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头话音刚落，陆源就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小匣子。
打开匣子，里头有一颗圆滚滚的珠子。珠子上灵气充溢，盒子一开，灵气就散开。
胡老头面色一变，“妖丹？”
陆源微笑：“是，我家主人前些日子猎了一头练气大圆满的凶兽，拿着却也无用，只是希望换些财物。”
胡老头看一眼珠子，又看一眼面色镇定的陆源：“可以看看么？”
陆源点点头，他不担心胡老头做什么蠢事，先不说自己背后这所谓的“主人”，就是这区区的赵府，也够他惹得一身骚了。
他虽说地位不高，赵枚也并不把他当回事，但是若是打杀了他，这不是活活往赵枚脸上抽耳光么？他那样跋扈的性子哪里忍得下来！
是以胡老头不会也不敢做杀人越货之事！
“你瞧瞧吧。”陆源把盒子推近一些。
胡老头伸手去捧，轻轻捏起珠子把细瞧。这一瞧，他心里却骇然！
完整无缺的珠子，妖丹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猎杀凶兽，自然免不了伤到凶兽的妖丹——毕竟凶兽攻击性强，也不是傻的，自然要奋力反抗，这一来二去，凶兽自身对妖丹有了消耗，修士也免不了伤到那妖丹。
这也……太完整了些。
珠子举在灯下看，晶莹剔透，内里没有掺一丝杂质，表层一点点灵气组成的薄膜也完好无缺。
他越看越惊。
练气大圆满的妖兽，即便是筑基期要一击击杀也不是件容易事情。恐怕这猎杀之人……境界在此之上？
筑基大圆满？还是，金丹？！
陆源看他脸上神色变幻，便知他脑子里想了什么。正是要这番效果，这别人说的不算，要自己看过了才会信。他们信了，你再和他们说是假的，他们也不容易改变看法。
陆源声音说话轻轻柔柔，在胡信听来是绵软无力的，可在胡老头听来却堪比雷鸣。陆源的一字一句都压在他心上，他又收敛起那和蔼的笑容来。
这次是严肃的。
他的态度发生了第二次转变，胡信看在眼里，不明觉厉。
难道那珠子真有什么门道？
练气大圆满……倒是头一次看见，这城里头能杀得了这样凶兽的人少的可怜，他唯一一次听说，还是临近城里买的一枚残破的妖丹。
陆源又说，“我这和寻常妖丹不同，这颗来自金瞳蝙蝠，血脉非常纯正，对阴寒功法的修士十分有用。”
那样的话，价值怕是还要翻上一番了。
陆源比了手指，“不，要翻三番。”
胡老头盯住他伸出来的三根手指，觉得这丫头又老道又嚣张，似乎捏准了他们的软肋。原本调起的一缕细如发丝的白芒散去，胡老头不笑了，正经以待。
“这话又怎么说？”胡老头问。
“只因他们找不到别处买去。阴寒功法的修士数量不算多，却也不少，可市面上的妖丹大多偏其他属性，对他们的修炼无甚作用。”
“妖丹本就少，要寻到合心意的，又是难上加难！”
陆源斩钉截铁，“此为缘由。”
见他态度固执，胡老头心想不好糊弄。原本他琢磨这压些价钱，再转手卖出去，好从中某取些暴利，现在看来，也不容易。
明明是个黄毛丫头，怎么就这样清楚这价钱呢？
陆源自然清楚这行情了。
前世他和胡老头打交道不少，虽说不至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倒还称得上关系不错的老客人和店家。胡老头有时候会跟他讲些最近发生的大事情，哪家哪家又卖了什么东西了，哪里哪里又有什么易物会了。
胡老头整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他怎么能不清楚呢？
胡老头话痨起来堪比念经。
现在胡老头还没暴露这一本性，陆源的耐性自然也好些。
胡老头吹吹胡子，装作无可奈何模样：“好，按你说的办。”
他毕竟还忌惮着这丫头背后的人。
一位实力强劲的金丹高手。
陆源满意一笑，这下子看起来倒是贴合了他这幅稚气的壳子。你看看，这瘦瘦小小的丫头露出那样傲慢老气的表情，是多违和的一件事情啊。
还是笑起来好。
且是这样天真无邪的笑脸好。
胡信看见他笑，不明白他笑什么，却是被笑容感染了，也扬了扬眼梢。
他本就老气秋横，此刻遇到一个有过之无不及的孩子，自然也多些注意。
胡信想，她怎么就这幅模样呢？
他自己是因为跟着胡老头打理生意，打交道的人不少了，可她不像这样。
胡老头见他坐着不动，问：“还有什么事情？”
陆源默默有拿出一只盒子，里头放了一颗清心丹。
“这个不同。”
“那妖丹是要拍卖的，这个却是现在就可以交易。”
胡老头颔首，这一次不需要他自己查看了。清心丹虽贵，却不算稀有。
“现在当然可以交易。”
他说了个数，价钱压到了八成。毕竟陆源这丹药是要立时交易，压些价也正常，陆源表示接受。
原身小雀却是极悲惨。
这价钱足够买一百个小雀这般的杂役，甚至更多。陆源把细去想，前世没有听说过小雀这丫头——只怕是被管事活活打死扔到乱葬岗去了。
人命如草芥。
陆源心头冷笑，这修真世家一条娇养的狗有时都比人要金贵。
胡老头收下丹药，拿了锁去库房。屋子里剩下陆源和胡信大眼瞪小眼，陆源的眼睛不算小，可胡信的眼睛却像是猫。
陆源想说你的眼睛真大。
不过他忍下来了。
胡信先忍不住开口了：“为什么是你来交易呢？你一个女孩子，不怕出事情？”
陆源慢吞吞喝茶：“我能出什么事情呢？”
胡信看见这女孩曲起腿，缩在椅子上，两把扶手显得她瘦骨伶仃。可是她瘦是瘦，却很精神，眼睛锐利。
她的眼睛可真亮，胡信想。
胡信结结巴巴：“事情、事情多着！你这样瘦，能打得过那些拿刀子的恶人么？出了这门，你不怕有人盯着么？”
陆源眯眯眼睛，“我知道你们这有后门的。”
这倒是有的，人多眼杂，有些客人不愿意抛头露面，胡老头便琢磨出一条暗道来，就在那床底下，一扣那花瓶，暗门就开了。
他这招还是去逛勾.栏学的。
是以胡信也不太好意思去提及。
“那你要小心些。”胡信琢磨好言语：“后面那出去野狗多，你记得打它们的鼻子。”
陆源点点头。
后面那处野狗不少，前世陆源还是天赋平平的杂役的时候，被野狗咬过屁股。
这事情说起来真不光彩！日后大名鼎鼎的陆长老也被一条普通野狗咬得屁股疼了三日！
陆源龇龇牙，想着那野狗再来招惹他，他就炖肉吃！
胡信忽然说：“那只花白狗，头上有黑斑的，你别打。那是我喂着的，它不咬人。”
陆源看他真诚的眼神，回忆起那条咬他屁股的野狗——头上正有一块黑斑！自己难不成与狗有仇么？
陆源冷哼一声，“它不咬我，我就不打它。”
打！当然要狠狠打！
胡信不知道陆源这时想着什么，只道他答应下来了。胡老头从库房回来，吊儿郎当提一蓝白事物，胡信一看，是只锦囊袋。
看来胡老头是下了本了。
胡信道：“你这抠门倒是大方了一回！上上次，那隔壁城刘家买了两车药草，你也一毛不拔，不肯贴那马匹和车夫的银子。”
胡老头瞪他一眼，不说话，径直把锦囊袋递与陆源。
“你要的银子都在里头，可以查查看。”
陆源接过来，注入灵力，闭眼一刻，清点完数目。胡老头看他这般熟练，也越发相信了他的说辞，这储物袋在低阶练气修士之间并不普及，陆源要不是常常用着，哪能这样熟练？！
陆源不是不信胡老头，只是习惯如此，做许多事情的时候陆源总是很把细的。
因为他没有退路和选择。
他只是从泥泞里爬起来的一只蛾子，能飞到多高还是个未知数。
胡老头只是觉得这丫头心性仔细多疑罢了。
陆源拜别了胡老头，从后门离开，去药阁转了转，买了几味用得着的药草。
他没那么懂药理，不过有些秘方他是有的，尤其在淬炼□□方面。
陆源在街上转转，却看见几名身着百剑门衣服的男子，看模样，是外门弟子。
他们一面采买东西，一面又谈着事情。
陆源隐隐约约听见“雷云峡”几个字。
他不由得提了神。
“陆师兄是这一次雷云峡的领队，听说陆师兄最近在洞府修炼神速，还打败了卓师兄！”
“呵，你倒是叫得亲切！陆冰凉！陆冰凉不过是运气好，早晚有一天会原形毕露！他以前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听说只是药田负责采药的普通弟子，连外门弟子都不是呢。”另一人得意洋洋道。
“那这陆冰凉是怎么爬上来的？”
“不知他得了什么机缘，忽的就开窍了。还真是，这么会有这样的好事情呢！”
“陆冰凉也不是什么高尚人物，听说他是被那药田上一任的守药老杂役收养的！他那母亲是暗.娼，不知和谁生下了陆冰凉，养活不了，自然丢了。”
“哎……倒是真可怜。”
几人长吁短叹，似乎真为陆冰凉的际遇而同情。陆源敛敛气息，继续跟在几人后头。
他倒是想听听这陆冰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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