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百剑门弟子朝着药铺走去,陆源远远缀在后头。这些都是极张扬的年轻人,陆源清楚,对凡人而言,一旦灵根优异,被这些修仙宗门看中,便可一步登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是而凡人也极恭维他们,他们的性子能不如此傲慢么?
陆源继续听这几人谈陆冰凉,几人话里夹枪带棒,数落了陆冰凉一番。从出身到地位,再到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性子。
“陆冰凉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连门内长老,他也很少给好脸色。他简直就是一块木头!”
“这一次陆冰凉带头,他哪里有什么经验?!我们的对手可是烈焰门,清风阁那些妖孽!陆冰凉懂什么?!卓师兄也真是的,不就是运气不好输了一筹么?怎么就一蹶不振了……”
“话虽如此,可到底陆冰凉还是不好惹。你这次若是要去那雷云峡,莫要招惹他。”几人中较稳重的一人说道:“陆冰凉不是好角色,他可狠着的。”
他又左看右看,生怕被话里的主人公给听见。
“你知道么?丘师兄是如何跌落境界的么?”
“如何?”
“丘师兄在大比上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陆冰凉却斩尽杀绝,暗中使把戏,坏了丘师兄的经脉!”
陆源听着,倒是颇有些意外。毕竟前世陆冰凉那是多传奇的人物,他在百剑门打杂的时候,陆冰凉已经成为了百剑门最器重的弟子。
他和陆冰凉没有交际。
就像河流的两岸,之间隔着源源不断的难以逾越的距离。陆冰凉是天之骄女,陆源只是个小喽啰。
那样的陆冰凉,原来也并不如表面光鲜么。
那几人唏嘘不已:“丘师兄算是完了,陆冰凉也太狠了些……他这样,不怕因果报应么?!”
“这就不清楚了,有些东西,和我们关系不大。要知道,这约束,与我们这样修为低微的弟子可没有关系。陆冰凉以后就算遭了报应,也和我们关系不大!”
他们说完陆冰凉,还说了一些琐事。陆源听到后面,也知道他们只有这点信息了,便转身离开。
他还有些东西要准备。
画符纸的朱砂,纸符,以及妖丹。市面上的妖丹不少,除了他今天卖出的那种高阶妖丹,绝大部分都来自于练气一二层的小凶兽,实力不强劲,数目也多。
这二者价钱,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陆源买了一些低阶妖丹,什么属性的都有,装进胡老头给他的储物袋里。这下回去算得上是收获满满,陆源觉得这些日子过得也太心酸了些。
赵枚叫他往东,他也只好憋屈地往东。
等陆源回到屋子里,依然空无一人。别人可不像他这样闲,别人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而陆源的任务只是修炼。
修炼,修炼,修炼到位了才好。
修炼不到位,就是死路一条。
别人瞧着陆源的目光越发怜悯起来,这短短两个月,不是逼人太甚么?
不过陆源自个过得还算滋润。
早起锤炼身体,然后修炼残卷,再去拍拍赵枚的马屁,赵枚这小子一高兴了还给他赏些丹药。陆源现在什么都缺,缺钱,缺药,缺机会,一个大写的穷字。
他进了屋子,关上门,贴上一张消声符。
把材料摆开,用毛笔蘸着朱砂在地上画了一个阵法。每画一笔,他的灵气就消耗一丝,渐渐的,等他灵气干涸的时候,阵法完成了一半。
他吃下一颗丹药,恢复片刻。
继续他的大事。
他画了一张花纹玄妙的阵法,占了半个屋子的地。远看是一条散漫的线柔柔交缠,从头到脚平滑流畅,只觉有花枝般的精细感。
细看却很拙了。
残缺不全,仿佛山峦起伏间被人狠狠劈下一斧子!可看着,又像是巨象踏过平原,铁塔般的身躯从平原上突兀而起。
很妙了。
要是抓来一位阵法师瞧瞧,也要啧啧称奇。
“运气不错。”陆源忙活完,松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水,满意地看看刚刚的成果。
他也无法保证能够完成,现在效果看起来出奇的好。
“这样……大概能成功吧?”
陆源蹲下身子,开始捣鼓起符纸来。符纸要容易很多了,他花了一盏茶时间画完六张符纸,若是有人看见,会瞧见这些符文是市面上不曾有的。
陆源毕竟还是有自己的积攒。
没了实力根骨,没了法宝资源,他自己的记忆却依然珍贵。
能够记得这许多的事情,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符纸一贴,阵法大亮!顿时满屋生辉,也幸而是白日,否则指不定要闹些麻烦。
他微微抬头,从口中吐出一颗圆润的珠子来。
光芒莹转,悬浮在半空中。
这正是叶真打入陆源气穴的那颗妖丹……
陆源当即坐到阵边,牵引那一颗妖丹浮到阵法中央。说来也奇,那妖丹落到阵中竟似活物一般,滴溜溜转起来,在打了几个转之后,就跑破窗而出。
陆源斥道:“回来!”
竟真的回来了,委委屈屈好似个小媳妇……
妖丹自然不是活物,这作怪的是妖丹上一丝极诡异的力量。
妖丹上原本斥着两种力量,一份是妖丹本身,另一份来自叶真,可现在加入了第三道极细微的力量。两种对峙里插.入了一根针,平衡被打破。
陆源不慌不忙,面上多了一分笑意。
这可是好东西……甚至价值远在那石乳之上,陆源觉着自己的记忆力依然不差。这洞中宝物自然包括石乳,陆源不单单是为这而来,前世除了那石乳,他还知道有修士机缘巧合得了一丝“奇门之力”。
奇门之力,哪怕仅仅一丝,都可以斩断任何事物。
这其中蕴含极纯粹的“本源”,不沾一丝因果,也不受规则阻拦。它本身就是规则缺失的一部分,天道有缺,这缺的一丝就分散在天地之间。
陆源盘膝而坐,闭上双眸。他的视线在短暂黑暗后转化为一片灰白混沌,没有形态,没有声音和触感,静静地如同婴儿在子宫里一般。
陆源全神贯注。
随后在混沌里捕获到一丝跳跃的光亮,一抹细如发,明亮的存在。他越加小心,灵气缓缓探去,一点点靠近那光亮所在。
这一丝光亮正是“奇门之力”。
他“伸手”去碰,这丝光亮摆摆身子在混沌里游弋,避开他的触碰,比鱼还要滑溜。
它试图逃跑,却撞在陆源布下的屏障内。
可也拦不住太久,陆源实力低微,这阵法再精妙,效果也发挥不出一成。这阵法全盛期的时候,甚至能困住那些飞天遁地的大能,活生生把他们困死在里头。
要快些了。
陆源平息心神,探出的灵气愈来愈多。他一狠心,尽数扑去,裹挟住那丝光亮。
成了!
他心中一跳。
随后睁眼,刚刚要运转灵气。
一大口鲜血喷出,他的眼睛也黑了黑。
……
大管事牵了一条敖犬进园子里头,路上遇见的仆役们纷纷躬身问好。不过没人敢问他牵条狗去做什么,也没人看直视他的眼睛。
除了身份之外,他本身也是实力不错的好手。
他刚刚抬一条腿迈进去,就听得一声凄厉惨叫。这叫声分明是痛至极致,或者恐惧到极致才能发出的声音。
像是阴曹地府索命的,大管事想。
他走上前,看到一幅惨象。
一名面色青白的杂役捂了耳朵,痛的手脚抽搐。红艳艳的液体顺着指缝淌下,侵染了肩头。
——分明是割了耳朵!
大管事目不斜视,牵着狗走到白衣少年身边,问道:“少爷,狗牵过来了。”
正是赵枚吩咐他去找一条恶犬!
大管事大抵能猜到会发什么了,不过不太愿意往深了想。
赵枚依旧坐在宽椅上,半阖眼,心不在焉。他动不起一丝恐惧和怜悯,交叠双腿,手指拨弄着猫爪。
灰猫坐在他身上,阴冷的眼睛注视大管事的到来。
有那么一瞬间,大管事以为是赵枚在看他。
赵枚听到他的声音,淡淡应了声,道:“放狗。”
这一声吓得那杂役顾不得耳朵,连忙叩头求饶,满脸是血,狼狈不堪。
敖犬闻到这血腥味,眼角也红了,毛发竖起,喉咙里发出深深的呜噜声。
大管事放开链子。
他有些怜悯地注视着杂役。
接下来他看到喉咙被撕裂,五脏六腑拖出来的惨烈模样。他有些想吐,可斜眼看到赵枚安然的模样,那一点恶心感也荡然无存。
恐惧沿着骨头一节一节爬升。
这还是人么……
赵枚慢慢捏着灰猫的后颈皮,又捏捏猫尾巴,灰猫不满地要抓他,被他按了下去。就连这练气大圆满的凶兽也是怕他的。
“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大管事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院里的杂役收了贿赂,就要把这里头的事情往外头传。罚是该罚,只是这惩罚未免也太……
赵枚睁开眼睛,目光冰冷。
“三天前,你给陆冰凉写信写了什么?”
分明是杀鸡儆猴!大管事猛的反应过来,抬头死死盯住他。
赵枚满不在乎,一字一顿:“一次机会。”
“我暂时不能杀你,可别的我能做到。我到要看看,陆冰凉能不能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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