋：“炼气卷修炼怎么样了？还吃得透？”
炼气卷陆源心里头本就记着，只是掩人耳目，小画给了她这东西倒是极大方便了他。若是那赵枚问起来，倒是好交代。
没有合适的功法指导，修炼起来自然很慢，除非是百里挑一的天才。
可陆源要需要展示的必然是不上不下的程度。鸡肋，鸡肋最好，这样不会被掐掉也不会被淘汰。
陆源回答他：“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
“是什么地方？”
陆源捡了几处大部分人都容易卡住的难点去问，白萩一面解释着一面露出了放松的神色。这样才对……这才是正常的表现，看来这丫头也并不是有什么底牌。
也亏得他心惊肉跳，说真的，刚刚这丫头的气势倒是把他镇住了。
原来目的只是借药典。
白萩循循善诱，讲解的非常详细。等到陆源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他才拍拍她的脑袋。
“若是回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来问我吧。”白萩是真觉得这丫头悟性好，是个好苗子。刚刚他说的那些个东西，陆源甚至能举一反三。
“好，谢谢白先生。”
白萩看着陆源，沉吟片刻：“这样吧，东西我到时候会让人给你拓印一份，你要好好保管。”
他不能直说是什么东西。
陆源点点头，非常安静。
白萩这才很满意地挥袖离开，陆源睁眼看着他走远。抛开性别，白萩现在看起来和前世有很多不同了，现在的白萩不像前世那样郁郁寡欢的，这倒是一件好事情。
直到他白色的袍角消失在墙后，陆源才移开眼睛。
都还活着，真好。
＊
堂内，椅榻上。
灰衣青年打坐其上，闭上的眼睛没有那样锋锐，整个人都静下来。
淡青色的气在他身边流动，就像搅动的水流，萦绕身躯，缓缓交替，最后融入身体。粘稠的气压成近乎液体，小蛇状的灵气钻入眉心。
“陆冰凉！”
堂外有人怒叫。
陆冰凉缓缓睁眼，气流散开，他的意识退出凝气状态。
微微皱眉，他有些不太高兴，不过他还是耐性很好地看着对方闯进来。能对陆冰凉大吼大叫的人不太多，而这部分人里很大一部分确实因为自视甚高。
来人面白体长，是赵二。
此刻他没了那份洒脱的意味，反倒很是焦急。在他心里边，陆冰凉就算再了不起，之前不也是个普普通通的采药弟子，比起身为修真世家子弟的他，两者之间是天壤之别。
他的心里依旧怀揣这份轻蔑。
陆冰凉的脾气比起赵枚好太多了，不过不是温和，是一种漠不关心的疏离。他把视线移到赵二身上，有些冰冷。
他的脑子里在思索对方是谁。陆冰凉在某些方面有些健忘，比如此刻他想不起来赵二是谁。
良久，他开口：“怎么？”
赵二说：“还能怎么呢？输了！赵枚那小子横插一脚，本来是十拿九稳。”赵二和赵洛的约战是有他的用意的。百剑门每一年都会筛选一批优秀苗子直接加入内门，他看上的就是这个名额。
而赵家本身就获得了一部分名额，负责名额的长老会从表现优异的子弟中选出。
不说是一步登天吧，加入内门的资源是极好的。
赵二好容易得到了长老的青睐，对方答应只要他能胜了这场，便分给他一个名额。
本来是探囊取物般容易，偏偏杀出个拦路虎，赵二怎能不恨？！
“到底是谁告诉了赵枚！他怎么会知道这件赌注的事情？！”赵二死死盯着陆冰凉，似乎能盯出朵花来。
陆冰凉冷声问：“我给你的东西没用吗？”
赵二看得出陆冰凉不再懒散，他是真的生气了。
“……没来得及。”赵二有些不甘心说，“你答应帮我的。”他废了大代价才搭上了陆冰凉这条线，陆冰凉本是给了他一个底牌用着，只可惜赵枚出来打岔。
那底牌用到凶兽身上又是十分不值得的，还容易被赵枚看出底细。
陆冰凉觉得有点烦，赵二活蹦乱跳像只蝈蝈，他按捺住自己想要把这只蝈蝈碾死的念头。
念头飘过的很快，一闪即逝。
他又想到什么，这才平息了杀意。
陆冰凉抬抬手腕，青色光团飘起，落到赵二手里头。光团散去，赵二的瞳孔收缩，“这是？！陆冰凉，你居然留着这样的东西！”
“这不重要。”陆冰凉的指节敲敲膝盖。
“你希望我用到大比的时候？你……”赵二咬咬牙，“好吧，这次又要什么代价？”
陆冰凉微笑，摇头。
他的瞳孔里燃着微弱的碧色火焰。
原以为陆冰凉是多么高洁的仙人，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也是，一个真正不染纤尘的家伙，怎么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呢？
陆冰凉是人。
陆冰凉说：“我本意并非如此，只是一些风险是完全没有必要的。”陆冰凉当然有自信能胜过赵枚，可是胜过赵枚又怎么样呢？还有很多天骄等着他受伤，然后取而代之。
陆冰凉不想便宜那些家伙。
那么，只能如此。
陆冰凉谨小慎微至此，倒是出了赵二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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