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瞳孔一震,明显也知道丹无垢的名头, 但他细看了江绫两眼, 谨慎道:“老夫不才, 虽只是六十一代旁系, 却也对家主的孙辈略有所知……”
丹无垢的身份相当于秘辛,只有丹家人知道,这点他不曾怀疑。只是丹无垢孙辈好几个, 有男有女, 他怎么记得丹云……好像是个男的?
他留了半截没说全, 也是心里有几分怀疑, 只是话刚落, 对面的女子就阴冷地笑了一下:“我便是换了女子的躯壳又如何, 你有意见?”
少年神色一肃, 忙道不敢。
他本就被丹无垢的名字震慑住了, 此刻见这女子嚣张地挑明自己身份,完全没有心虚的意思, 跟记忆中的那些个二世祖一般无二, 就不自觉放低了姿态。
他虽年长,身份上到底略低一筹,不能接触到家族里最厉害的炼丹术, 此番有了这般机遇, 听对方意思还是在家主面前受宠的,就不由起了攀附的心思。
至于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关他什么事。
他有意逢迎, 说多漏多,再加上江绫有导向的端着架子说话,没几句就让她把镜子的用途套了出来。
江绫脑子里把零碎的信息串了串。
原来这黄金宫殿是一件顶厉害的空间法宝,不仅能缩成很小藏起来,还分成了好几层,眼前这镜子就是去往不同楼层的。
每层元神的修为各不相同,像她所在的这一层,元神就都是金丹期的,但是为了避免夺舍失败,只放筑基期的修士进来。
唯一一个化神修士就是家主丹无垢,他的元神被放在最顶,已经夺舍了元婴成功离开。
这么一捋,江绫倒是明白那些牌位的作用了,原来是用来筛人的。
只不过这么看来,化神修士在上天界也是个稀缺资源,整个丹家只有一个家主是化神修士,这里却要修满化神才能离开,上天界的那些修士可真够下本的。
说罢了,少年笑着问她:“你这是想去其他地方吧。”
江绫淡淡点头:“呆的太久嫌憋得慌,到别处逛逛。”
少年笑了笑:“既然你也是丹家人,那就无事了。刚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看你这具身体资质不错,还怕你进去了形神俱灭太过浪费……”
丹家人举族蛰伏在这里,设计躲藏地点的时候,也是有一番巧思的。
这通道要是随便谁都能使用,万一上层修士还没被夺舍就跑下来乱逛,发现什么异常怎么办?
夺舍之事虽然不易察觉,可修为高的修士都是人精,但凡捉住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察觉出不对,要被他们闹将起来,千年大计就毁于一旦了。
索性就把他们彻底隔离开,只要不是丹家人的元神,进入通道之后就会魂飞魄散,管你往上还是往下,都没得路走。
江绫虽不知道详情,可听他的意思,自己刚才要是真进去了,显然是必死无疑的。
不过她有宝镜,想必真要进去了,也能得到预警。
眸子一转,江绫立马说自己刚夺舍不久,这会儿又疲累了,不太想往别的地方跑,要找个大殿休息。
她不是很乐意让眼前这个少年跟着自己,百般表现出对他的嫌弃,少年却紧跟着她不放,还追问:“方才不是还要进通道吗,怎么又不去了?”
江绫觉得他真是烦,可这会儿在过道上,真想杀人也不适合动手,万一再冒出个丹家人她就完了。
路经一间空荡荡的大殿,她停下来道:“我准备进去了,你来不来随便。”
少年脚下没动,又提了一次:“真想闭关不如去上面,以您的身份,让家族里厉害的前辈护法不成问题。”
黑曜:“他怀疑你。”
江绫也听出不对劲儿了,毕竟他修到金丹又自称老夫,应该也活了挺久。就算被她糊弄过去,经过刚才那一遭,不代表半点怀疑都没有。
但怀疑也只能是怀疑,大家都刚夺舍,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能拿什么东西证明自己的身份?
……除了那个通道。
晦气。
江绫不搭理他,兀自往大殿里面走,想他若能跟进来最好,大门一关,这事儿还好解决一点。
可他偏不,不仅不,还手一招将殿内的几枚丹药引了出去,不知让它们飞到了哪里。
江绫没来得及拦下,冷冷的问:“你什么意思?”
少年淡笑:“反正夺舍完不会在这里久待,闭关不急在这一时,不如把丹家人全叫过来聚一聚,说不定还能碰上其它嫡系。”
他是旁支的,对这些嫡系子弟不太了解,也不适合多问。可要是有其它嫡系在这里,便是随便聊些小事,也能一探究竟了。
江绫不准备跟他掰扯,骂了句无聊,沉着脸往原路走:“我上去了,你留在这里跟他们聚吧。”
“不敢。”少年却没留下,仍旧紧跟上来,“少爷身份尊贵,为免发生什么意外,还是我把您先送上去的好。”
尊贵个屁,装什么奴性呢。
再拐个角就能回到镜子前了,江绫眸光一侧,握住黑曜的手紧了紧。
黑曜声音微扬,蛊惑她:“打起来你也不用怕,有我和异火,你把这大殿烧了也没问题。”
江绫忿忿:“烧了大殿让上面的丹家人下来教训我吗?引来一群金丹我可别想活了,你要真有本事对付那些人当我没说,我也挺想大杀四方的。”
黑曜终于安静如鸡。
它再厉害也只是个武器,只有在主人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力量,其他时候最多吹吹耳边风,让某些拥有它的人变得疯魔。
江绫面上淡定,心却跳的快了,将要到镜子旁边的时候,她忽然停下步子。
少年眯起眼:“怎么?”
江绫问他:“你可知晓我为何会选择女子的躯壳?”
少年没提防她说的是这个,被她问愣了:“为什么?”
江绫脸上带了笑意,一步步向他走近,搭上他的肩膀说:“因为,我爱慕的是男子啊……”
她的声音近在耳旁,潋滟的容颜也生动起来,少年却瞪直了眼,瞧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年轻躯壳里的老腐朽差点没背过气去。
混……
一声混账没骂出口,多看了她两眼,少年的脸上忽然浮现起痴迷,只觉得眼前的女修人比花娇,哪怕她壳子里有可能是个男的……也对他十分有吸引力。
隐约又觉得不对。
不对。
他的眼睛里出现挣扎。
江绫没给他回神的时间,一掌凝出离火拍到他天灵盖,毁了他上丹田,紧接着把尸体收进银珠空间,做贼般朝四周望了望。
从极乐门那儿弄来的玄魅经虽是低等功法,却还挺好用的,也或者这功法跟她的脸相得益彰,效果才不错。
如此这般想着,目光掠过周围,好像没人。
江绫正要松口气,忽然瞥见一枚丹药从墙角飞速闪过,也就是眨眼功夫,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的各个方向传过来。
不用猜也知道是丹家人。
江绫有点心梗,正准备闪身藏进银珠里,头顶忽然轰隆一声,大殿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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